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對她的瞭解來看，她決不是那種痛改前非的人。
想到此，她不禁掃了眼沈含玉身後跟着的那個低調沉默的嬤嬤。
她可以肯定，這個人必定是個難纏的。只是，何時，她身邊多了這麼個人？
正在思索間，幾人已經到了嘉善堂，沈坤帶着她們進去，看到老夫人，行了一禮，“母親，玉姐兒回來了。”
沈含玉得到沈坤的暗示，連忙上前福了福，“祖母，玉姐兒給您請安了。”
此時，老夫人正坐在炕上，阮嬤嬤在一旁給她打着扇子，桂嬤嬤正搗鼓着茶水，她擡眼掃了掃故作乖巧的沈含玉，道：“回來了？”
沈含玉立馬應道：“是，祖母，多謝祖母的原諒，玉姐兒日後定然痛改前非，再不給父親和您添麻煩……”
這些話她說出來都有些噁心，若不是此時需要，她纔不會這般低聲下氣，還要讓沈靜儀看了去。
老夫人眼中露出一抹不屑，指望她能改？別說她不信了，恐怕她自個兒都不大相信吧？
“嗯哼，既然回來了，就記住方纔說的話，若是再敢犯錯，你就永遠也別想再踏入候府一步了。”
“是，玉姐兒省得了，謝祖母教誨。”沈含玉連忙道。
沈坤見此，鬆了口氣，見到桂嬤嬤手裡的茶沏好，他朝沈含玉使了個眼色，讓她上前。
“桂嬤嬤，我來吧！”沈含玉上前接過茶盅，桂嬤嬤看了眼老夫人，見她未曾反對，便由了她。
她端着茶盅，跪在老夫人跟前，“祖母，請喝茶。”
“嗯……”老夫人伸手，也不知是不是有意，她的手突然一抖，茶盅便翻了下去，潑了沈含玉一身。
“呀……”
只見她連忙跳起來，撲打着身上和手臂，那杯茶，雖然不是滾燙的，可是那溫度也不容小覷。
“怎麼樣了，快給爹爹看看，”沈坤上前拉起她的手來，而老夫人卻沉下了臉，“是不是見到我這個老婆子不滿，連茶都給我打翻了？”
沈含玉睜大眼睛，委屈地咬着脣，沈坤見此，立即道：“母親，玉姐兒絕對不會這麼想的，許是一路趕來太累了，還請您原諒她吧！”
“是嗎？”老夫人懷疑地看了沈含玉一眼，這讓沈坤心中微微發緊，有些氣了沈含玉。
這種小事竟然也給搞砸了，真是不知該怎麼說她。
“祖母，我錯了，是我不好，您別生氣了。要不，我再重新倒一杯……”
“得了，讓你倒，說不定得燙死我。”
沈含玉聞言更是委屈，掩下的眸子裡卻盛滿恨意。
死老婆子，明明是她鬆了的，結果卻推在她身上。
在一旁看足了戲沈靜儀此刻上前來，“祖母，妹妹一路舟車勞頓，又剛見着您，難免有些激動，一時不穩也是情有可原，您就別生氣了。”說着，她重新倒了杯茶遞了過去。
沈坤不由地感激地看了眼沈靜儀，對此，她只微微一笑。
那笑容誰也沒有瞧見，隱藏着冰冷。
老夫人穩穩地接過茶盅，看在沈含玉眼裡，眸子又沉了幾分。
“罷了，念在你剛回來，又有你姐姐求情的份兒上，我便不怪罪你了。”老夫人說道，不待他們高興，又道：“不過，你這些年着實也沒個樣子，你爹爹同我說過想要我教導教導你，從明兒個起，你就每日過來吧！儀姐兒也是，雖說你是從我這兒出去的，不過這規矩學的多了，也沒壞處。”
沈靜儀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是，祖母！”
沈坤自然是求之不得，看看沈靜儀，再看看沈含玉，兩人的相差就知道了。他也想着沈含玉由老夫人親自教導一番，能有個和沈靜儀差不多就好。
是以，他這會兒聽了，立馬就替她應下了，“多謝母親厚愛，玉姐兒往後定不負您的教導。”
老夫人瞥了一臉不情不願的沈含玉，幽幽道：“希望如此吧！”
沈坤一頓，回頭看了眼，沈含玉立馬換上乖巧的模樣。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沈靜儀又上前解圍，“祖母，妹妹定然累了，不若先讓她回去吧？”
“你倒是心疼她，”老夫人道：“成了，你們下去吧！”
沈坤揖了揖，帶着沈含玉離去。
靜儀坐在繡墩上，猶豫了下開口道：“祖母，陳老夫人送的玉佩……”
“你可是怪祖母？”老夫人不等她說完，便問道。
她咬脣，“祖母且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老夫人嘆了口氣，拉着她的手，“祖母年紀大了，說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了，這府中雖有大房護着你，可是哪能擋得了顧氏的一次次迫害？從開年便見你吃了不少虧，祖母不是不想幫你懲治顧氏，而是祖母也無奈……”
“我知道，祖母，我不怪您的。”她知道顧氏的身份和靠山擺在那兒，想動她哪有那麼容易？
甚至前世連大夫人都被她一直壓着，老夫人，也只能勉強用孝道壓住她一時而已。
“你們兩人的信物已經交換了，雖未下定，可是這已經是兩家默認的事兒了。陳老夫人聽聞你出事，便帶着信物過來，想來，這裡面也有陳煜的手筆，我瞧過了，那孩子對你是個真心的。”
可是她從未想過再與他續那前世之緣啊！
“顧氏的所作所爲我們不得不警惕，免得她什麼時候咬上你一口，屆時就什麼都晚了。所以祖母已經與陳家說好了，往後，你的安危也有他們一份責任。”
沈靜儀很感謝老夫人爲她考慮的這些，甚至用這種方法來保護她。
可是，她並不想要這段婚事，“祖母，我也能保護好自己的，她如今就是想傷害我，也得顧忌着，用不着……用不着陳家的。”
“相信祖母，那孩子絕對是真的喜歡你。”老夫人揉了揉她的頭，“祖母這心是一日比一日擔憂，萬一我有個什麼，你也不至於無人過問。”
沈靜儀一頓，微微抿脣。
“祖母，您別這麼說，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她擡頭望着她，老夫人寵溺一笑，嘆了口氣，將她攬在懷裡，恍惚道：“儀姐兒會恨祖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