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章六十九 空之殿宇
在這支由六大異族和二十一名七星獵人組成的隊伍最前方，塞勒斯臉色嚴峻。
他大踏步向前走着，每一步跨出，身形都會閃爍一下，憑空前行十數米的距離。
就在杜蘭德以冰火力量破滅整個幻境世界的同時，塞勒斯臉色猛烈變化，驟然發出一聲悶哼，飛快行進的腳步都隨之一頓。他眼中閃過一絲駭然，額頭正中無聲裂開一道傷口，殷紅血線立刻蜿蜒而下。――杜蘭德是以純暴力破開幻境世界的，連帶着傷到了塞勒斯本人。
“塞勒斯大人，發生什麼事了嗎？”森林王四蹄踏動，一邊飛奔一邊沉聲問道。
“……沒什麼，保持速度，繼續前進。”塞勒斯用平穩的口吻說道，卻沒有回頭。他臉上閃過一抹白光，血線隨即消失不見，額頭傷口也瞬間癒合。雖然只受了一點小傷，塞勒斯的臉色還是變得有些難看。
“杜蘭德……居然這麼快就突破了幻境世界……”
塞勒斯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該死的，那傢伙到底是什麼怪物？連大騎士米蘭德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都被幻境世界困了足足十分鐘之久啊，哪怕我本人早已熟知了永輝凝視的諸多特性，萬一被困，沒有三五分鐘也絕對無法脫身而出的……”
“永輝凝視.空之眼”這一能力的確強悍，卻伴隨着相當大的風險，如果施術者無法成功將對手拉扯進入精神牢籠的話，那麼施法者自身將承擔術法效果。
也就是說，之前杜蘭德如果沒有中招，那麼現在被困在幻境之中的人，應該是塞勒斯。
塞勒斯保持着高速，同時心中默默思量着：“既然杜蘭德已經突破了幻境世界，那他現在應該在‘空之殿宇’，那裡有東輝十字的投影坐鎮。應該不會被輕易攻破……吧？”
想是這麼想，真正有多少把握，塞勒斯自己也說不清楚。
杜蘭德的種種手段，給塞勒斯帶來了相當大的衝擊。強大、強勢、充滿神秘、而且深不可測，這就是塞勒斯對杜蘭德的印象。
而且，和之前衆多認識杜蘭德的人一樣，塞勒斯同樣產生了這樣的疑惑：杜蘭德他究竟是什麼職業？
塞勒斯忽然狠狠一搖頭，將各種疑惑拋在腦後，當務之急是以最快的速度將隊伍帶到海邊，其他的事。等完成任務之後再說吧。
就在這時，銅須突然開口問道：“塞勒斯大人，您是不是已經和杜蘭德戰鬥過了？結果如何？”
塞勒斯臉色微微一僵，然後平靜道：“不錯，我們打了一場，都沒奈何得了對方。他的實力很強，非常強！雖然被我暫時困住了，不過，恐怕困不了太久的。”
五位族長臉色猛地一沉。他們沒想到以塞勒斯的實力都沒奈何得了杜蘭德。
“那，如果……我是說萬一，萬一杜蘭德追上來的話，我們怎麼辦？”月精靈王問。
塞勒斯沉默片刻後堅定地說：“我們的計劃不變！只要能打破晶壁離開牧場。一切都好說。而且，就算杜蘭德脫困而出，也不會立刻追上來。――我在圓月王庭中留了些後手，應該還能再拖延他一段時間。”
“後手？”森林王目光一閃。追問道：“什麼後手？”
塞勒斯卻不願多說，乾脆道：“你不用管。”
森林王臉色一滯，沒了言語。
事實上。在離開圓月王庭之前，塞勒斯出手奴役了一小部分王庭異族的精銳小隊，命令他們去王庭外和杜蘭德戰鬥，目的當然不是爲了殺死杜蘭德，而是爲了把杜蘭德引入圓月王庭。
無我境界下的杜蘭德會自主地發動防守反擊，塞勒斯估計，在戰鬥中將杜蘭德一點點引入圓月王庭並不會太難，這樣一來，等杜蘭德清醒之後，塞勒斯還爲他準備了一份“禮物”，希望可以儘可能地拖住他的腳步。
不過塞勒斯也知道，這些手段都無法起到決定性的作用，真正重要的，還是杜蘭德究竟會被永輝凝視困多久。
……
……
空之殿宇中，杜蘭德手持火焰長刀，怒劈大殿盡頭處的東輝十字的投影。
然而，就在刀鋒距離槍身中段還有一指距離時，杜蘭德毫無徵兆地停了下來，定格在舉刀下劈的動作上，一動不動。
戰鬥法師特有的本能和直覺告訴他，如果這一刀真的劈下去，也許會發生某些很可怕的事情。
這是完全沒有道理的！
杜蘭德也許無法破壞一柄真正的子神器，但眼前只是子神器的一個投影，一個能量聚合體，一個用作能量中樞的戰槍投影，以杜蘭德的實力，沒道理無法破壞掉它啊……
但戰鬥法師的直覺似乎從來沒錯過。
