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趙鴻咳嗽了兩聲,聲音乾澀的說道。
小秘書同情的看了眼趙鴻,然後點點頭,離開了辦公室。
小秘書身影消失在辦公室的一剎那,趙鴻整個人便彷彿脫力了一般癱在椅子上,雙目無神的看着天花板。
昨天下午,他得到消息說董事長將他最近經手的全部文件調了出來,心裡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整個盛世集團那麼多人,爲什麼偏偏就調他的?
剛剛小秘書說董事長讓他親自將文件送回去,這股不安就變得愈加劇烈。
他好一會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吞了吞唾沫,坐正身體輕輕打開被合上的文件夾,目光剛一落上,臉色霎時白了。
上面的許多內容和決策還有安排……全被陸照川用醒目的紅線筆劃了出來。
重新安排……
明明空調的溫度開的極低,可趙鴻還是忍不住感到身體熱的發燙,喉嚨也乾澀異常。
董事長從來不會過問關於接待和出行的各項事宜,久而久之,這些安排自然就變成他的一言堂,從裡面撈了不少好處。
說實話,這是每個部門都存在的現實,加上他身份地位的緣故,一些知情者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沒想到今天……
趙鴻一把扯開脖領上的襯衣釦子,又抹了一把汗,然後拿起手旁的杯子,也不顧裡面是滾燙的開水,就這麼直接喝下去了一大口,然後重重呼了口氣。
臉上,滿是愁苦。
…………
姚可可和往日一樣,一邊喝着茶,一邊瀏覽着新聞上的各種八卦,清淡的視線時不時向玻璃窗外瞥上一瞥。
自從裴遠之來了之後,她是越來越輕鬆了,經過了最初幾天的適應期,她便順理成章的將很多她該處理的文件通通交給了裴遠之。
對於這一點,她做的心安理得,沒有半點愧疚,更不怕別人會說閒話。
畢竟,坐在這裡的都是她親自挑選出來的,也就是俗稱的——自己人。
…………
“聽說了嗎?趙執行今天好像倒黴了,不僅被打回去了好幾份文件,從董事長辦公室出去的時候也一臉沮喪的模樣。”午休時間,辦公室的衆人都沒有去食堂,而是叫了餐之後,興致勃勃的聚在一起聊着天。
姚可可也在其中,一邊吃着剛送過來的蓋澆飯,一邊聽着林林在這裡嘰嘰喳喳。
“怎麼了?”劉筱好奇的問道,她一個上午都在辦公室裡,沒有出去過,自然也聽不到外面的風聲風語。
“就是趙執行被董事長罵了,我聽人事部的幾個朋友說,還被降了職級!”劉筱一臉慼慼的說道。
此話一出,原本心不在焉的姚可可怔了怔,然後擡起頭,看向裴遠之。
裴遠之成熟的臉上雖然沒有半分改變,不過拿着筷子的手卻頓住了,說明他也很在意劉筱的話。
“怎麼回事?”姚可可想了想,然後問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上午去秘書部那邊的時候,聽她們說的。”劉筱搖了搖頭。
姚可可和裴遠之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疑惑,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下午工作的時候,顧少恆忽然推開門走了進來,對其他人笑了笑,便直接來到姚可可的旁邊:“可可,我這邊有朋友剛從國外帶回來的咖啡豆,你要不要一點?”
雖然用的是詢問的口氣,不過他卻已經將包裝精美的盒子放在了姚可可的桌子上。
“謝謝。”姚可可無奈的掃了眼正興致勃勃打量她辦公室的顧少恆,淡淡的點點頭。
“小事兒。”顧少恆滿不在乎擺擺手,然後目光忽然定格在了辦公室的某一處。
“那是什麼?”顧少恆的眼睛都直了。
姚可可順着顧少恆的目光望去,眼中閃過一道微微的不解,“餡餅啊,你沒見過?”
