和風細雨的天氣,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車伕也不敢象平日那般快速行駛,只能車輪緩緩往前移動。車內靜堊坐着兩個人,年輕俊逸的男子,再一次嘆息着打量着對面端坐着的女子,他的神情裡面有着說不出的鬱悶。而那女子坐姿態端正如同坐在房間裡面一般,她的嘴角微微往上彎,瞧着就有些象是微笑一般。
“婉沐”那男子實在忍不住打破沉悶氣氛,他開口輕喚道。只見到那面上瞧着略有些微笑神色的女子,擡起頭後,那雙眉眼格外的清冷正視着他,那眼裡有着濃濃的疏離神色。連皓望進眼前人的眸子裡面神色,他的心裡緊縮起來,眼神緊跟着暗下來,他在對方質問的眼神裡面,笑着說:“雨下得越來越大,我陪你接人後,就順路送你們回家。”
江婉沐望着對面說話的人,眉頭一皺輕搖頭說:“多謝連將軍的心意,我約好的車伕,現時想來已經守在楚府門外,他會送我們回去。”江婉沐暗悔今日不應該多留些時間,惹來眼前這個主子。她寫完字後,自已端詳一番後,笑着擡頭望向窗邊叫着:“大叔,我瞧着、、、。”東家大叔平日坐着的凳子空無一人,而那張新添置的凳子坐着的男人,聽到她的聲音擡起頭望過來。
江婉沐驚詫的望着連皓走過來,在他靠近時,想起東家大叔從前說過的話,她沒想過自已有些日子沒來書肆,眼前這個人竟然可以在書肆樓上放置下一張他專用的凳子。江婉沐很快的收斂起臉上的驚訝神色,微微一笑行禮說:“連將軍好。”連皓的步子稍停滯下,他衝着江婉沐點點頭,又快步靠近桌面。在他低頭打量着桌上新寫的字副時,江婉沐已轉身去冼筆。
江婉沐收拾好準備下樓時,連皓卻緊跟在她的身後 她見到狀後,立時停下腳步,側身讓他先行。誰知連皓停下來轉頭望着她說:“我沒想到你的字,會寫得如此好。那三年裡,是我虧待了你,我竟然如此的忽視你,連你會不會寫字都不知道,對不起。”江婉沐滿臉訝色的瞧着他,沒想到會聽到他如此說話,見到他臉上誠摯的神色想想說:“連將軍,一個只在連王府裡面呆三年爲期的人,她的在意或不在意其實與王府失,都沒有多大的關係。”
江婉沐從來都覺得連王府裡的人,不過是她需同行三年的同路人。在那三年裡面,雙方的關係是淡漠還是熱情,不過是各自的緣份。她從來沒有對連王府的人有過期盼,縱使對連皓同樣也沒有多餘的奢望。他們之間有些事情的發生,她選擇淡然的接受,畢竟三年當中頂着嫡妻的名頭,有些義務是免不了的,不如淡然接受下來,將來慢慢的淡忘記。
江婉沐見到自已實話一出口連皓臉上明顯浮現出的失望神色。她在心裡暗想着,自已就是呆傻,爲了一對女兒都應該要哄着他高興。可惜江婉沐心裡明白應該如何行事,可惜實際操作起來,她怎麼也無法勉爲其難去對着連皓說話。
江婉沐想着楚楊氏那話:“小懶,名門世家的孩子,享受了富貴榮華,自然也要付出許多。嚴謹的名門世家的子弟,至少要有那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臉上的神色,始終要端正得如同木雕一般平和。”
江婉沐正眼瞧過去連皓臉上神情平和無比。江婉沐暗笑自已多心,別人說兩句好聽的話,臉上故意露出不高興的神色,自已就先爲別人着想起來。江婉沐轉而把自已剛剛興起的糊塗心思丟開去,自已的那份小小的心眼能玩得過眼前的人嗎?還不如不管他明來虛往的話,自已只管着實話實說對付上去。何必要與他多牽扯下去。名門世家的人血一定比常人來得冷漠三分,要不那來親事都可以有期限。
江婉沐見到連皓還是立在樓梯口處,她搶前一步下樓去。下了樓往店門處走,掌櫃的擡頭望見她,又望到她身後跟着的人影子。掌櫃的收起到嘴邊多餘的話,只是平淡的招呼說:“江姑娘,東家有事先走,東家吩咐說,要你後日準時來,下雨也要準時過來。”江婉沐眉眼稍稍擡起,掌櫃的平日從來都是叫着她“小懶。”然後她打量掌櫃時,見到他已經低下頭去。
