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歡怔了一下，望了他一眼，心底躥上悸動。
若非在乎，怎會如此熟悉。
所以，他在乎她，是真的，她，可以不必懷疑了……
她抿着脣不說不動，他卻等不及了，牽着她的手，催促：“走了，趕緊回去給我把這幅鬼樣子洗掉，好醜。”
顧晨歡站在原地不動。
“寒少，我很累，你讓我休息一段時間，好麼？”望着他的眼，顧晨歡還是說出了這段話。
其實她覺得，這話，說也是白說，他都能不擇手段把她從意大利帶回來了，她現在人在他面前，他怎麼可能讓她離開。
可總是，還抱着最後的希望。
她是真的，身心俱疲，想要，在沒有壓力的地方，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有寒少在的地方，總是，會有不停的紛爭，她，累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的話音剛落，沒有好的臉，便陰沉了下來，她難道還想着要離開？
不……他不允許！
“你要休息？可以啊，不想上班了就別去了，要是想去哪兒旅遊，和我說，我陪你一起去，只要你說，哪兒都行。”他緊緊握着拳，壓抑胸口的悶痛。
顧晨歡默默看着他，心底開始疼，對他的不信任，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寒少，你愛我麼？”她問。
他反射性地繃緊了神經。
他以前，總說愛她，換來的，是她毫不留情的背叛；那些往事啊，像是一根刺，一直紮在他的血肉裡，他被刺得鮮血淋漓，可是，卻捨不得拔刺拔掉，因爲他怕，怕她離開。
他寧願日日忍受着折磨，也要表現出毫不在乎的樣子，把她留在身邊。
卻不敢再說愛，怕她利用他的愛，再讓他受傷。
可她以前，從不曾主動詢問，他是不是愛她的……
慕奕寒怔怔看着她，不敢回答。
“不愛麼？”顧晨歡微微一笑，仰頭看着他，看他的眸中，印出她微笑的樣子。
她忽然理解了慕奕寒的那句話，他熟悉的不止是她的容貌和身體，還有一舉一動，以及每一個眼神，因爲，她看見了在他的眼中，她笑着的樣子，那味道，不容錯認。
“愛。”掙扎了半晌，他終是再次毫不保留，把他的心放在了她面前。
至於，她是會細細收藏、妥帖放好，還在再次毫不留情地用刀子穿透他的心臟，他都不在乎了。
既然愛上她註定是無法逃脫的劫，反抗如何，掙扎如何，都……沒有一點的用處。
他想問，顧晨歡，你愛我麼？
可最終，話語，被他嚥了回去，只在，心上脣間流連，不敢宣諸於口，怕，得到的答案，讓他無法接受。
“可是寒少，愛一個人，不是把她綁在身邊就可以的，寒少，你愛我，我很感激，但是，我想離開一段時間，好麼？”
“我很累，想要一個人呆着，好好休息，什麼都不想……”
“我真的很累，很累……”
顧晨歡心底，因爲他再次說出的那個字，激盪不已，心悸不已。
她口中沒有說我也愛你，可是心底，卻偷偷說了。
她想，等她收拾好了心情，她會和廖大哥說清楚，因爲，她已經愛着那個人了，這輩子都無法愛上他，所以，這樣耽誤他總是不對的，然後，她就一個人，思念着寒少，平平靜靜過日子。
她心底的想法，他全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把他的心放在她面前，最後，她依然選擇了拋卻——
毫不留情的拋卻，他的愛，對她來說，絲毫不珍貴。
他真的讓她這麼累？
還是，其實只是因爲，她喜歡廖衡書比喜歡他多一點？
“我讓你累，廖衡書讓你開心，是麼？因爲你喜歡他？”他問，心在疼，疼到連呼吸都變成了一種酷刑。
“不是，我……”顧晨歡看着慕奕寒，不知道怎麼和他解釋，如果說，她喜歡的是他，不是廖大哥，估計，他更不會讓她走了吧？
苦笑一聲，顧晨歡閉嘴。
“你承認了，你是——嗯？”
慕奕寒猛然閉嘴，他感覺到了濃重的殺氣——
“有人要殺我。”
他腦海中掠過這個念頭，身子，本能地朝一邊閃避，但是，顧晨歡在他面前——
慕奕寒的身體，猛然頓住了。
他身平，曾面對許多的危險，因此，對殺氣很敏感，很多時候，他並不是靠保鏢的保護躲過危險，而是，依靠他強大直覺所提供的危機感，來規避危險。
這讓他躲避掉了很多致命危機。
像現在這樣，他感覺到的這麼強烈的殺機，等於對方已經瞄準了他，可能下一瞬，他就要開槍了。
他還有時間躲開子彈，因爲，對方還未開槍，可——
顧晨歡在他面前，他躲開了，中彈的，必然是顧晨歡！
危及時刻，慕奕寒猛然朝前撲去，只要按倒顧晨歡，兩個人就都不會受太重的傷。
但是，這時候，顧晨歡瞳孔突然放大，也猛然朝他撲來，旋身，把他撞向一邊。
