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率的說,如果早知道馬丁會選擇你,我肯定也會想辦法來參加角逐的。無憂中文網爭做首發王”坐在小圓桌旁,穿着晚禮服,上嘴皮貼着兩片小鬍子的裘德笑着對肖恩說道。
“哦?我有這麼大的魅力,以至於能吸引你,讓你不自量力的想要來角逐這個角色?”肖恩半開玩笑的問道。
“等等,什麼叫做不自量力,你這傢伙!”裘德當即不滿的打斷道。
“難道不是嗎,你一個英國人,卻跑來演美國人的偶像。”肖恩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嘿,你這已經屬於歧視了!”裘德叫了起來,而且作勢要打,肖恩則哈哈笑着躲閃起來。
從這裡就可以看出,他們基本上可以算是很好的朋友,雖然不像幾個死黨那麼親密,但也超出一般的水準了,也只有關係不錯的朋友,才這麼肆無忌憚的打趣。
“這可是馬丁?斯科塞斯的電影,我早就想和他合作了,所以,雖然是個小角色,但我還是爽快的答應了下來。”鬧了一番後,裘德隨即說起自己來。
“這麼說,你只是在嫉妒了?”肖恩隨即一本正經的說道。
“嫉妒?當然,我嫉妒的要死,我敢打賭,任何一個看過霍華德?休斯生平的,合適的男演員,都會想要試試!”裘德說得很認真。
既然如此,肖恩也不好再調侃下去,開始說起好聽的話來:“這可不是小角色,裘德,埃羅爾?弗林可是好萊塢黃金時代最負盛名的男演員——當然,名聲也是最糟糕的。”
“我知道,所以等着瞧吧,當心我把你心愛的凱特搶過來。”裘德哈哈笑了起來,給了他個惡狠狠的表情。
雖然知道他是在說劇情,肖恩依然難免下意識的有些微微變色,弗林作爲沾花好色之徒,自然是對赫本有過想念的,可惜後者沒給他好臉色看。而斯科塞斯找裘德過來飾演弗林,也正是爲了表現這段故事,所以,接下來肖恩要和裘德、凱特一起搭戲,大家畢竟之前在《天才雷普利》當中合作過,雖然裘德和凱特沒有直接的對手戲,但誰知道會不會被看出什麼來?
不是肖恩草木皆兵,這關係到凱特的聲譽,他必須要保證不會讓她受到影響。當然,最好的辦法是當初沒有角逐這個角色,可他怎麼可能按捺得住,所以只能儘可能的小心了。
“先生們,你們在說什麼呢?”已經打扮好的凱特這時款款走來,一身米色的晚禮服,頭髮打着大朵的卷兒,很有幾十年前的女星風範,就是口紅擦得太多了。
“你看起來可真迷人,凱特。”裘德用一副誇張的語氣說道,然後握住了凱特的手,放到嘴邊吻了一下。
看在眼中的肖恩不由捂住額頭輕輕搖了搖腦袋。
“收起你那一套吧,現在還沒到你表演的時間,裘德,”凱特不動聲色的說道,“或者你也想像弗林一樣變得名聲狼藉。”
“怎麼會,不過要說名聲狼藉,恐怕還輪不到我。”裘德哈哈笑着瞟了肖恩一眼。
“你怎麼看,肖恩?”凱特隨即轉向了他,笑盈盈的,看起來和老朋友見面、談笑沒什麼區別,只有肖恩能注意到,偶爾從她眉宇間閃過了一絲起伏。
“不會太快的,裘德,因爲未來的你肯定會這樣。”肖恩的心情忽然好了一些,既然凱特表現得大方,自己又在擔心什麼呢?
