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一輛掛着特殊牌照的別克君越,開進了嶺南省政府大院。
車子駛入停車場,然後找到車位停好。停好之後,後車門就打開,然後一個頗爲俊朗的中年男子,臉色陰鬱的從車裡走了出來。
他對司機說道:“你就在這裡等我。”
“是。”那司機應道。
旋即,中年男子就朝着省政府辦公大樓走去。
從停車場到省政府辦公大樓,一路上,只要碰到人,那些人似乎都認識這中年男子,並且很恭敬的跟他打招呼。
不過中年男子看上去有心事兒,面對這些人打招呼,他只是點點頭,算是迴應。
到了辦公大樓,門口的保安看到中年男子,立刻起身敬禮。
中年男子走進辦公樓之後,就大步走向電梯。
中年男子走進電梯之後,按下了九樓,這是辦公樓的最高樓,也是嶺南省兩個大佬所在的辦公地點。
電梯來到九樓,電梯門一打開,門口負責接待的女工作人員,看到是中年男子,連忙就恭敬打招呼:“仇市長,您好。”
這個中年男子乃是仇燁霖,仇燁霖此次來省政府,是來找嶺南省第一大老闆,也就是嶺南省省委書記。
“張書記在嗎?”仇燁霖問女工作人員。
“在的。”女工作人員連忙回道。
“嗯。”仇燁霖點頭,說道:“我找張書記有些事。”
說完,仇燁霖就快步朝着書記辦公室走去。
來到辦公室前,辦公室的門是虛掩着的,仇燁霖敲響了門。
“進來。”
旋即,裡面就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
仇燁霖小心的推門而入,只見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者,此時正端坐在辦公桌前,他劍眉微皺,看着辦公桌上的文件,似乎在思索着什麼事情。
在他身上,有一種上位者的氣場,這種氣場,只有久居高位的人才有。
聽到推門聲,老者的思緒,便從桌上的文件脫離出來,他擡頭往門這個方向看,一看是仇燁霖,老者頓時露出笑容,笑容很和藹可親。
“燁霖,是你啊,快進來坐。”老者笑着說道。
老者的辦公室不算奢華,確切的說很樸素,辦公室裡面最多的,不是裝飾品,而是書櫃。書櫃上擺滿了書,有新書也有古書,古書中,甚至有針線縫製的那種。
看得出來,老者是個愛書之人,是個文學人。
而老者在嶺南的口碑,也是相當不錯,這幾年,正是在老者的治理下,嶺南得到了突飛猛進的發展。
仇燁霖走到沙發旁坐下,坐下之後,原本一臉陰鬱的仇燁霖,神情頓時變得無比委屈,那委屈勁兒,甚至比一些小娘們受了委屈,顯得還要委屈。
“怎麼,覺得自個兒委屈了?”老者一雙虎目,笑着看着仇燁霖,虎目中閃爍的精芒,彷彿如一把銳利的刀,能剖開仇燁霖的胸膛,窺視仇燁霖的內心所想。
“老闆。”仇燁霖開口說,這一開口,竟有些哽咽。
仇燁霖委屈,他
當然委屈,這段時間,他這個羊城市市長,過的都是一些什麼日子?
仇燁霖快速調整心境,然後接着說道:“我只是覺得,有些人太欺負了人了。”
“哦,哪些人?”老者依然笑着問道,不過眼神卻變了味道,從他眼神中看得出來,他明明知道仇燁霖說的是哪些人,但是他就要仇燁霖親口說出來。
仇燁霖也不怪責老者,因爲坐在這個位置上,看似能“一覽衆山小”,但實則卻如履薄冰,他們必須時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稍有不慎,他們就會從這個位置上摔下來,而一旦摔下來,那必然是粉身碎骨。
原因很簡單,華夏再清廉的官員,也不可能沒有一點污點,沒有污點的官員,是絕對坐不上這個位置。換句通俗的話說,華夏的官員,沒有誰的屁股是乾淨的!
“老闆,我這次來找你,就是打算跟你掏心掏肺的。”仇燁霖很憋屈且很生氣的說道:“我只是覺得,咱們嶺南被人這麼欺負,這口氣絕對不能咽。”
“嶺南怎麼就被人欺負了。”老者笑着說道,但此時,他眼中卻有些冷芒了。
做手下的覺得,嶺南被人欺負了,他這個做大老闆的,不就是等於被人打臉了麼?
