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扭轉主動支配指令,指的是患者主動更換動作指令。
比如說,行膈神經與上肢神經轉位術後,患者在產生飽嗝感時,會不由自主地收縮轉位後的相應神經支配的動作,如屈指或者伸指動作……
而行神經轉位術後的患者,如果想要主動進行屈伸運動,只要按照自己的經驗,有意識地進行打嗝,配合手部肌肉的收縮,也可以完成指令。
方子業本來的意圖,就是想要以這樣的神經轉位術,通過修正其他神經走形,讓患者通過另類的指令,完成排便功能!
這樣的手術,也是沒有先例的。
至少在小便功能重建中,目前醫學界尚無相應的手術案例!
方子業也是自行推算了許久,費了好幾個月的時間,纔想到了這種替代方案。
也正是因此,方子業纔在上個月的月初,就把那個截癱患者收入病房,想要以此手術來重建他的小便功能……
然而,就在手術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方子業在另外一個方向的思路通透了……
如果進行了轉位術後,神經失去了原本的鏈接。
就沒有了再轉回來的機會,相當於就是透支一切癒合的可能性,得到一個替代性的方案。
任何替代,都比不上父母所給,自生自長的原裝!!!
“我打算,先行異體的感覺功能重建,如果證實有效後,再將感覺與運動功能的重建結合起來!”方子業對着衆人道。
“這樣挺好的,突破不是亂破,一步一步走,不急的。”
“都走到了現在,再慢也不算慢了。”王興歡的語氣格外興奮!
萬事開頭難!
方子業在沒有啓頭之前,漢市大學、中南醫院的外科、內科,都有這麼多教授願意過來陪着方子業闖一闖,更何況現在呢?
其他醫院的教授可以不理會方子業的‘胡思亂想’,作爲中南醫院並不會,哪怕方子業只是異想天開。
方子業在前期,也表現出了有能力‘癩蛤蟆能吃天鵝肉’的能力。
所以,哪怕方子業是在‘胡鬧’,方子業所在的單位,都會根據實際情況予以一定的支持。
最開始當然只是脊柱外科的王鷗教授,因爲那時候方子業沒有再叫其他人……
學術是沒有國籍的,也沒有地域籍!
但科學家不僅有國籍,還有地域籍,甚至還有身份籍,單位籍……
王興歡說完,又問泌尿外科的張子謙:“張子謙,你知道這個動物試驗室是依附於哪個單位或公司麼?”
張子謙明白王興歡的意思,他怕這個動物試驗中心的級別和規模不夠!
怕影響和撐不起方子業目前的課題,而這個動物試驗中心,卻是距離新院區最近的動物試驗中心了。
這裡暫時的規模不夠,規模是可以加的。
而且,只要中南醫院願意背書,一般來講,所在的單位和公司都是願意與一家頂級教學醫院深入合作的!
“王院長,我明天就去聯繫。”張子謙是會閱讀意思的。
張子謙他不知道,張子謙又不是閒人,怎麼可能隨便一家動物試驗中心的背景他都瞭如指掌?
要是張子謙每天都是做這樣的事情,那他也成不了王興歡院長在臨牀中最愛的心腹了。
脊柱外科的王鷗教授說:“王院長,聊的時候可以提一句,我們脊柱外科的課題組以後可以和他們公司多合作。”
“條件不夠就加碼,我會說服張主任的。”
商人重利。
只要有利可圖,有足夠的業績。
莫說是擴建動物試驗中心了,再造一個都能行!
方子業沒有回話,他與廖鎵已經轉向去了隔壁操作間……
王興歡院長話裡面的暗示方子業當然明白的,不過方子業也並沒有客氣什麼。
其實王興歡院長想做的事情,他也想做,只是方子業自己出面和醫院出面所代表的體量就完全不一樣。
有更加便捷的方式,方子業也不願意再走人情關係了。
現在的重心,在於細細地磨合後續的操作。
脊髓穿刺術的難度,即便是方子業擁有6級穿刺術,也必須得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差錯。
脊髓穿刺術的兇險,可謂真的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目前,這裡面屬於無人區。
沒有人提過真正的脊髓穿刺術。即便是目前臨牀中有人提出來的神經電刺激,也只是刺激相應的神經根,不會有人瘋狂到想着將電刺針直接插進患者的脊髓內!
