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琛濃黑的墨眉,微微的輕蹙着,那雙平若止水的眼睛,冷睨向閆磊,狀似隨意問了句:“賀總失蹤多年,作爲曾經的戰友,自然該對賀總唯一的弟弟,表示關心。”
閆磊正垂眸,深深凝視眼前這個捧着他手背的小女人,聽到這句話,視線倏地轉動。
泛着瀲灩流光的桃花眼,微微一眯,眸色變得深沉,又似隱藏了一絲誰也看不懂的深意。
“說起來,你哥從來沒有聯繫過你嗎?”顧南琛沒有放過閆磊的任何一絲的神情變化,直勾勾的目光,毫不掩飾他的目的。
“顧總是想問什麼,請直說。”閆磊語氣無異,平靜淡然的,似是尋常的聊天。
顧南琛單手插袋,循着龍澤的力量,站直了身:“沒什麼,只是有些好奇,賀總失蹤這麼久,還沒任何消息,閆少好像全然沒爲兄長失蹤的事情着急過……”
“你閉嘴!”
一聲嬌斥,阻止了顧南琛繼而連三的質問。
慕然擋在閆磊面前,冰冷地小臉,盡是對閆磊的維護:“你什麼都不懂,請不要隨意猜測別人的心意!”
“然然……”小女人維護的舉動,令閆磊眉眼間都盈滿了笑意,“沒關係,這些話,我已經聽得麻木了。”
慕然回過身,雙手握緊閆磊的手,用力的緊了緊:“只要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用這樣的理由攻擊你!”
閆磊溫柔的笑了,摸了摸她的頭。
兩人之間的氛圍,那麼甜蜜,甜蜜到……似是容不下第三人。
顧南琛深深地呼吸着,越呼吸,心臟就越是痛得不行。
他是深刻嚐到了,身心劇痛的滋味。
曾經,即便看到慕然和閆磊再親密,他也不會絕望,不會有這種心如死灰的劇痛感。
可……
曾經他是無比篤定,他的小丫頭,愛上的人是他,也堅信,他會陪着慕然,走完餘下的一生。
可如今他的小丫頭,已經成了別人的丫頭……眼裡心裡,再也沒有了他的存在。
很難受,難受的快要死了。
一向堅強自信的男人,永不屈服的男人,從不願向任何人示弱……更不願在情敵面前示弱的男人……
此時卻是頹然的連僅有的驕傲都無法保留。
耳邊,突然響起穆琳剛剛在會議室門外哭喊的話,心念一動,鬼使神差的,一句話,已經脫口而出——
“然然,我求你……求你聽……”
“顧南琛!”慕然陡然出聲,喝住了男人即將出口的話。
她狠狠地蹙緊眉,望着顧南琛眼底的哀求,她覺得心情煩躁。
瞥見四周那一雙雙斜過來的眼睛,慕然更覺心煩意亂,索性直步朝男人走過去。
肉眼可明顯看到,男人的身體,在她話音落下時,微微緊繃了些。
她靠近,男人的呼吸喘的更重。
慕然面若冰霜,沒有絲毫神情,粉脣開合,一字一句的壓着嗓子道:“顧南琛,從六年前我遞上離婚協議書那天開始,你我之間,就已經再無可能了!”
語調冰冷的小女人扔下這句話,拽上閆磊的胳膊,頭也不回的離開。
這
一次,顧南琛沒法再去阻攔。
他連擡起手臂的力氣都沒有了。
慕然那張冰冷的小臉,對他及其冷漠的態度,一點一點的在心口,劃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看着慕然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顧南琛的薄脣扯動着,露出一絲苦笑。
他閉了閉眼,聲音沙啞:“龍澤,她還是不要我了……”
龍澤從未見過自家老闆這副模樣,身爲助理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家老闆的身體,已經超過了負荷。
顧南琛臉色慘白近乎一張紙片兒,額前還滲出一滴一滴的冷汗。
那是強忍劇痛後,超出負荷的模樣。
“老闆,我送你去醫院!”龍澤去掏手機。
身體纔剛剛一動,藉着他肩膀力道站直的老闆,身子陡然往下一滑,一陣猛烈的咳嗽聲,從男人脣片裡溢出。
恍惚間,他好像還看到那道纖細的身影,依偎在閆磊懷裡,笑靨如花。
他悶哼一聲,便再也沒了意識。
……
坐上保姆車的慕然,面上的寒霜還沒褪去,清冷的美眸毫無焦距的落定在前方,小手指不停地絞在一起。
腦海裡回放着在顧氏集團所發生的那一切,她控制不住的回放……
“然然。”閆磊開着車,聲音輕柔的喊道。
慕然一怔,扭頭過來看他。
“六年了,還是放不下他嗎?”閆磊滿目柔情,即便是提到顧南琛,他的口吻還是那麼輕柔。
“怎麼可能!”慕然情緒蹭蹭蹭的上漲,聲音放大,“我放不下他?開玩笑!就算全天下只有他一個男人,我也不會多看他一眼!”
