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與共一

小屋子外,風聲雨聲嘩啦啦的共同奏響,劃破漆黑天際的一道閃電,此刻閃耀刺目駭人的光芒。

“走吧!”雨衣裡緊緊抱着兒子的程亦朗,瞥了眼後,方說。

無言的點點頭,穿上雨衣手拿電筒的紫純,和他一起邁着堅定的步伐,離開了小屋子。懶

沿着泥濘狹窄的小山路,兩個人小心翼翼的往下走。

走在前面的紫純,握着電筒照亮着道路,眸光不時憂愁的四下裡張望,這樣風雨交加的天氣,若想順利的走出去,真是困難重重啊!

果不然,正這麼想着的時候,向前的腳步突然一個打滑,若不是後面的程亦朗及時伸手扶了她一把,說不定她真的就此滾下山了呢。

“小心點了。”程亦朗又驚又怕之餘,叮嚀她。

“唉!”紫純不由嘆了聲,“也不知現在是幾點了?”

“剛纔離開小屋子的時候,我看了一下準備關上的手機時間,是凌晨一點二十二分。”程亦朗告知她。

“你感覺安安現在怎樣了?”紫純念念不忘她的小寶貝兒。

“嘿!”程亦朗一笑,“放心啦,小傢伙在我懷抱正睡得香甜呢。”

“是嗎?”紫純半信半疑的,兒子可能是昏昏沉沉睡着了,但說香甜,卻是怎麼也說不過去,不過,她心下也明白,那只是程亦朗試圖讓她寬心的話語而已。蟲

“別擔心。”看出她心事的程亦朗,安慰她,“等一下我們走下這座山嶺,再翻過另一座山嶺,路程就變得容易多了,一走到樹林裡的時候,估計手機就可以通訊了,到時於亮自然就會火速派人前來接我們上醫院了。”

“但願吧!”紫純心裡很沒底的迴應他,如今才走了十幾米遠而已,接下來還有更陡峭更艱險的地勢要漫長走過呢。

兩人說着話之時,一陣更猛烈的暴雨驟然間傾盆而下,伴隨狂風,噼噼啪啪的無情擊打着山間萬物。

倏然,紫純感覺,頭頂上方的雨帽中間,許多雨水正順着那地方流下,忙伸出一隻手一摸,呀!雨帽頂上原來竟有一條細小的隙縫,這時經不住大雨侵襲的灌進裡面來了呢。

好狼狽好難受呀!那些雨水經過頭頂一直流到面頰上,繼而蔓延到她脖子間,最後走進了身體裡,整個人忽然有種黏糊糊的冰冷冷的非常不舒服的感覺了。

“哎!”紫純叫喚走在後面的程亦朗,“你還好嗎?安安有沒有怎麼樣?”她好怕,他的雨衣也和她的一樣在漏水,大人經受一點折騰無所謂,但,她的小寶貝如今正在生病的危險時期,千萬不能出任何的出錯啊!

“很好哇!”程亦朗不假思索答,然後關心問,“你呢?有沒有被雨水淋到?”

“沒……有,我很好。”紫純遲疑半拍的答覆,只要她的小寶貝兒沒事,她就放心了,自己受了一點苦根本就不算什麼了。

“轟隆隆……轟隆隆……”

突然間,天邊那道已經一閃一閃許久的閃電,終於和着狂風驟雨的節拍,雷鳴大作恐怖得彷彿就要天崩地裂了一般。

素來懼怕雷鳴閃電的紫純,頃刻被嚇得幾乎不敢挪動腳步行進了。

“怎麼啦?”見此,程亦朗忙問,“是不是害怕閃電了?”

“嗯!”紫純老老實實的承認。

“那我們先蹲下來。”程亦朗建議,“等到閃電過後再走吧!”的確,在這荒山野嶺裡,是很容易被雷電擊中的。

於是,紫純依言和他一起蹲下身子,瑟瑟抱成一團的同時不忘低垂眼睛捂住耳朵,惶惶然地期盼着雷鳴閃電儘早結束。

約莫二十分鐘,雷電總算慈悲的不再大發雷霆了。

蹲着腿部有點發麻的紫純,剛要緩緩站起,一隻大手已經伸過來,一把拉了她起來。

一接觸到那帶有水分的大手掌,她的心,又是沒來由的一陣悸動……

繼續往下行走,暴風雨一直不停的瘋狂肆虐,道路愈加的泥濘溼滑,每走一步紫純都覺得異常的艱難。

想當然,自然是走得異常緩慢了。

唉!紫純唉聲嘆氣不已,如斯蝸牛速度前行,何時才能走到頭啊?