倒不是說沒有人切開過脊髓做手術,而是在沒辦法的情況下,纔不得不切開脊髓的外層,可後遺症也蠻多……
因此,方子業的操作,屬於可以理論理解,可以想象,但實在是不知道到底該如何完成的地步。
角度、思路、想法、深度,任何一步之差,都可能導致整個手術變得‘奇形怪狀’!
沒有人能替代方子業的角色,那麼其他人也只能跟着方子業走了,這個操作間裡,只需要留下兩個人即可。
進到操作間,將家兔模型麻醉後,廖鎵道:“方教授,雖然說摹擬患者的病損,可也無法百分百的復刻,不同家兔之間,存在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左右的誤差。”
“所以,這一隻兔子的操作後表現,與第一隻不太一樣。”
廖鎵的音色是在真正的解釋和道歉。
實則,這些話,已經引來了不少人的一陣陣側目!
他們都不認識廖鎵,畢竟廖鎵只是個副教授,之前都是在京都活動,而且也不進臨牀。
但廖鎵現在的這番話,就足以讓他們認識到廖鎵的真正實力。
將臨牀患者的疾病情況可以百分之九十以上覆刻進動物模型,這是什麼匪夷所思的操作?
“廖教授,哪裡有什麼百分之百的事情?只要是一類就可以了,你如果累了可以先休息一下……”面對廖鎵,方子業心情稍放鬆。
廖鎵忙擺頭:“不累!”
開玩笑,這種時候還會累?
這才幾點啊?
下午五點都不到。
方子業開始與王鷗教授一起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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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興歡則是圍着小手術檯轉了小半圈後,低聲問道:“廖教授現在在哪個單位工作呀?”
“應該不在我們醫院吧?”
王興歡是仔細回想了自己沒有聽過類似的名字,而如果廖鎵有這樣的能力,早就在醫院甚至鄂省聲名大噪。
不知道會有多少教授會求着廖鎵與他們一起合作課題。
“目前在療養院。”廖鎵低着頭,冷靜地回了一句。
王興歡與其他教授們聽了後就瞬間死了心。
頂級人才,哪裡都缺。
越是好的單位,就能蒐羅到相對更加優質的人才,特別優秀的人才,可能會蒙塵一陣子,絕對不會蒙塵一輩子。
廖鎵這樣的人,會被療養院收編,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與那裡挖人,王興歡自認是挖不過的。
也就不再繼續提了……
操作試驗在繼續,第五隻,第六隻……
方子業與王鷗在晚上八點之前,終於將第八隻家兔的電刺激通路完成了。
結束了手術操作後,方子業等人並未直接從動物試驗室離開,而是想着去“簡單”地‘收’一下之前操作過的家兔數據。
不過很可惜的是,電刺激的時間不長,並沒有特別可喜的數據反饋。
這麼走了一圈,王興歡才道:“都到這個點了,這種操作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看到結果的。”
“很多東西都需要慢慢試探,持續時間,刺激強度等等……”
“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來。假期雖然不多,但好歹也是假期……”
身爲教授,而且大多都是病區主任,自然是有課題組的,就算是不派自己組裡面的人來值守,也可以直接與公司聯繫,讓公司派一些“牛馬”過來值守。
給錢就可以讓自己脫離最基本的熬時間工作。
方子業想了想,也就跟着衆人離開了動物試驗中心……
下電梯時,神經內科的張建軍教授說:“廖教授,不知道是否方便呢?一起去吃個宵夜啊?”