江婉沐滿腹的狐疑,她出來店門口,瞧着滿天的飛雨,暗歎息一聲,正要開口請迎客的店員幫自已叫馬車過來時,已聽到身後傳來連皓的聲音:“婉沐,下雨,我的馬車已經過來了,我送你走。”她的胳膊這次再次被人從後面拉扯住,江婉沐神色平靜的轉頭瞅着連皓。下雨天,也擋不住行人們好奇的眼色。江婉沐扯扯自已的胳膊,輕聲說:“我要去楚府接人,那麻煩連將軍送我一程。”
江婉沐和連皓在書肆兩個店員的全力護送下,快快的上了連皓的專用馬車,兩人的身上自是沒有一絲的溼意。馬車緩緩開動後,上車後,連皓一直是無語瞅着江婉沐不放鬆一眼,江婉沐自然也不會沒話找話說,她只是神色淡淡的想着自已的事情。兩人一問一答結束後,車內又恢復寧靜,仔細聽,除去車外的風雨聲音,還能聽到兩個人的平緩呼吸聲音。
連皓眼裡有着苦惱的神色,眼前這個女子軟硬不吃。連皓平日裡待人,從來是直來直往勇往直前的性子,最討厭一件事情要轉三四個彎說出來。而如今他要直直的對眼前這人說:“婉沐,你帶着孩子們回來吧,我們一家人好好的過日子。”眼前這個女子,只怕當場就會跳下馬車,帶着兩個孩子從此跑得不見蹤影。
連皓想着長輩們的心思,他眼裡神色更加的黝黑起來。府裡面的長輩們現在最盼着見到那一雙兒女,只是給他硬攔阻着沒敢衝動行事。他們甚至已打算好讓他另娶一個賢良的女子爲嫡妻,到時把兩個孩子放在那人的名下扶養起來。老王妃嘴上說着讚許的話,實際上心裡還是覺得江婉沐配不上自家的孫兒。
連皓望着面前一臉淡漠神色的江婉沐,不知自已從前怎麼會認爲她的性子溫順。眼前的女子,從否認到確認後,對他一直相當的冷清清。彷彿是不得已被動得纔會答他一句兩句話。連皓望着她問:“婉沐,飛揚喜歡學功夫,我近來有時間,我可以教他一些實用功夫。”江婉沐擡頭望着他,依舊搖頭說:“我義兄早早幫飛揚排好了進度,聽說練功之事,進度是不能隨意去更改,師傅也是重精不重多。多謝連將軍的好意。”
江婉沐說完話轉過頭輕扯起一角窗簾,她打量着窗外的景色。連皓眼裡有着憤懣神色,他對楚蕭一直有着種種不解的情結。他從小就被人拉扯着和楚蕭相比,世家之間的長輩們,都誇楚蕭是難得的文武雙全,而他是有名的紈絝子弟。現今自已的妻兒,明顯也相當的信服那人,並且以那人的話爲重心。
江婉沐微微皺眉瞅着外面,這雨越下越密起來。連皓沉浸於他的少年時,種種不平的情緒,涌上來又平撫下去。他到如今,長大後已釋懷許多。縱使旁人還要把他拉扯到和楚蕭相比時,他已能置若罔聞。不過,事情牽扯到自家的妻兒身上時,他心裡還時有着種種鬱悶難解。他想着這麼多年來,楚蕭瞅着他的神色,一直是那種你不懂事我讓你的表情。
連皓實際上沒有想差楚蕭的想法,他的年紀比楚蕭少了許多。一直以來,連皓只要遇到楚蕭時,他都會忍不住上前去同楚蕭挑剔一些事情,不過他從來沒有占上過上風。連皓年紀大後,雖然不會象小時那般,瞧不順眼衝着楚蕭直接出招,但是他在言語中,還是會表達得明明白白那份不屑之意。楚蕭一直覺得連王府縱壞了這個小子,他瞧在兩家人的和平份上,從來是避讓開連皓。
連皓只要想到前一陣子宮中團聚會,楚蕭特意的留在最後,第一次對他明白的放出警戒話:“連將軍,我的義妹母子三人,只想過些清靜的日子。她從來沒有多的奢想要求,希望你能成全她爲人母之心,不要想法子爲難她,不要讓她無處可去。如果你要把她逼得走上絕路,我楚蕭這一生就是你的死敵,我和你到時一定會不死不休。”楚蕭放完話甩手走開去,氣得連皓氣急的在後面跳腳就要開罵:“楚蕭,你……”。
連昂一直留心着楚蕭和連皓之間的事,他過來自然聽到楚蕭後面的話,現時見到自家小弟氣得要大罵時,趕緊伸手捂住他的嘴,低聲說:“木頭啊,你冷靜些。你這要開罵出去,你的孩子還要不要認回來?我瞅着飛揚對楚府的人,可不是一般的親近。楚府的那些大小子們,也當他是親兄弟看,就爲這你都不能在他面前這般放任囂張。你家那小子只怕已知道實情,你剛剛沒瞅着他瞧你的表情嗎?那神情可不是一般冷硬。你這一罵出去,你痛快了,你家兒子只怕就恨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