經歷了曾經那些種種,她如果還放不下顧南琛,那就是腦子長草了!
六年來,她從起初沒日沒夜地夢到顧南琛,再到偶爾想起顧南琛,最後……除了兩個小奶包提起爸爸時,根本不會再想起顧南琛。
她早已放下了一切。
放下了自己和顧南琛那些過往!
“然然有聽過這麼一句話嗎——恨有多深,愛有多深。”閆磊餘光瞥了她那張緊繃的小臉一眼,低笑道,“如果真的放下了,面對他的時候,你的反應就不會這麼大。”
“我……”
“別急着否認我。”閆磊勾了勾脣,狹長的眼角,折射出一道墨黑的水紋,“然然,我對你太瞭解了,你的想法,我大致能猜得出來。”
慕然垂下眼簾,雙手繼續絞着。
“那樣傲氣的男人,開口求你,心裡一定很亂吧。”閆磊餘光能看到小女人的神情,她垂眸不語的模樣,令他眼底的那道柔光,稍稍黯淡幾許。
轉眼,他嘴角噙着的,依舊是那抹清潤溫和的笑容。
“擔心他那麼傲氣的男人,說出求你的話,是擔心影響到他的形象,導致失去人心,也是害怕他的懇求,會令你心軟。”他一頓,“對不對?”
慕然沒吭聲,細眉緊擰的低垂着頭。
心底卻是不得不承認,這個相處六年的男人,對她的心思,一針見血。
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迴應閆磊的猜測,唯有沉默,不斷的沉默。
“然然今天能在
他的面前維護我,我已經很滿足了。”閆磊看出她的想法,笑了笑,騰出一隻手,揉她的發。
有一個轉移話題的契機,慕然立即接話:“我不想聽到任何人……用這件事情冤枉你。”
在這個世界上,閆磊已經再也沒有了和他流着相同血液的親人了。
唯一的親人,他的哥哥六年前失蹤後,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閆磊耗費了多大的財力人力物力,這些年,從未間斷過尋找哥哥的下落。
這一切,慕然都看在眼裡。
她記得,她還沒出道前的一天,閆磊得到賀以廷的消息,急急的趕過去後,才發現只是一個誤會,還爲了這個誤會差點丟了性命。
是她抱着小奶包們在他的病牀前,答應了閆磊——從今往後,她和小奶包都將是他的親人。
這纔將閆磊喚醒。
顧南琛他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認定閆磊對哥哥的失蹤,沒做過任何措施?
心裡的想法,並不一定都會擺在臉上。
“顧南琛怎麼看我,我並不在意,只要你懂我就可以了。”閆磊笑彎了眉,他是真的覺得很滿足了,至少現在,慕然是毫不猶豫的站在他這邊。
這近乎告白的話,令慕然心口兒一顫,視線不自然的扭向窗外。
如果只是成爲親人,慕然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點頭應下,小奶包們也會特別開心。
可……摻雜了別的什麼,以她現在的狀態,恐怕沒有辦法接受下一段感情。
或許,這輩子都沒有辦法。
她犟,對待愛情的態度,便也犟的如此。
認定一個人,就只是一個人,即便最後走不到一起,這顆心,容不下第二人。
閆磊也再沒繼續逼問,就像他說的那樣,能看懂慕然的心思,自然也看懂了她的逃避。
他閉上了嘴,繼續開着車前行。
兩人先是回了別墅,將兩個小奶包接到車上。
一見到閆磊,小奶包們高興壞了,就連小大人的大寶,也忍不住在閆磊臉上,狠狠地香了一大口。
這是小奶包們到了Z國後,第一次出門,都特別的激動。
尤其是大寶,那雙黑漆漆的大眼睛,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只不過,這份喜悅中,還透着慕然看不懂狡黠。
明顯有問題!
“媽咪媽咪,你要帶我和葛葛去哪裡呀。”二寶站在慕然身後,伸着白白胖胖的小手臂,抱着慕然的手。
“回去乖乖坐好,站在這兒太危險了!”慕然臉一板,對這個總是不肯乖乖聽話的女兒,只能做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才能製得住她,“不聽話的寶貝兒,媽咪就把她一個人送回家裡!”
二寶衝着媽咪哼了哼鼻子,吐了吐舌頭,邁着小短腿兒爬回葛葛身邊。
“乖乖的坐好了嗎?”慕然的視線一直對着後視鏡,注意小奶包們的舉動。
大寶酷酷的沒有回答,二寶很給面子,扯着脆生生的小嗓門:“坐!好!了!”
慕然被逗笑了,扭過腦袋認真的看着一雙兒女:“媽咪帶你們去看太姥爺和太姥姥,一會兒該怎麼表現,你們自己清楚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