張建軍第一時間開了合作的槍聲。
廖鎵搖頭婉拒:“對不起啊,張教授,我是受方教授的邀約,臨時過來的,平時也沒有什麼檔期,療養院裡的科研任務非常重。”
“要是完不成工作任務,被逐出了就無家可歸了。”
張建軍等人雖然很想說,你被趕出來了正好啊,我們收啊,無限收……
可這是影響別人前程的事情,誰也不敢這麼說話。
王興歡主動提了一句:“方教授,時間也不早了,廖教授是怎麼過來的,這樣的合作伙伴,你得親自送一下的。”
方子業點頭應道:“是要送廖哥回家的!”
“王院長,各位教授,辛苦你們了……”
電梯門很快打開,方子業與衆人拱手後,也就沒有再繼續客氣地帶着廖鎵先走了。
留下了一衆人,站在了電梯的外面,以別樣且貪婪的目光看向方子業和廖鎵二人。
“年輕真好啊。”待方子業二人的身影出了衆人的視野,王興歡如此感慨了一句。
其實,王興歡如今的成就,就已然是十萬人無一了,可王興歡知道,自己現在的成就,與現在的方子業比起來,都已經略遜色了一籌。
況且方子業還年輕。
而之所以,自己在當年沒有遇到廖鎵這樣的猛人夥伴,也是自己沒那麼優秀……
人才之間的惺惺相惜,是有一種虹吸效應的。
不僅要講究緣分,還要看自己的真實實力。
“王院長,您剛剛怎麼不提一句讓廖教授考慮一下我們單位呢?”
“那療養院的工作,都是週期輪換制度的啊。萬一?”張建軍暗示道。
王興歡嘆了一口氣,說:“張教授,你摸着良心說。”
“不管是週期輪換制度,還是考評制度,那是誰的束縛?”
“只有一般人,纔會被框架鎖死。”
“廖教授這樣的能力,已然不屬於一般的範疇,療養院如果這一點都看不明白的話,他還搞個屁的研究單位啊。”
“況且,人家廖教授是自然人,不來我們中南醫院還有同濟醫院、協和醫院可以去。”
骨科的宮家和教授聽到這裡,輕輕一笑:“張教授,廖教授的事情,您就不必過於操心了。”
“如果廖教授真要從療養院出來教學醫院的話,我們骨科早就把他的時間瓜分乾淨了。”
神經內科的張建軍看了宮家和一眼:“宮教授未免有點口氣太大?”
宮家和提點地拍了拍胸膛:“張教授莫不是忘記了,方子業是我們骨科的?”
張建軍嘴巴開始鼓動,雖然沒有聲音,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罵得可TM難聽了!!!
宮家和無所謂啊,他如今已經身在外科大主任的位置,能夠擔得起這個位置,他就得託這個底!
至於鄧勇的話,則是在這個場合沒說話了。
他也在慢慢攢人品,不能總是開炮不。
一個人,如果總是開炮的話,那人品當然有問題了,炮的威力在於懸而不發!才能讓他人忌憚!
……
廖鎵看着方子業的表情不太開心,便拍了拍方子業的肩膀:“第一次試驗的第一天,就有八分之一的成功機率,你還擔心啊?”
“子業,你這是想直接逆天啊?”
方子業搖頭:“我不是擔心試驗不成功,我是擔心,按照這個機率的話,我對那個病人不是很好交代。”
“畢竟?”
“算了,都已經辜負過一次,也不怕有第二次了!~”
廖鎵聞言,深吸了一口氣,沉默了下來。
很顯然,方子業還得經歷一個痛苦的階段,那就是“獻祭”幾個病人作爲‘小白鼠’,作爲方子業成長和熟練操作的‘犧牲品’!
