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教務處的老師像幽靈一樣神出鬼沒,在午休的時候專門逮不住校的同學的手機。陳在法蹲在坑位上,右手滑動着手機,左手咬着指甲蓋。她看的過於專注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咬指甲。
“三個籃球賽規則……”她在百度上搜索着,以前只是初中體育課上學過一點,早就忘得煙消雲散了。雖然都是中文,但是手機上的文字密密麻麻的排列在上面,實在是像小蝌蚪在池塘裡遊走似地,令人頭大。看一會,她就容易走神,用左手重重地拍打一下自己的腦袋,提醒自己集中注意力。
“你幹嘛呢?”一箇中年女人的聲音從陳在法的腦袋頂上傳來,陳在法擡起頭看見一個女人的半個腦袋頂從門欄上側顯現出,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陳在法心裡咯噔一下,是教務處辦公室的李春燕老師。她不是隻管教務處發放資料的事情,不知怎麼到了他們這棟樓。可是不管怎麼樣,她都是教務處的老師。現在風頭正緊,抓住就是大過。陳在法下意識地把手機藏在袖子裡,緩緩地從蹲坑上站起來,強迫自己基礎一點笑容:“李老師,怎麼了?”
“拿出來。”李老師面無表情冷漠地說,教務處的老師大概對這樣的手段見慣不慣的。
“李老師,你也在這啊。”噠噠噠,細高跟鞋的聲音從廁所外面走進來,“怎麼了?”
陳在法站在隔間的裡面雖然看不清楚來的是誰,但是聽到了這熟悉的聲音。死定了!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她能感受到額頭上的吸汗從毛孔裡冒出。雖然在不停的冒着細汗,但是肩膀和背後卻又隱隱的涼意。
“這學生現在真是膽子大,說了不讓帶手機還帶。”李老師說着瞟了一眼陳在法。
“哦——”吳老師走進隔間門口意味深長也瞟了一眼陳在法,“這是我們班學生,我讓她拿手機出來查資料來着。不知道怎麼查着,可能想上廁所了。我正找她呢。”
李老師知道吳建輝的意思,點了點頭,又用餘光盯了一眼陳在法,然後走出去了。
“出來!”那位李老師一走,吳建輝就立刻收起笑,厲聲說。
辦公室沒有其他老師。
“你知不知道,現在查手機很嚴?今天還好是李老師看見,如果你撞到的是副校長怎麼辦?我問你。他上來就是一個留校察看。”吳建輝用手拍着桌子說。
“嘿嘿嘿——他是男的。”
“少跟我笑嘻嘻的。站好!”吳建輝用力啪的拍下桌子厲聲呵斥,“拿出來。”
陳在法知道掙扎也沒有什麼用,自覺地把手機從校服袖子裡抖出來,輕輕的放在桌子上。
“老師,那什麼時候——”陳在法低聲含糊不清的問。
吳建輝想擺手叫她出去,突然又想起什麼,身體後仰意味深長的看着陳在法,沉吟一會說:“這次如果你們在比賽中拿到名次的話——我可以考慮考慮。”
陳在法聽到眼睛一亮:“真的嗎?老師?真的嗎?”
“我有說話不算數過嗎?你還有什麼東西要查?”
陳在法搖搖頭,大概的規則她都記下來了。
下午四點三十的小自習,剛剛打響上課鈴。陳在法向老師說明情況,向張念,李司棋,劉蜀慈招手示意。
當自己和一個集體的人變得不同的時候,就會從心底裡莫名的生出優越感。張念和李司棋雖然是被陳在法“哄騙”到籃球比賽的,但是還是很喜歡被教室裡正在做作業羨慕凝視走出去的感覺。
“球來了。”陳在法抱着兩個籃球從器材室的方向走過來。
“那我也要練嗎?”劉蜀慈其實有點在意今天上課時,數學老師最後講到的一道思考題,所以她試探性的問。
陳在法把球遞給張念和李司棋,聽到她的話不由得停滯下手裡的動作,她沉吟幾秒:“那你現在旁邊看一下吧。萬一要上場呢。我先講一下規則。”
“我們初中都學過一點。我們女生呢,主要打半場。就是這個圈子的一半。”說着她用手比劃了一下大致的範圍,“我們沒有中場休息。初賽和決賽都是十分鐘。不能抱着球跑,發球要從外面進。”她有些不安的看着盯着自己的三張臉,其實她自己也不怎麼會打籃球,“就差不多了,沒其他的了。”
“那我們現在幹什麼?”張念發問。
“那我們先練投球吧。我和劉蜀慈一組,張念你和李司棋一組ok吧。”她用商量性的語氣回答,她不想用領導者的語氣,她總覺得有些過於的盛氣凌人。
她拉着劉蜀慈走到另外一邊的球場上,劉蜀慈能夠感受到路過拿着球的男生,有的用着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們,有的用着略帶戲謔的眼神看着他們。雖然被陳在法拉着,但是她還是不情願的拖着步子。
“雙手擡起來,這樣,用手肘帶動着手腕。輕輕向上一拋。”陳在法對着劉蜀慈示範道。劉蜀慈拿起球,在地上試探的拍了幾下。但是球看起來好像和自己並沒有什麼緣分,剛拍了一下,就砸在了自己的腳上,嘰裡咕嚕的滾出了界限。她抱歉的看了一眼陳在法,小跑着過去撿起來。
她在初中的時候選修的是羽毛球,幾乎可以說從來沒接觸過籃球。纔剛投了幾個連邊框都沒碰到的球就胳膊痠痛,她轉身想向陳在法說休息會。一回頭,陳在法沒有站在旁邊。在另一邊的球場上,李司棋坐在地上仰着頭看着叉着腰在說些什麼的陳在法,張念在中間顯得不知所措。
劉蜀慈抱着球還沒走近,就聽到陳在法的聲音:“你來了就好好練行不行?”