杜蘭德認真思考了一下，最終決定遵從直覺的判斷。他收回長刀，深深看了一眼東輝十字的投影，然後轉過身來，居高臨下地俯視整間空之殿宇。
“既然不能強行破壞能量中樞，那就只能用常規方法來脫困了啊……”杜蘭德眼中閃過七色光芒，目光掃過大殿各個角落，一點一點細緻觀察起來。
所謂“常規方法”，其實並不複雜。如果把空之殿宇看作一個魔法陣，那麼，大殿中必然會有至少一個或幾個關鍵性的“結點”，也就是通常人們所說的“魔法陣眼”。只要找出魔法陣眼，再破壞掉其平衡，空之殿宇必然會自行崩潰。
杜蘭德的目光首先落在半空中那一串字符“空之殿宇”上，片刻後搖搖頭，旋即看向兩側的柱子，又搖搖頭……等到他把大殿看了個遍，臉色已經有些難看了，因爲他根本沒找到任何魔法陣眼！
“沒道理啊……”杜蘭德低頭思量起來：“任何魔法陣應該都有陣眼，除非這根本不是一個法陣？也不對，不是法陣它還能是什麼？從能量流動和構建模式來看，這分明就是一個法陣，既然如此。陣眼到底藏在哪裡？”
這時，杜蘭德忽然一下看到了大殿之外的虛空中，那一雙雙空白的眼睛。
“這是……”
看着看着，杜蘭德眼中漸漸綻放出一絲異彩，嘴角一翹，勾起一個“原來如此”的笑容。
“哈哈，我倒是傻了，誰說陣眼都要在法陣內部呢？籠罩牧場的超大型魔法陣，陣眼不就在牧者之城的獵手大廳嗎？這個空之殿宇的陣眼，恐怕就是大殿之外成千上外的眼睛吧。”
杜蘭德走下階梯。圍着大殿繞行一週，細緻觀察了一番，終於確認了自己的猜測：虛空中的這些空白眼睛，就是法陣陣眼！而且讓杜蘭德大爲驚歎的是，每一隻眼睛都是一個陣眼，也就是說，這個法陣足有上萬個陣眼！
做出這一判斷的杜蘭德不由皺起眉頭，如果他的判斷沒錯的話，單單破開一部分陣眼沒有意義。只有一瞬間破掉所有陣眼，才能真正脫離這間空之殿宇。
而虛空中的眼睛足有上萬只，而且還在不斷地變換位置，想要一次性擊中全部。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這對其他人來說，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對杜蘭德來講，似乎沒有任何難度啊……
戰鬥法師精擅戰鬥法術，而戰鬥法術的研習又涉及到諸多附魔效果。比如杜蘭德所擅長的能量倍化，瞬間爆發，能量晶化。法術洞穿，破魔，破防……等等。
在衆多附魔效果之中，有一項名爲“定位追蹤”，是杜蘭德研究很深的一項特殊能力，其效果爲自動追蹤衆多目標，進行超精確的法術打擊。杜蘭德第一次遇上三人組時，就曾經動用過這項能力。那一次，他一口氣釋放出大量冰球和火球，幾乎不需要刻意操縱，這些冰球火球就自動隨着他的心意攻向菲克斯三人，然後就是瞬間完虐！
“那就試試看吧。”杜蘭德走到大殿中央，然後平平攤開雙手。
他的雙掌上驟然閃過紅藍雙色的強光，緊接着，無數拳頭大小的冰球和火球從掌心處蜂擁而出，它們剛一出現，就好像擁有靈智一樣，飛快地找準一個方向激射而去。
一時間，偌大的殿堂竟被數萬顆冰火球所佔據！它們以杜蘭德爲中心，向四面八方飛射着，儘管數量衆多，彼此之間卻完全不會相互干擾。
冰球火球穿過柱子之間的間隙，涌入漆黑虛空，然後對準那些空白之眼猛砸過去！每一隻眼睛都被兩到三顆冰火球包圍，儘管眼睛們不斷變換着方位，卻始終無法逃出冰火球的鎖定。
這就是杜蘭德繼承自家族血脈的強大能力：定位追蹤！
“爆！！”杜蘭德低喝一聲。
話音落下，所有冰球火球全部在一瞬間炸開！虛空中似乎響起了成千上萬聲淒厲的慘叫，只是隱藏在爆炸聲中，不太起眼。
緊接着，強勁的風暴從大殿周圍的虛空中吹刮進來，整間大殿開始劇烈地顫抖。兩側的柱子轟然斷裂、傾軋，頭頂繪有大型壁畫的天花板上浮現出大片裂紋，地面上的石板則一塊塊蹺起。
就在這片末日般的場景中央，杜蘭德安然站立。
他臉上掛着冷酷的笑容，揚起頭，注視着半空中的那一串字符：空之殿宇。
杜蘭德擡起右手，儘管手中沒有火槍黑瑟，他依然做了一個單手瞄準射擊的動作，然後輕輕釦下了並不存在的扳機。
砰砰砰砰砰――！
一連串細碎的炸響聲中，那串字符破碎成無數細小的碎片，然後被猛烈鼓吹的風暴碾壓無形！
在圓月王庭西方的一片樹林中，塞勒斯忽然大叫一聲，一頭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