這不會要他們的命,但這個試探過程中,會讓他們無功而返。
但這就是每個臨牀課題要經歷的必然。
越是難度越高的臨牀試驗,失敗率就越高,患者們需要投入的人數成本也就越大。
沒有前期的無效,就沒有以後的有效。
至於爲什麼就要是這個病人,而不是另外一個病人,世界上沒有這麼多絕對的因果定律。
“我沒搞過臨牀,我不能體會你的心情,但我知道的是,未來可期。”
“世上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子業,這都是命啊。”廖鎵感慨着說。
方子業總要邁開第一步,總要有第一個臨牀患者成爲方子業的臨牀手術之路。
這種未知,提前做再多周全的準備,依舊沒有百分之百的機率,甚至百分之六十都不一定有。
“要我送你回去麼?廖哥。”方子業改了沉重的話題。
“那倒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就可以回。”廖鎵道。
廖鎵的車已經不在漢市,他之前是從魔都直接出的國,只是臨時飛了一趟漢市。
所以,目前廖鎵在漢市沒有車。
“那我就真不送了啊,以後的日子還長,我第一次都不客氣了。”方子業說。
“當然!~下次我就真買車了。”廖鎵點頭確定。
現在雖然沒有4s店開門,但是打車還是能打得到的。
洛聽竹的家裡。方南與樑霞兩人在炸着酥肉,洛聽竹則是一邊裝着酥肉、一邊偷吃。
方子業說道:“我爸媽看見了,在偷笑你呢。”
洛聽竹聞言,偷感很足地左右看了看,然後再轉了四十五度,把嘴巴藏了起來。
廚房裡,方南和樑霞問:“小葉子,你吃飯沒有啊?”
“要是沒吃的話,家裡還有剩菜,我給你熱一熱。”
“已經吃過了,老媽。”方子業走進廚房,又用手夾起了一塊酥肉,送進了嘴裡。
只是外表手感不太燙的酥肉,內裡還很燙,方子業立刻哈氣起來。
“你多拿幾個,給小洛也送過去,她晚上應該是沒吃飽飯……”樑霞低聲道。
方子業低聲說:“聽竹她也就是饞嘴了,你們別笑話哈。”
“怎麼可能,能吃是福。”樑霞的臉色非常正色。
在老兩口看來,能吃就是福!不管是方子業還是洛聽竹,他們都希望看到兩人能多吃點。
洛聽竹那邊,終於是偷偷地把嘴巴抹乾淨了。
看到方子業用盤子端來了更加熱騰騰的酥肉,她的俏臉略紅,可也不動聲色地問:“師兄,今天的試驗怎麼樣?”
洛聽竹開始轉移話題。
因爲方子業的課題,明顯比她偷吃的事情重要得多。
“有效果,但不是很明顯,也不知道是位置不對,還是刺激量不夠,或者刺激頻率有問題,要麼就是理論的問題了。”方子業輕輕搖頭。
而後方子業把具體的數據量也給洛聽竹講了。
“那也可以啊,第一批次就有八分之一的成功率,小數據都百分之十二了。保守估計也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
“後期還可以優化的!”洛聽竹肯定是懂科研的,知道動物試驗課題就是要不斷的試錯、優化。
“再說吧,其實我倒覺得,如果持續時間足夠的話,應該可以到百分之四十以上……”方子業對着洛聽竹,說了自己的心理預期。
這種說,不是亂說,是方子業根據自己的理論認知,結合基礎解剖結構等進行的經驗性分析。
沒有具體的數據可以得出精準的答案,只能是經驗性地先給一個預期分析了。
“那是好事啊,師兄。”
“我再吃一個,阿姨炸的這個酥肉,比你帶過來的好吃多了,這酥肉還是要趁熱吃。”
“今天不減肥了。”洛聽竹的右手已經探進了碗裡。
“吃吧吃吧,你本來就不胖,是你自己非要減肥……”
方子業問:“今天你們去了哪裡呀?帶我爸媽玩累不累?”
洛聽竹鼓着嘴巴咬合,眼珠子轉了一圈,吞下後道:“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方子業說。
“叔叔和阿姨其實脾氣都很好的,除了稍微古板了一點外,很好相處。”
“可就是在花錢上,非常吝嗇。”
“四塊錢的礦泉水就是不捨得買,還有動物園裡面的飯也不捨得吃……”洛聽竹如實說。
“其他的呢?我媽媽有沒有對你進行說教啊?比如說,要學着過日子、省錢之類的……”方子業追問。
年輕人和老一輩人的消費觀是完全不同的。
方子業和洛聽竹兩人的收入和老兩口也完全不一樣,量入爲出,方子業就怕自己的老媽一玩嗨了,就開始說教。
洛聽竹搖頭:“那阿姨倒沒有。”
“阿姨只是讓我把你的錢要管着!~每天就給你五十塊錢的零花錢,她說你不抽菸、不喝酒,每天五十夠用了!”洛聽竹笑了起來。
這很樑霞。
方子業道:“那你怎麼說?要不要我把銀行卡都交給你啊?”