有時候,越是掩飾越容易被容易看穿,還不如表現得大方些。再說了,作爲一個被稱讚過演技的演員,又遇到了好的角色,光是融入進去並表現出來就要需要許多時間和精力,再去注意這些,那不是明擺着告訴別人有問題嗎?反正,只要融入了角色,或者給人一種融入的感覺,就不小心過界了,也可以歸咎於太過入戲嘛。
肖恩真的覺得自己和休斯滿契合的,至少在對待感情方面是這樣,即使身邊有個喜歡的人,但依然忍不住到處。
劇本中的凱瑟琳?赫本有句話,男人不可能和女人做朋友,要麼不碰她們,要麼擁有她們,獵捕、殺死、吃掉,雄性就這麼回事。雖然聽起來相當的刺耳,但從某種意義上來,這也是實話。所以花花公子那段,肖恩自由發揮得到了斯科塞斯的稱讚,然後以此爲契合點,將自己一步步融入到休斯當中,於是現在這幾個鏡頭裡強迫症也同樣表現得非常到位。
之前說了,弗林是個名聲狼藉的傢伙,雖然紅極一時,但沒多少人喜歡他。勾搭女性、任意妄爲,絲毫不顧及別人的感受。在要拍攝的段落中,他就渾不在意和休斯還只是初識,就開始勾肩搭背,甚至吃了他的豆子。
偏偏休斯有着嚴重的潔癖和強迫症,如果盤子裡有豆子,他一定要按大小排列好,然後從最小的開始,一顆一顆的吃掉。
如果要是順序錯了,或者有人干擾了,他就會非常不高興,所以弗林的行爲犯了他的大忌。但這是在公共場合,對方也算是好萊塢的名人,有不好發作,一時間非常的糾結,而這段戲的難點的就在於如何恰到好處的表現出這種糾結。
無論太多還是太少,都會讓人感覺休斯在小題大做,或者裝模作樣,肖恩最開始的時候也犯了這樣的錯誤,以至於ng了好幾次。
“我要你發自內心的感到厭惡,就像在憎恨奪走了你最喜歡的東西的人。但你又不能清楚明白的表現出來,因爲你是個大人物,你不能讓自己看起來顯得很蠢。所以你的內心是複雜的,是矛盾的,是完全相反的。”斯科塞斯是這麼說的。
不過這跟什麼都沒說沒什麼兩樣,角色的心理活動是怎樣的,只要做過詳細分析都應該明白。只是,想要表現出來,想要完美的表現出來,卻很難,人和人都是不同的,休斯當初是如何表現的,肖恩覺得應該怎麼表現,斯科塞斯覺得應該怎麼表現,都有着差別。
所以肖恩對斯科塞斯說:“請給我時間。”
是的,想要從兩個集合中圈定完整的交集,只能花足夠多的時間去揣摩和分析。
肖恩並沒有單純的通過表演不斷去和斯科塞斯磨合,他也一直在思考在融入,在想辦法尋找以及接近那種感覺。
然後,他找到了。
“action”隨着劇務助理的聲音,攝影機開始轉動。
裘德飾演的弗林隨即大咧咧的起身,伸手將一顆豆子從肖恩面前的盤子拿走,並滿不在乎的說着臺詞:“嘿,霍華德,如果你打算在銀幕上談風弄月,一定要給我一席之地。”
肖恩眨了眨眼睛,似乎沒有反應過來,這個動作頓時讓片場外注意着的人們皺起了眉頭。之前第一次開始拍攝的時候,肖恩用的就是這個方式,想要以此來表達休斯的驚愕,並醞釀出足夠多的憤怒。
但當時斯科塞斯第一時間就叫停了,原因是不夠有力,無法表現出強迫症患者的心態,而這個時候他還用這種方法,不擔心再次被叫停嗎?
意外再次降臨了,就像當初那段花花公子的戲份,斯科塞斯雖然也皺了下眉頭,但並沒有叫停。果然,就在下一秒鐘,肖恩握着餐具的手鬆開了,落在盤子上發出叮一聲輕響。
隨即,不少人都露出了恍然的神色,能看出來的人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人的本能反應永遠是最快的。這就像你出了商店後擡頭一開,一輛卡車飛馳着迎面撞來那樣,有時候當你都在地上滾了幾圈躲開了,都還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得不說,這個動作非常到位,完美的體現了那種強迫症深入骨髓的味道,再配合馬上目光就變成驚愕和厭惡,相當有說服力。但他始終沒有表情,雖然很快撿起了餐具,但舉起又放下,舉起又放下,始終卻沒有再往盤子裡放。
這動作的幅度很小,非常小,一般情況下,坐在餐桌旁邊的人除非仔細觀察,否則是發現不了的。
然後,他握着刀叉的手抓得很緊,甚至還有些微微顫抖,喉頭也輕輕聳動,還做了幾個明顯的深呼吸,不過臉上始終沒有表情。
“good!”斯科塞斯終於叫了出來,就像之前那次那樣給予了肯定。
片場中的人聽到這個聲音,都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然後笑着拍手慶祝,但肖恩坐在椅子上沒動,神色也有些恍惚,似乎還在角色當中沒有出來。
“肖恩?”凱特率先用關切的語氣叫了一句。
然後裘德也發現了他的問題,伸手抓住他的肩頭:“你沒事吧?”
“我很好,我很好,”肖恩終於擡起頭來,擠出了個笑容,“就是有點茫然,休息一下就會好的。”
“你真的沒事?”斯科塞斯這時也走了過來。
“沒事,馬丁,沒事。”肖恩舉起雙手站了起來,然後迫不及待的問:“剛纔的鏡頭怎麼樣?”
“很好,非常好,我真的沒想到你可以拿捏到這個地步,每個動作都非常契合。”斯科塞斯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然後又好奇的問:“你是怎麼做到的?”
“完全融入,馬丁,完全徹底的融入。”肖恩笑着做個了手勢,然後在心裡嘆了口氣。
完全融入?當然,因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曾在強迫症中煎熬過相當長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