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空惆悵

戰晨久久抱着周子孺,直到他的身體冷卻,纔將他小心地放入自己的乾坤袋中,他決定一定要帶着他的兄弟回家!

之後,他擡起頭來,默默地望向那長長臺階盡頭的黑燁殿,殷媚如就在那兒等着自己。

戰晨收拾好心情,一步步踩上石階,朝着最後的目標走去。

大殿之中,殷媚如仍在閉目養神,似乎剛纔宮殿外頭連番的喧鬧,大戰並未引起她心情任何的起伏一般。

直到戰晨出現在大殿門口,她才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向那道熟悉的身影——她曾經的丈夫。

戰晨來到她的跟前站定,凝望着她,心情頗爲複雜,不知該說些什麼,又想責備她幾句,又想問寒噓暖,但千頭萬緒最終都只化爲了一句:“媚兒,我來接你了。”

殷媚如聽到“媚兒”這個詞,心裡莫名一陣刺痛,像被針猛地紮了一下,就從位子上跳了起來,激動道:“住口,別這麼叫,你不配。”

戰晨緊緊地盯着她問:“那我應該如何叫你,黑燁城城主麼?”

“戰晨,你還真有膽追到這裡,我的家園被你毀了,爹也因你而死,我的那些侍衛也因爲保護我而死去或是失散,這些全都是拜你所賜!現在,我只剩恨兒一個親人了,好不容易在這黑燁城安頓下來,你又要來毀掉我們的家嗎?”

面對她的質問,戰晨一時無語回答,好半晌才說:“我今天就是來帶你們母子回去的!”

“哈哈哈,笑話,回哪裡,回你的玄道宗去麼?”

“不一定要去玄道宗,我們可以——可以隨便找一處沒有人的地方……”戰晨一時衝動,脫口而出,不過隨後他就意識到自己失誤,玄道宗還有蘇芸和戰旭在,這也是他無法放棄的。

“哈哈哈,你真是可笑,要我拋棄仇怨,當過去的事情都沒發生過嗎?我做不到!”

“可我今天就是來帶走你們的,媚兒,你做出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再看看我們的恨兒,在你的教育下又成了什麼樣子?這些,你難道都要我視而不見麼?”戰晨的情緒也開始激動起來。

“我怎麼教子不需要你來指導,而且我和恨兒本身就是魔修,愛怎麼樣就怎麼樣,無拘無束的,憑什麼輪到你來管我們。”

“別說了!”戰晨真怒了,叫道:“你難道沒看見那些被你戕害致死的人嗎?還有周子孺,他是我兄弟,而你卻這樣加害於他!”

戰晨不提周子孺還好,一提到他,殷媚如反倒愈加得意起來,說:“你說的是那傻子?他被調教得不錯吧!替我做了不少事兒,殺了不少想殺又不好下手的人,本來我指望他能夠對付得了你,這樣就有好戲看了,沒想到他卻如此不濟,竟敗在了你的劍下,看來還是個廢物!”