洛聽竹搖頭:“我對阿姨說,說你現在是病區主任,是領導,是老師,是教授。”
“萬一要請學生、領導們吃飯怎麼辦?萬一喝醉了要買單怎麼辦。”
“阿姨就說,那五十另算,銀行卡里放一千!”
“怎麼也夠用了。”
“其實也夠用。”方子業點了點頭,應道。
洛聽竹笑道:“我才懶得管這麼些呢,我自己的工資都分管不過來,我也不會理財。”
“如果只是存着的話,存你那裡我這裡都是一樣的。”
“師兄,別說這個了咯,你快給我說說,你們那個課題,後續的進展,目前做了模型的哪些功能重建?”
“這可能對我們麻醉科比較有用!”洛聽竹追問完關鍵的問題,就把剩下的一口酥肉送進了嘴裡。
酥脆麻辣的口感立刻爆漿在口腔裡,讓人回味無窮。
方子業也就一一如實相告。
大年初六,凌晨三點四十分。
方子業的電話鈴聲吵醒方子業和洛聽竹,方子業轉身立刻去接:“喂,我是方子業。”
方子業以爲是新病區的急診。
“方教授,我是動物試驗中心的,剛剛我們看到了兩隻家兔的數據出現了異動!~”
“但是我們拆解不出來,而且這個數據回溯不了太遠的時間。”
“所以爲了不耽誤方教授你的課題,我們也只好如實彙報了。”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了喜人的聲音。
方子業的眼睛都在放光:“真的嗎?我馬上過來。”
“真的,方教授!”對方應道。
方子業立刻下了牀,穿着拖鞋就要出門。
洛聽竹則是穿着睡衣幫方子業找好了羽絨服和毛衣:“師兄,別冷到了。”
“聽竹,你繼續休息,我得過去看看。”
“剛剛。”
洛聽竹語氣糾結着打斷:“我都聽到了,如果不是叔叔和阿姨在,我肯定也跟你一起去了!”
洛聽竹此刻其實比方子業更加難受。
方子業知道,洛聽竹是一個很要強的人,有很重的勝負欲。
如今這個勝負欲可能並不體現在具體的事情上,可作爲有科研夢想的洛聽竹,現在這麼好的課題,讓她完全不參與,待在家裡陪自己的父母,其實有點折磨洛聽竹。
不過吧,從另外一面,能夠帶着方子業的父母去外面玩,一定程度彌補了洛聽竹從小家庭感缺失的遺憾。
哪怕方南和樑霞並不是洛聽竹真正的父母。
可被人,特別是長輩當成兒女一般呵護的感覺,是洛聽竹在其他地方替代不了的。
所以洛聽竹也不能跟着方子業一起去動物試驗中心。
回到了房間裡的洛聽竹,猶豫了一下,還是發信息給方子業:“師兄,開車小心點。”
“記得給我發幾張照片哦!~”
方子業在開車,不方便打字,但此刻的漢市車流量不大,方子業發語音回:“所有試驗方案都在我電腦裡面,你有空就看看吧。”
“我爸媽估計今天就得回了。”
“謝謝你啊,聽竹,這一次他們來漢市,我這個做兒子的反倒沒有參與他們太多的生活。”
洛聽竹說:“師兄,既許夢,何以再許其他?”
