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轉瞬即逝，卻美得驚心。
不由地，她起身走了出去，站在房門前的長廊處，仰頭望向天空。
着實美，她前世也見過，乃至很多年後……
足足一刻，這場煙花盛景才停下，天空重新變得漆黑一片，只餘下零星的星光。
沈靜儀低下頭，微微一笑，輕聲呢喃：“這一場盛景，恍若霓裳……”
綠拂跟在她身旁，也笑着，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煙花。
“謝嬤嬤呢？”她掃了眼院子裡的人，這些人都出來看煙花了，怎麼不見謝嬤嬤？
“回小姐，嬤嬤去了西苑，說是給珍珠姑娘送食盒了。”一個小丫鬟連忙回道。
沈靜儀微頓，“嬤嬤去了？”她皺眉，“多久了？”
“有一刻鐘了。”
“一刻鐘……”她點點頭，“回來告知我一聲。”說着，她回了房。
不一會兒，小丫鬟來報，阮嬤嬤過來了，沈靜儀驚訝，看到阮嬤嬤，她疑惑道道：“阮嬤嬤，你怎的來了？”說着，她吩咐了丫鬟給她搬了個繡墩坐下，
阮嬤嬤在繡墩上半坐下，長年嚴肅的臉上並沒有太多表情，只是熟悉她的沈靜儀卻從她的眸子裡看出了一抹溫暖。
到底是她們帶大的，她自然不像別的姐妹那樣怕她。
“夫人怕您晚上會餓，便吩咐了奴婢給二小姐您送點兒燕窩粥。”她身後跟着一個小丫鬟，聞言將食盒遞了過去，由着綠拂親自接過。
沈靜儀心中微暖，“替我謝謝祖母了，”她道：“這麼晚，還要勞煩你跑一趟，當心你的腿着了寒，讓小丫鬟過來便是了，怎麼的還親自來了。”
“奴婢無事，也不遠，過來看看也好，今兒是你生辰，嬤嬤沒什麼送你的，只有這個。”她將一個平安符遞給她，“聽說相國寺的平安符最靈，前些日子得了空便求了個。”
沈靜儀連忙接過，握在手裡，心頭一陣發燙，“謝謝嬤嬤，”她擡頭道，阮嬤嬤又遞了個刻着經文的手串給她，“桂嬤嬤還在忙着來不了，便託我將這個給你。”
“替我謝謝桂嬤嬤。”她也接過，雖然這些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但是卻是實實在在的關心。
和前世一樣，她們沒有變。
“天兒不早了，奴婢就先回去了，”阮嬤嬤說道。
沈靜儀起身，“夜裡黑，嬤嬤路上小心，”她親自將她送出了正房。
阮嬤嬤福了福，在小丫鬟的扶持下離去。
沈靜儀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謝嬤嬤呢？還沒回來麼？”
綠拂看向廊下守着的丫鬟，“回小姐，還未。”小丫鬟道。
“還未？”竟然這麼久了，還未回來麼？
她道：“去了許久了吧？”
從這裡到西苑，一刻鐘足以，來回也就兩刻鐘，可如今，竟然這麼久了……
小丫鬟道：“許是嬤嬤有同珍珠姑娘說了會兒話吧！小姐可要奴婢去喚……”
她話音未落，便見眼前人影一閃，再看時沈靜儀已經衝了出去。
“小姐――”她嚇了一跳，驚叫出聲，再看時，綠拂已經拿了廊間掛着跟了上去。
剛出了悠然居院子裡的阮嬤嬤只聽聞聲後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眯了眯眼，卻只看見了一個提着燈籠的模糊影子。
“小姐，慢點兒，天黑……”綠拂跟在後頭叫道。
沈靜儀沒有放慢腳步，反而更快了，她此刻心中突突的，特別還是在這個時候。
謝嬤嬤……
阮嬤嬤拿過小丫鬟手裡的燈籠，“你且回去，今晚之事不準對他人提起。”說着，不待小丫鬟回答，便轉身朝着綠拂消失的方向跑去。
天色雖暗，可好在還有些依稀的月光，沈靜儀穿過小園子，直奔西苑而去。
綠拂到底比她體力好些，很快便追上了她，扶着她，兩人一路來到西苑。
門前漆黑一片，進了裡頭，只見再正房處掛了一個燈籠，沈靜儀一眼就認出了是悠然居的燈籠。
只是，珍珠在東廂，並不在這邊，燈籠爲何出現在這兒？
“你去東廂看看珍珠。”她喘着粗氣吩咐道，自己卻往正房去了。
“小姐……”綠拂猶豫了下，見着她已經離去，便趕緊去東廂看看。
沈靜儀看了看門口放着的燈籠，她推開正房的門，突然，一陣響聲發出，驚的她循聲望去。
原來，屋裡還有根蠟燭，蠟燭……
“乳孃――”沈靜儀震驚。
微弱的燭火旁，一個側身對着她的人此刻正用什麼東西勒着謝嬤嬤，眼見着已露白眼，謝嬤嬤卻看到了她。
沈靜儀突地心頭髮疼，前世的種種猶如洪水猛獸般，朝着她洶涌而來。
全身染血的謝嬤嬤，口不能言，含恨死不瞑目的謝嬤嬤。
“走、走……快……”謝嬤嬤掙扎着，朝着沈靜儀求道，突然，她雙眼猛地睜大，只聽啪地一聲。
腦袋突然被重擊，頓時血流如注，人影艱難地回過頭來。
“你……”她張嘴，晃了晃身子，最終還是倒了下去。
咚……
沈靜儀退後幾步，跌坐在地上。
屋內，不知是誰在顫慄地喘着粗氣。
“小姐、小、咳咳……咳咳……”謝嬤嬤趴在地上猛咳幾聲，帶着破風聲，似乎要將喉嚨咳破似的。
阮嬤嬤進來就看見一臉呆滯的沈靜儀以及趴在地上猛咳的謝嬤嬤，在她旁邊，躺着的是一個滿頭鮮血的人，地下還有着爆破的花瓶碎片。
只是，這人看着有些熟悉。
她上前，提着燈籠一看，倒吸一口涼氣，“林媽媽？”
沈靜儀一驚，“林、林媽媽？”她睜大眼睛看去。
半個身子躺在腳踏上，雙眼圓爭，死不瞑目的不是顧氏身邊的林媽媽，還能是誰？
只是，這不是她在意的，她在意的是，她殺了林媽媽。
顧氏的乳孃，身邊第一人，林媽媽，死在了她的手上。以顧氏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只怕不管不顧地也要立刻弄死她。
最重要的是，林媽媽還出自宮中。
“我殺了她，怎麼辦……”她想了許多，一時是顧氏，一時是滿頭鮮血死不瞑目的林媽媽，一時又是自己，“怎麼辦，她死了，我該怎麼辦……”
“小姐，”綠拂進來，跪在她身邊，將她攬住，視線從地上的人身上移開，道：“是奴婢殺了林媽媽，不關小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