這是昨晚他們全家出去吃,覺得味道很不錯,走的時候便多買了一些,給衆人當早餐吃。
但是她早上來的時候,又忽然不想吃了,便一直放着沒動。
“怎麼可能沒見過!”顧少恆不滿的反駁一句,臉上忽然露出討好的笑容,擠眉弄眼的湊到姚可可旁邊,“可可,你是不是不吃了?”
“有話就說!”姚可可的眉毛挑了下,忍無可忍的推開幾乎湊到她耳邊的顧少恆。
顧少恆輕佻的笑了下,然後清了清喉嚨,“我的意思是,你要不吃,就給我吃唄……”
他不好意思的撓撓臉頰,目光有意無意的看着桌上的餡餅。
姚可可愣了下,看着顧少恆尷尬的模樣,頓時忍不住低笑出聲,然後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中午沒吃飯?”
“是啊。”顧少恆提起這個就一臉鬱悶,“我哥中午在辦公室訓了趙鴻那小子大半天,弄的我動都不敢動一下、這不,剛剛纔好不容易找了個由頭逃出來,本來想去食堂的,正好看到你這兒有吃的。”
姚可可怔了下,忍不住想起中午劉筱說的話,若有所思的看了顧少恆一眼,然後轉身將包旁邊的餡餅拿過,放進微波爐裡熱了起來。
顧少恆看着姚可可的動作,臉上立刻露出爽朗的笑容。
“顧執行,咖啡。”劉筱這個時候推門進來,然後將一杯咖啡放在顧少恆面前的桌上。
“麻煩了。”顧少恆對劉筱極其魅惑的眨眨眼。
鬧得後者臉頓時紅了起來,口吃的說了聲不客氣,快速奔出門。
“別在我這邊瞎胡鬧,弄出事來,我肯定要讓你負責。”姚可可沒好氣的警告道。
“習慣,純粹是習慣!”顧少恆投降的一笑。
“對了,聽說趙鴻被陸照川降了職級?”姚可可將熱好的餡餅放在桌上,一邊好似不經意的問道。
“是啊。”顧少恆看上去是餓極了,也不顧餡餅的滾燙,拿起來就用力咬了一口,然後“呼呼”的吸着氣,半晌才嚥下去,“這餡餅哪買的?味道還挺不錯的。”
“路邊街頭。”姚可可淡淡說道,然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忽然問道:“陸照川是要做什麼?”
顧少恆吞餡餅的動作猛地一頓,然後擡起頭,一邊嚼着嘴裡的東西,一邊似笑非笑的看着姚可可。
等把嘴裡的東西全部嚥下去,才用一種極其輕佻的口吻說道:“還能爲什麼,不就是昨天趙鴻和他對着幹唄。”
嘴裡是這樣說的,不過從他那不斷轉動的狡黠目光中卻看的出來,他心裡並不是這樣想的。
姚可可的目光猛的一沉,淡淡的掃了眼顧少恆,然後轉過椅子將目光投向窗外,清淡的雙眸漸漸染上一層複雜。
她又怎麼聽不出顧少恆的話裡有話呢?
“我說,可可你怎麼也沒事愛背對着人,和我哥一個模樣。”顧少恆不滿的抱怨聲傳來。
姚可可的沒有接話,也沒有再轉回去的意思,只是靜靜的看着窗外的風景。
姚可可覺得,很多時候,陸照川都已經不是她印象裡的那個陸照川了。
比如拒絕李翼洋的提議,比如將趙鴻降職……
即便不心裡再不願意承認,她也知道,他做出的這一切,她就算不是主因,也肯定有這方面的因素。
這個世界上,大抵就她這麼一個女人,明明被人一次次的感動,卻依舊不願意承認他的存在。
就像是,也只有她這麼一個人,明明和孩子的父親相處在極近的距離,卻依舊告訴着自己的孩子——
他沒有爸爸。
姚可可想到這裡,忍不住勾着脣,自嘲的笑了笑,眼底卻有薄薄的悲哀浮現出來。
明明很矛盾,卻除此之外,不知該如何是好。
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也挺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