“不過我覺得,我們真要再找一個時間好好地陪一陪叔叔阿姨。”
“我從他們的目光裡,看到過我奶奶當年都沒出現過的孤獨感和離愁。”
“因爲我奶奶去世之前,我都一直一直陪着她。”
“可是,我能感覺得到,師兄,你已經離開叔叔阿姨很久很久很久了。”洛聽竹打字的力度很大。
方子業看完這些信息後,直接踩了剎車,打了右轉向燈,而後駛入了輔道,打開了雙閃。
方子業看清楚了信息後,後腦勺緊貼着駕駛位的椅背,閉上了雙目——
曾幾何時,方子業不止一次告訴自己,自己哪一天如果安定下來了,就一定要找個時間好好陪一陪父母。
他們就只有自己這一個孩子。
以前,自己在奔前程。
後來,自己是住院總。
再後來……
方子業在恩市的時候,雖然經常回家,可那種短期陪伴終究不是繞膝於旁。
足足過了一分鐘,方子業才眼角微紅微潤地自言自語,似笑非笑:“可是?老爸,老媽,我終究還是長大了。”
“我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如果你們不願意走出那裡的話,我又要以怎麼一種形式回去陪你呢?”
“可你們如果走出了那裡的話,我給你們的陪伴又真的是你們想要的嘛?”
方子業等不到答案,至少現在也不能等,更不能糾結。
右腳踩下了油門,方子業再次啓動。
這種糾結,方子業有過很多次,每次都只能置之不理,今天亦然。
……
到動物試驗中心樓下停車場停好車後,方子業早就做好了情緒管理。
與方子業同時趕到的,還有泌尿外科張子謙。
他下車之後,就主動解釋道:“方教授,王院長睡眠不是很好,基本每天都是依靠着阿普唑侖才能入睡。”
“我就讓工作人員沒打他電話了。如果有需要的話,我來打電話好不好?”
方子業聞言,瞬間懂了爲什麼王興歡會這麼喜歡張子謙了。
“沒事兒,張教授,我們先上去看看兔子們。”
方子業進到動物試驗中心的操作室時,發現神經內科的梅璸教授已經到了,此刻正在認真地回溯神經肌電信號。
而且此刻的神色興奮不已,看到方子業後,捏着拳頭道:“方教授,兩組家兔都有信號了,有信號!~”
“距離操作時間分別過去了八個小時和十三個小時。”
“這證明,我們的思路是正確的!”
泌尿外科的張子謙連手套都沒戴好就匍匐了過去,盯着監控屏幕。
張子謙非常熱情地給方子業二人拉着“屏幕”!
上面顯示,大概在一個小時之前,有一組連串的收縮信號發出,都是顯示着主動收縮出現。
雖然後面沒再出現了,但這代表,這個時間段,相應的肌肉接收到過來自大腦皮層的‘運動信號’!
而且還反應了。
負責看守的工作人員則遠遠立正而站,道:“是有反應吧?我不敢確定。”
“也不是很會看。”
沒有人怪他。
如果他能夠將神經肌電圖閱讀到這麼深入,他還會被公司派駐來守夜,那他所在的公司早就飛昇了。
隨便一個員工就有不弱於教學醫院頂級主治的實力,那公司早就成跨國大公司了。
“這個課題,成了!~”方子業揹着手,弓着的身子由彎腰到直起來。
“我們可以正式宣佈立項了!”
神經內科的梅璸聞言,趕緊問:“方教授,那你今天投標,是不是就要用這個課題呀?”
雖然梅璸覺得自己問得很奢望,但他還是‘奢望’白癡了一次。
如果方子業不用這個課題去申請課題的話,他想掛個名,吃個福利的。
方子業也不客氣,點了點頭:“本來是打算用其他的課題的,但這個課題應該更好。”
“而且應該可以做得很快。”
“梅教授,你有什麼更好的建議啊?”方子業直接反問。
梅璸忙搖頭:“沒有沒有,恭喜方教授。”
方子業則說:“梅教授,我們同喜。畢竟,我們都是一個課題團隊的。”
“但是,我們之前就說定了的,我團隊的成員可能稍微有點多,其他教授們也都答應了。”
神經內科的張建軍教授的聲音傳來:“什麼…有…點多啊?”
“我們答應…答應了什麼?”
“方教授…是有好消息麼?”張建軍是連路帶跑來的,氣喘吁吁的。
“是的,張教授,您過來看!~”方子業趕緊收了臉色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