她平常，是絕對達不到這種速度、也沒有這麼大力氣大，但是，這一瞬間，她卻爆發了十倍的潛力，竟然，真的把慕奕寒撞歪了一下，然後抱住了他的後背。
這一瞬間，槍手已經開槍，慕奕寒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來再次翻轉身體。
耳中，聽到一聲痛苦的悶哼。
“顧晨歡……”
他眼，變成了血紅。
“顧晨歡，你千萬不要有事，聽到沒有，聽到沒有，不然，我讓你所有的親戚朋友陪葬……”
一邊吼着，他能感覺得到，危機感還在。
瞬間，他反手抱住了顧晨歡，然後藉助着強大的身體素質，自己背對着殺手，用力一蹬地面，抱着顧晨歡衝進了保鏢羣裡。
“砰砰！”
殺手又連開了兩槍，但這個時候，保鏢已經反應了過來，一邊掩護這慕奕寒，一邊掏槍還擊。
機場裡的人，本來就被慕奕寒的一番動作弄得人心惶惶，這一下，只在電視上見過的槍戰又發生在了自己的面前。
第一聲槍響的時候，人羣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很快，許多人都意識到了他們遇到了槍擊；經過短暫嚇得驚呆不敢動彈的時間之後，人羣猛然驚叫着，來回抱頭鼠竄，尋找可以遮蔽的地方。
殺手大約是見事不可爲，早就隱藏在了混亂的人羣裡，經過了這一次槍擊之後，保鏢們已經控制不住暴亂的人羣，但是，其中的精英，卻在幾個起落間，已經躍上了一樓到二樓的自動電梯，追緝殺手。
慕奕寒根本顧不得其他，他抱着顧晨歡，心驚膽戰地看着她肩頭噴涌的鮮血。
“顧晨歡，顧晨歡，
你怎麼樣，你怎麼樣？”他顫聲問，伸手撕開她的衣服，看曾被他無數次親吻過的白皙肩頭，一個深深的血洞，慕奕寒心痛到了極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用力按住了她還在出血的肩頭，抱着她朝着機場外面跑。
保鏢在前面開路，很快，就到了車前。
軍用的止血噴霧，被慕奕寒不要錢一樣死命噴在顧晨歡的傷口處，可惜，傷口過大過深，血雖然小了，可還在流，慕奕寒把她抱在自己胸口，用力捂住傷口。
跑車本來速度就快，這一下子，司機更是把跑車開成了飛機，再加上不管不顧地闖紅燈、超人，二十分鐘跑完了平常五十分鐘的路程，到了最近的一家醫院。
顧晨歡的槍傷，打在左肩膀上，這個部位不是要害，本不該致命，但是，一直流血，卻讓顧晨歡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脈搏跳動的也越來越無力。
“顧晨歡，你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爲什麼……”
“你這個蠢貨，我能躲開的你知不知道……啊……你知不知道……”
“顧晨歡，誰要你多事的，以後，遇到這些你躲得遠遠的，知道不，玩槍，可不是女人該參與的事情……”
一路上，慕奕寒都在罵着顧晨歡，平常，這些話，肯定會讓顧晨歡氣得半死瞪着他，但是，這一路上，顧晨歡卻都只是縮在他胸口，儘管痛得臉色發白，卻還勉強笑着看着他。
她用着一副虛假的面容，卻對他笑得最真摯。
慕奕寒用力抹了一把臉，不讓淚水遮住眼眸。
他一直以爲，顧晨歡不喜歡他，雖然，她說了她喜歡他，但是，她的背叛她的離開，卻讓他無法相信他的話。
他以爲，付出的人只有他一個，而她，卻因爲別的恩怨，寧願無視他的付出……
可，危及時候，她義無反顧，衝過來，抱住他……
替他，捱了一槍……
恐懼在心頭蔓延。
顧晨歡的臉色越來越白，這是失血過多的原因，慕奕寒慌了手腳。
“顧晨歡，不能睡，不能睡……”
看她閉上眼，他在她耳邊大吼，不讓她睡，不讓她睡……
衝進醫院的時候，慕奕寒的整個胸口已經被鮮血染紅。
“醫生，醫生，快救人，她中彈了……”進了醫院，他怒吼一聲，看到他血淋淋的樣子，護士急忙朝他喊：“這邊，急診室在這邊，請跟我來……”
“醫生，救她……”他聲音暗沉到了極致：“求你……”
他這一生，除了母親住院那段時間說過求字之外，這是第二次，說出一個求字。
醫生二話不說，吩咐人準備手術，一邊吩咐人驗血。
“她是A型血。”慕奕寒低沉道。
醫生點頭應下，讓護士準備血袋輸血，他經驗豐富，一眼就看出，顧晨歡最致命的，是失血過多。
這個時候，她已經昏迷了過去。
臉色蒼白，懨懨的。
顧晨歡被推進了手術室，慕奕寒也跟着往進衝，卻被醫生阻止了：“你不能進去。”
慕奕寒的心底，有說不出的恐慌。
他怕，顧晨歡挺不過去，如果，她真的離開了，他該怎麼，才能讓自己活下去？
顧晨歡，你要活着，你一定要活着……
他不信神佛，可這一刻，卻也忍不住，想要祈求神佛……只要能讓她好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