仇燁霖偷偷觀察老者的神情變化,看到老者此時的眼神,仇燁霖的膽子也大了起來,顯然,老者心裡也是窩着火的。
仇燁霖接着說道:“老闆,就拿先前咱們內部的人事調動來說,我從副市長的位置,坐到市長這個位置,嶺南上下,哪個不知道是老闆你要栽培我,結果,雲滇省的省委書記跳出來,給中組部建議,讓我坐上這個位置,讓我承他的人情。”
說到這,仇燁霖很是氣憤,說道:“我需要承他的人情麼?如果這些年不是老闆栽培我,我仇燁霖能有今天。”
這就是說話的藝術,仇燁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他的情商絕對高得嚇人。
他這番話,表面上是在恭維老者,實際上,卻是在逼宮。
他要告訴老者,本來這些都是你的事,是你的職權,是你給我的恩情,但是現在,外面人都跑到咱們嶺南來撒野,來奪你的權,打你的臉。
果然,老者的臉色,此時已經變得有些冷了,但不至於陰冷。
以老者的修爲,他早就能做到喜怒不動於色。
老者輕輕一笑,看着仇燁霖說道:“接着說。”
“這件事我也就忍了。”仇燁霖很生氣的說道:“後來,我們嶺南內部,領導班子更換,羊城市市委書記,咱們早就有了人選,結果雲滇省的那位,竟以幫我提前上位爲由,說是給了嶺南省一個大人情,然後打報告給中組部,中組部直接空降一名市委書記。這算什麼,這是要讓別的省份看咱們嶺南的笑話麼?”
“這是上面的安排。”老者淡淡說道。
“老闆。”仇燁霖情緒突然激動的說道:“這哪是什麼安排,這分明就是陰謀。在老闆面前,我也豁出去了,我敢指名道姓,這就是秦家甚至就是秦暮蒼個人的陰謀。”
“放肆!”老者怒喝!
官場上,說話永遠只能說三分!
因爲你說透了,你這話要傳來別人的耳朵裡,那就等於是害了自己。
這也是爲何,言多必失。
“老闆,我在您面前還有什麼藏着掖着的?”仇燁霖依然很激動的說道:“您是我的恩人,沒有您,我仇燁霖也就沒有今天。我知道我現在說的每句話,都犯了大忌,但是我不怕,我心裡憋屈啊。”
說到這,仇燁霖更激動了:“這次我家侄女的事,又是秦暮蒼在後面搞鬼。”
“證據?”老者冷冷說道。
“證據很明顯,前段時間,秦暮蒼剛和信浪網達成一筆協議。”仇燁霖很生氣的說道:“這筆協議的資金很大,要不然信浪網會這麼給他賣命?再者,燕京那個開發商,跟我仇家有什麼仇什麼怨,至於這麼陷害我仇家麼?老闆,秦暮蒼下的這一步棋,目的甚是歹毒,老闆,您想想看,如果當時,我鬼迷心竅,一時情急,急於幫我侄女擺脫嫌疑,然後那些證據曝出,我必然成爲千夫所指,到那個時候,那個空降的市委書記,趁此機會上任,不就能拿我開刀,建立他的威信麼?一旦我倒下了,對方的威信起來了,仇家還能在嶺南站穩腳跟?他這是把我們仇家往絕路上逼啊!”
說到後來,仇燁霖神情都略顯猙獰。
“燁霖,你今天的話太多了。”老者看着仇燁霖,淡淡說道。
“老闆。”仇燁霖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心裡太憋屈,而我能信任的,只有您一個人,所以今天才說了這麼多話。”
老者看了仇燁霖,看了很久,才很淡然的說道:“嗯,這些我都知道了。”
但是這時,老者看着仇燁霖的眼神,卻多了一種味道,這種味道不是別的,而是一種信任,是視作心腹的一種眼神。
看到老者這樣的眼神,仇燁霖表面不動聲色,實則內心狂喜!
仇燁霖一步步走到今天,他焉能不懂官場之道,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能說,這些仇燁霖心裡比誰都清楚。
而且仇燁霖爲人比較守舊、古板,以他的性子,今天這番話他是斷然說出來的。
那誰讓他說出來的?
沒有別人,只有林向南。
當林向南讓他這麼說,仇燁霖第一感覺,就是林向南瘋了吧!
仇燁霖甚至懷疑,林向南沒混過官道,不知道在官場上該怎麼說話,這些話,仇燁霖能跟一把手這麼說麼?
不過當時,林向南神秘的笑了笑,然後問仇燁霖,你跟省委書記的關係如何?
仇燁霖想了想,回答,一般。
的確是一般,正所謂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仇燁霖能在嶺南混到這個位置,全是倚仗仇家。
仇燁霖從政也有二十多年了,按照十年一任書記來計算,還有些中途就調走了,嶺南省的一把手,已經換了三人。
而這個老者,三年前纔來嶺南,而三年前,仇燁霖就已經坐到副市長的位置,所以提拔、賞識之說,純屬子虛烏有。
但當時,仇燁霖不知道林向南爲什麼要這麼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