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珠不敢相信，她如何能相信？
從小到大，向疼愛她甚至比疼愛長姐還過的母親，竟然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更別說，今兒個，已經是第二次動手打她了。
傅家給她的，的確，她身上的切都是傅家給她的，既然能給她，爲何就不能再給她想要的？
直到傅夫人離去，命人鎖上房門，她才突然回過神來，“娘，如今已無退路，您這是想逼死我嗎？”
傅夫人不予理會，冷聲吩咐道：“把門看緊了，若是給我知曉二小姐踏出房門步，我就讓人打斷你們的腿賣出去。”
原本伺候的丫鬟立即應諾，半點兒不敢違逆。
本以爲將傅玉珠關起來就好，等外頭的流言過去了，自然就無事。可讓人沒想到的是，這流言非但沒有平息下來，反而愈演愈烈。
直到如今，已經不可收拾。
涼亭裡，綠拂彙報着外頭聽到的這些事兒，沈靜儀搖着團扇，面色平靜，陳穎與吳秀就坐在她對面，嗑着瓜子。
“這都是些什麼話，靜儀姐姐若是想要她的命，哪裡還會弄得人盡皆知？”陳穎不屑地說道，扔下瓜子殼兒。
吳秀搖搖頭，“女人總是最麻煩！”
聞言，沈靜儀笑道：“行了，我這個當事者還未如何，你們倒是先嚷起來了。”
陳穎撅嘴，“我們這還不是爲了你打抱不平麼，你倒是嫌棄起來了，回頭，我們可不願管你了。”
“行行行，算是我說錯了，”沈靜儀哭笑不得，“你們不必擔心，左右我們在這兒也待不了多久，等馬姐姐出了月子，咱們就可以回京了，何必再浪費精力處理這些勞什子的事兒。”
吳秀點頭，她就是個怕麻煩的人，因此頗爲贊同道：“說的是，以我看，這些事兒都是那傅家姑娘弄出來的，咱們若是真的動了，就入了她的圈套了。”
“可也不能這樣被她欺着吧，不過個小官兒千金，既然將主意打到靜儀姐姐身上來了，着實惱人。”
這是沒有婆母的，若是有婆母在，還指不定怎麼着呢！畢竟哪個母親不想自己的兒子好，多幾個女人開枝散葉。
這點，瞧着她母親就知道了。
不過，沈靜儀也並非是軟柿子，她向來喜歡打蛇打七寸，掐人掐死穴。
這會兒，她的確不屑跟那傅玉珠計較，也不想落入她的圈套。她只是，會在她的婚事上動點手腳罷了。
要知道，女人嫁不好，苦得就是輩子，既然對方這樣想盡辦法毀她名聲，那麼，她不做點什麼還真是對不住她的番“苦心”了。
沒過幾日，傅家就以最快的度給傅玉珠定下了門親事。聽說是金陵的鄔家，人品都是託人打聽好的，樣貌也是堂堂正正。
到了這個時候，傅夫人就是想給傅玉珠再找個好些的，也不成了。毀了沈靜儀名聲的同時，何嘗不是也將她自個兒牽扯進去了。
可惜，百般算計終成空罷了，傅家絕不會因爲個女兒，而得罪沈家與陳家。
所以，無論傅夫人如何疼愛傅玉珠，也註定只能犧牲她了。
房間裡，傅玉珠並沒有因禁足而消沉，反而如往常，打扮得亮麗多姿。
在聽到傅夫人親自來告訴她，已經給她定下親事，且對方只是個普通書香子弟出身，至今也只是個舉人時，便忍不住了。
屋子裡嘩啦啦地摔碎了排擺件，落在地上，出清脆的聲響。傅夫人淡淡地瞥了眼腳邊的汝窯賞瓶，道：“我今兒個是來知會你的，往後你就好好待在家裡做女紅，年前，我就送你出門。”
傅玉珠抿緊了脣瓣，“母親真要如此麼，當真忍心將女兒嫁給那樣個功不成名不就的無用之人？”
她可是傅家最出色的女兒，才情樣貌都是江南頂尖兒的，甚至比長姐更有用。
可她怎麼能這麼對她？
傅夫人面色更冷了，她冷笑道：“這都是你自己選的，我早說過定然給你擇門好親事，可你呢，非要這般作賤自己。若不是人家不計較，只怕你爹爹的官都保不住，你竟然還不知收斂，我絕不會讓傅家被你帶累。”
畢竟，她不止個女兒，還有個兒子個女兒。
她不能因爲她人，而毀了其他人。
傅夫人拂袖而去後，傅玉珠便坐在繡墩上，不知過了多久，她掀起眼簾，眸色冰冷。
她想要的，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既然他們都逼她，那麼，也不能怪她了。
果然，聽到傅玉珠定下親事後，便消停了，陳穎與吳秀都覺得當初沈靜儀的做法是對的。
自己打自己臉不說，還解除了謠言。什麼非君不嫁，誓死相隨，如今還不是定了親事，在閨中待嫁？
府中猶如撥雲見日，衆人皆舒了口氣，唯有沈靜儀，依舊平平靜靜，彷彿這事兒與她無關般。
綠拂端着瓜果盤子過來，擱下道：“小姐，現在外頭都說您寬厚，不與人計較呢！”
“不過都是表象而已，糊弄那些無知的人罷了。”
這話說得綠拂陣汗顏，“哪有這麼說自個兒的……”
沈靜儀笑了笑，手中團扇徐徐搖着，竹蓆上，是着着錦鯉戲蓮的紅肚兜的琅哥兒，她道：“我雖不是什麼壞人，卻也不是什麼好人，哪裡會真的寬厚至此，點兒也不同她計較？”
綠拂卻是不以爲是，“在奴婢心裡，小姐就是好人，沒有比小姐更好的小姐了。”
“那只是對你們而言罷了。”靜儀睨了她眼。
“就算小姐做壞事，那也是叫她們給逼的，誰讓她們總不想讓您好過，這傅玉珠就是活該，小姐只讓她嫁給斷袖已經是手下留情了。若是奴婢，至少讓她嫁個有花柳病的纔好。”
沈靜儀失笑，寵溺地看着她，本正經道：“咱們要學會做好人，哪裡能那般缺德，是不是？”
綠拂聽着她的話，嚥了咽口水，“小姐，您還是繼續做壞人吧，奴婢覺着這樣正好。”
她想着，陳煜也是肚子壞水兒，難怪都說不是家人不進家門。
保不準，琅哥兒長大了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