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握着板斧的手緊了緊，最後梗着脖子道：“晚點我會代替我姐去與林伯伯他們拜別。”當年他們一家曾得林家庇佑，怎麼說也是一份人情。她不想讓姐姐陷入窘境，這時候她出面再好不過。
林凡望着她，眼神幾度變換，最終化爲深嘆。
翌日。
林氏一家老小都已經整裝待發，林凡刻意低調行事，只有學院中關係極好的院長他們過來送行，倒也沒引起大多的轟動。
臨行前，林凡望着周圍，目露失望。
“她大概不會來了。”他的身側，蘇梵音低語道。
“嗯。”林凡低低應了一聲，坐上了坐騎。
等到所有人都準備好之後，他與院長拜別，一行人自長空而去。
“以後只怕是難回來了。”空中，林家主看着越來越渺小的帝都，心中頗爲感慨。
從前的時候他們把奔赴帝都爲榮，現在卻遠遠超出了從前的預期。按照林凡對林家的構想，只怕第八重天還只是他們林家停留的第一站而已。
充足的靈氣對修煉者的好處毋庸置疑，特別是那些孃胎裡就受到靈氣澆灌的林氏子孫們，將來出生必然會讓林家的實力再次暴漲一個層次。
這一切多虧了林凡。
“這些年來也辛苦你了。”林家主欣慰又自豪的看着自己這個兒子。是他，讓整個林家開始興盛。
林凡淡淡一笑，“這都是兒子該做的。”
“如果小時姑娘他們也一併跟來那就好了。”林家主突然嘆道，接着他從懷中拿出一玉盒來，“這是昨晚臨行前小時姑娘單獨贈我的。我不知道你們間出了什麼事，不過那孩子爲人不錯，以後若是能幫一把就多幫一把。”
林凡的目光落在玉盒上，最終一嘆。
——
凜風峽谷。
峽谷山巔上，周圍是飄着細雪的風。青塵撐着傘一步步走來，細雪在傘上薄薄積了一層。他的前方，時玉正站在那裡，風吹着她的衣衫，獵獵作響。不知是不是因爲站地太久的緣故，她的身上、面頰上都覆着薄雪。
“他們已經走了。”青塵道，傘也恰到好處地擋在了時玉的頭上。方纔林家離開時，他也去送行了。
“我知道。”將臉上的冰雪拂下，時玉轉過身，青塵就站在她的身後。
不知是不是他們都太過忙碌的緣故，時玉今日見到青塵，才猛然警覺，他其實也變了不少。
當年的他如滴入水中的墨，自成一副水墨畫。而百年變遷，縱然容顏未變，但有些地方還是變了。現在的青塵，似乎更像一座高山，只要他在，就有一種令人心安的感覺。
原來百年時光，都在改變。
“這一路太遠，有人來有人走，你也不必太過傷感。”青塵道。
“嗯。”她一早就知道這個道理，甚至在更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各自四散，但當這一天來臨，終究還是沒法做到笑着揮手作別。“青塵，你說，有人來有人走，陪伴着你的終會離開，那就算你繼續認識新的人，也不過重複一個結局，到最後還是你一人。這樣再去認識新的人，又有什麼意思？不過還是再傷心一回。”
青塵看着她垂眸，一臉的心倦，覺得有些心疼。他所認識的時玉，一直都是努力往前的。原來有一天她也會累，會想停下來。瞬間，他的心中涌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他甚至在想，如果他非常健談那該多好，這樣就能一步步開導她，至少不讓她這面沮喪。
“下雪了。”
“嗯？”時玉擡眸，周圍的雪花似乎大了一些。
青塵伸出手，外面飄着的雪一片片落在他的手上。
“這些雪，它們不一樣。”有的大有的小，有的完美，有的殘缺，“人也一樣。不同的人，不同的結局。有人會走，但也有人會一直陪着你。”
時玉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徘徊太久了，青塵的話算不得太有新意，但偏偏她就把這口雞湯給喝了下去。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感，她的眸光一擡，往青塵身後看去，不知何時，素年小七，還有今歡第二以及風洛都來了。
“我說，你的野心肯定不會就只有這麼點吧。”素年朝着她走過來，“不知名一日沒有殺到天上天，那我就不會離開。”
“雖然我們這幾個人進天上天，有些癡人說夢。不過人生去嘗試一下不同的路，那倒也可以。”楚今歡雙手抱胸，一副大少爺的樣子。
第二懵懵懂懂，“我只跟着師父。”
“我資質差，和別人混，只怕永遠都達不到進天上天的修爲。只能是賴着你了，你可別嫌棄我。”風洛攤手道。
剩下的小七，這已經無需多言。
時玉突然有些感動。青塵說的對，有人走，自然會有人留下。她很慶幸能結交這些人。
“好。”她深吸一口氣，“那我們一起，同去同歸！”
——
山下。
老二和小舒兩個人攜手望着上空，老二有些感慨，“少年意氣啊！”他真的也想和他們一起闖蕩這片天地，可他即將枯朽的肉身根本支撐不住他的野心，可能在最後等着他的，便是如尋常人一樣，默默的死去。
小舒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她緊緊抓住他的手，眼神溫柔。
“沒有關係，小時姐她不是說過了嗎，你的內丹還有救。就是差一味藥材而已。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打聽它的下落，現在已經有了一點眉目。等我把確切的消息給找到，到時候我們自己去尋吧，總不能所有事情都麻煩他們。”
“這種事情你也不要強求。”老二並不懷疑她的話，反而安慰她道：“我還有二十多年的壽元，說不定我就突破了呢。”
“嗯。”小舒依舊是溫柔的依在他的身邊，她的目光卻是望向了虛空。
他們兩個一路自少年走來，一路風風雨雨，算不得有多驚心動魄。不過最後，她想親自圓他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