李司棋坐在地上,仰頭看着陳在法反問道:“我們都不會,要怎麼練?練了又怎麼樣?初賽就被刷掉。不是嗎?本來就是爲了不上小自習,纔出來的。“
一串的疑問把陳在法噎的無話可說。
“陳在法,場子讓出來吧。“有幾個女生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陳在法回頭。來的人是幾個同級校籃球隊的女生,身高少都有一米七幾。領頭的一個剪着男生頭的女孩不屑的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李司棋,擡起頭對着笑嘻嘻地陳在法,那笑容中明顯帶着嘲弄說:“你好好回去跑你的步吧。你一個田徑體育生跟籃球比賽操什麼心。我們幾個人“,男生頭的女孩指着一圈圍繞在自己旁邊的高個女孩,“我們一個班,冠軍早就內定了。你們跟着練什麼還?“
陳在法和劉蜀慈看着女孩和女孩背後不懈的其他女孩,頓感一股怒氣從心底裡燒起來。但劉蜀慈一向不怎麼和別人起衝突,她往後退了兩步。陳在法閉了閉眼睛,想把心中的這股怒火給壓一壓再說話。
“管你們什麼事?“一個女生尖聲叫到,陳在法睜開眼睛。李司棋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校褲上的灰,擡起手指着那個男生頭的女孩,“袁媛,你在這裝什麼社會姐?我們班的事輪的着你來管嗎多操心操心你自己那豬窩頭髮吧。“
幾個人初中一個班,原來就是有些水火不容。李司棋早就看不慣她了,她不擅長打籃球,不擅長學習,習慣逃避,但拿外賣躲保安和“罵街“不能再會了。
“你看看你的樣子,在這數落誰呢?誰不知道你的頭髮是剪壞了,還裝酷呢。你看看你的樣子,吊兒郎當。“她多年罵人的經驗告訴她找不到理由,就逮住對方的一個缺點不停地攻擊,她轉身單手捂嘴輕聲的對着陳在法的耳朵邊:“等會我掃視她,你就跟着我笑。“陳在法不理解,李司棋又用同樣的話輕聲告訴劉蜀慈和張念。
劉蜀慈明白,雖然看起來很下流的手段,但是對方如果不太清楚就受到攻擊,不明情況的被羞辱的感覺,帶着不解的恐慌。
李司棋的目光上下掃視了兩遍袁媛,袁媛被看得不自在的不覺得往後退了兩步:“你看什麼?“
李司棋噗嗤一聲捂嘴偷笑,張念也跟着笑出聲。陳在法本不解李司棋的意思,可是看着李司棋莫名其妙笑出聲,又感覺很好笑,也跟着笑出了聲。
袁媛被三個人笑的心頭髮毛,又看着站在最後面似笑非笑的劉蜀慈,“你們笑什麼?“她不由得上下檢查一遍自己的衣服,沒有什麼問題啊?
看着被笑得有些慌亂的袁媛,李司棋裝作笑的更加誇張。她一隻手搭在張唸的肩膀上,一隻手捂着肚子。陳在法和張念也不知道李司棋到底在笑些什麼,只覺得李司棋笑實在是好笑,也跟着笑的更加誇張。
袁媛看着三個捧腹大笑不止的,還有一個在後面似笑非笑的心頭髮毛,心頭沒底,罵到:“神經病!“說完覺得沒有什麼氣勢,忍不住豎了箇中指:“比賽見!我們走!“
看着袁媛一行人遠去的背影,停下笑的李司棋和三人互相看看了。然後,爆笑。
笑完之後,張念還是不禁說出疑惑:“咱們真要參加?“
“不參加怎麼辦,牛皮都吹出去了了。“冷靜下來的陳在法雙手抱在胸前看着那幾個女生遠去的背影。
“那咱們能贏嗎?她們是校隊的啊。“張念繼續問。
“念念,這就是你革命覺悟不夠了。“李司棋一隻手挽住張唸的肩膀,“幹他就完事了。“
張念覺得有道理點點頭,李司棋心裡也有太后悔剛纔吹的牛皮,忍不住小聲補充:“只要初賽不抽到他們班。“
但張念並沒有聽見,只是點點頭表示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