“住口!你知道嗎?他死在了我的劍下,而他之前所付出的一切都是爲了你,而你呢,卻把他當成了利用和復仇的工具!”戰晨氣得目眥欲碎,終於忍不住取出了劍來。

“好哇,要打,我奉陪,今兒我正好爲爹爹和死去的親人報仇!”殷媚如也取出了自己的劍來。她有兩把聖兵,平素對敵時只用鞭子,到關鍵時刻纔用到劍。

她的劍通體火紅,散發着陣陣妖異的懾人光芒,是一把威力巨大的邪劍。

“媚如,縱使今天來硬的,我也要將你帶走!”戰晨吼道。

殷媚如譏誚道:“那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

“金綿劍法!”戰晨一步上前,劍法施展開來,立即化作一陣陣狂暴的劍影,就向殷媚如狂瀉而去。

殷媚如玉足輕點,使出玄妙步法,幾個飄逸,就將避開了戰晨的強攻。

“哪裡逃,追光步!”戰晨極速追上了她,一劍朝向她的肩膀刺去。

“紅蓮煉獄劍!”殷媚如一聲嬌叱,也使出了一套天階極品劍法,她的悟性極佳,烈之劍意已達八成,再配合遠勝於戰晨的力量和屬性上的相剋,竟一時將他壓制。

然而,戰晨並不慌張,金綿劍法、太極劍意本身都是以弱勝強的力量,他只需相信自己的力量,將劍法的奧妙全部展現。

陰陽魚龍劍在他手中細針密縷,編織出近乎完美的防禦,將殷媚如那具有壓倒性的力量給纏繞、牽制,以至於殷媚如的攻擊始終不能奏效。

連殷媚也在心中由衷地讚歎,美眸漾出奇異的神采,她素來自以爲是天才,能夠戰勝武聖大圓滿的高手,然而沒想到戰晨卻比自己更勝一籌。

兩人開始還打得矜持,但逐漸進入狀態,放開了手腳,沉醉在激烈的對決之中。

一切的恩怨情仇都暫時被拋卻,如今他們只一心想分出勝負,一道道粗大的劍氣在宮殿中肆虐,摧毀着阻擋它們去路的一切。

武聖間的對決聲勢何其浩大!不一會兒,富麗堂皇的宮殿都被摧殘得千瘡百孔。突然,大殿轟然倒塌,無數的瓦礫,石塊從天而落,這纔將激烈的對決中斷。

他們不得不將那些墜落的石塊打落,衝破重重阻礙,來到了天光之外,站在了殘垣斷瓦之上,對面而立。

二人都喘着氣,消耗巨大,殷媚如衝着戰晨問道:“戰晨,你難道非得將我們母子逼到這個份上嗎?連最後的棲身之處也喪失,你我根本就不是同路人,我是魔修,你越是這樣,我只會越恨你。”

戰晨叫道:“你有什麼氣衝着我來,我欠你的,但別人不欠,你怎麼傷害我都可以。”

殷媚如嘲諷一笑,道:“既然你怎麼說,那好哇,你放下武器過來,讓我刺上一劍!”

戰晨躊躇了很久,才緩緩問道:“這樣你就可以出氣了嗎?”

“不錯!”殷媚如大叫道。

“好,我答應你!”戰晨收起劍,直接走到殷媚如的跟前,直視着對方,他知道自己和殷媚如積怨太深,不是靠一兩句話就能消除誤會的,但他也相信自己的直覺,相信周子孺所說的,殷媚如對自己餘情未了。

如今,他好不容易纔爭取到一個站在對方面前的機會,正是減輕殷媚如對自己的恨意的好時機。

殷媚如望着戰晨堅毅的臉,神情變幻不定,最終心一狠,舉起手中的劍就朝戰晨胸口刺去。

戰晨瞪大了眼兒,直視鋒利的劍尖,咬牙忍住不用任何防禦手段。

“噗!”長劍入體,可是僅刺到三寸的地方就停下了,饒是如此劍上的真氣還是讓他受了不輕的傷。但此時,戰晨卻覺得心裡好受多了。

見到戰晨流血了,殷媚如的心就很亂,她迅速收回劍,跳到了一旁。

戰晨捂住傷口,問道:“媚兒,現在你解氣了嗎?”

“不,戰晨這一劍永遠解不了我的痛——”

“那你乾脆可以殺死我!”

“哈哈哈,殺死你?我不殺你,我要讓你活着,活着受折磨,永遠不能解脫。”

“媚如,你怎麼傷我都無所謂,千萬別再牽扯進無辜的人了!”

“戰晨,我要離開這兒,讓你永遠也找不到我們母子,你受傷了,就追不上我了!”殷媚如突然嫣然一笑,但這笑容在戰晨眼中怎麼看都有些殘忍。

“媚兒,你至少把恨兒還給我,他不能跟着你一同墮入魔道!”戰晨急道。

“我永遠也不會讓你見到恨兒!”殷媚如拋下一句話,就飛也似得離開了。

戰晨忍住痛,施展追光步尾隨而去,可是終因不熟悉地形和傷勢而失掉了她的蹤跡。

“可惡!”戰晨忍不住仰天長嘯,都到了這個份上,自己還是失敗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戰晨都逗留在黑燁城,希望能守候到她回來,可是殷媚如和殷恨這對母子,就這樣拋下了他們辛苦得到的巨城,如泥牛入海一般,杳無音訊。

他在這兒一直等待了整整一年,多方詢問,到處打聽,卻無果而終,最終他不得不選擇離去,離開這座使他傷心的城市。

接下來,他將去往何方?中立區域面積廣大,蘊藏着無數機緣,可是戰晨覺得這裡已經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在這些年來,他雖然得到了財富和實力,但是同樣也是去了兄弟,得到了自己妻兒的音訊,但卻馬上又失去,這裡給他留下的全是惆悵的回憶。

此刻,他只想離開,回到玄道宗去,因爲在那裡纔有他的牽掛。

是的,他和周子孺已經離家太久,該到了回去的時候。

“媚兒、恨兒,我堅信,我們一家人一定還有再見之日,在這一天到來之前,我決不放棄!”戰晨默默地想到。

他召喚出了小妖,騎到它的背上,按照地圖的指示,向着玄道宗的方向行進。山巒在他旁邊奔跑,河流在他腳下穿行。有了小妖的幫助,戰晨很快就找到了淵池,沿着淵池一直向西,疾行三天,終於回到了西陲,再次看到了朝思暮想的臨淵城。

這一刻,戰晨心潮澎湃,對着曠野高聲呼喊:“玄道宗,我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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