“啊!”驀地,紫純一聲驚叫,眼看就要跌倒的她,被眼疾手快的程亦朗從背後伸手及時抓住了胳膊。

“紫純,紫純。”程亦朗聲音裡充滿驚慌失措的叫,“你怎麼啦?”顯然,他是被她突來的狀況嚇着了。

“沒什麼。”紫純驚魂未定的喘了口氣,“路太泥濘了,不小心踩着的樹枝差點絆倒了腳。”

“是嗎?”程亦朗明白過來後,馬上說:“那麼我在後面抓着你的手行走吧!”

“不用了。”紫純旋即拒絕,“我小心一點就行了。”畢竟,他現在還要照顧安安,她可不想讓他爲了她分散了一部分的精力。

“咦?”猛然,程亦朗一雙銳利眸子警覺的掃視黑麻麻四周,“你是不是感覺有點不對勁?”

“沒有啊!”紫純搖搖頭。

“好像。”程亦朗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對面山嶺在搖動一般。”

“不會吧?”紫純有點不可置信的趕忙舉起電筒往對面山嶺照射過去。

“啊!”這一看,把她嚇得電筒差點掉落地上,“不好了,不好了。”

“發生什麼啦?”程亦朗急忙問。

“對面……對面……”紫純嗓音哆哆嗦嗦的打着顫,“對面山體似乎滑坡了。”

“別怕。”錯愕幾許的程亦朗,迅速鎮定下來,“我們先別走動,靜觀一下對面情況再說。”話落,一隻手主動的搭上她肩膀,彷彿,在給以她某種堅定的力量。

“隆隆隆……隆隆隆……”

沒隔多久,對面的山嶺發出沉沉的巨大聲響,山上的泥土快速滾落了下來。

“怎麼辦?”紫純一臉驚惶無助的問,“我們要怎樣才能離開這裡啊?”

“別擔心。”程亦朗寬慰她,“這一帶的泥質都很堅固,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的,可能是太過長久時間下暴雨的緣故,所以對面的山嶺纔會出現些許的鬆動,造成一些泥土滾落的情況。”

“真的嗎?”紫純心底終究不踏實,“可是,這樣子沒完沒了的下着大暴雨,實在是很危險的。”

“呵呵!”程亦朗爽然笑出聲,“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是老天爺對我們命運的考驗了,試探我們一家人是否能夠共同度過生死難關,最終能否幸福的走到一起了。”

“什麼呀?”紫純沒好氣的斜瞄了他一眼,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他居然還有此等心情開玩笑。

“走吧!”程亦朗忽而拉着她手腕,“對面山嶺已經停止滾落了,估計沒什麼問題了,我們還是快點趕路吧!”

當下,兩人再也顧不上路途有多泥濘的深一腳淺一腳的提高速度行走了。

不知不覺的,快要下到了山腳下。

“哎呀!”陡的,紫純驚呼,“對面山嶺滾下的泥土擋住去路了。”

聞訊,走在後面的程亦朗,忙順着電筒光源往前觀望,但見,剛纔對面山嶺滾下的泥土,已經覆蓋了山腳下所有的路面了。

“怎麼辦?”紫純頓時一籌莫展起來,“這下子我們該怎麼辦?”

“別急。”程亦朗拿過她手上的電筒,不住四下裡照耀觀望。

“看來。”沒多久,他徐徐開腔,“我們得改道而行了。”

“改道?”紫純愣了愣,“怎麼個改道呢?”不就是前後只有一條窄得5釐米左右的小山路可以行走嗎?難道,還能夠另闢蹊徑不成?

“對。”程亦朗口吻非常中肯說道,“要經過這兒下山阻力太大太危險了,我們不如重新想個法子,順利穩當的走出去。”

“那你說。”紫純詢問他主意,“我們該如何改道呢?”

“剛纔我通過電筒觀察已經大體有個瞭解了。”程亦朗說出他想法,“我們唯有往上走一段距離,然後向右繞走大半圈後,再從那兒下山了。”

“可是。”紫純立即抓住他話中的破綻,“那兒又沒有道路,這樣子行走會很費時而且又很艱難的。”

“沒辦法了。”程亦朗口氣甚是無奈的說道,“這也是唯一能夠走出去的地方了。”

“那好。”紫純不敢有所耽擱的開口,“既然如此,我們趕快抓緊時間行動吧!”

掉轉方向,兩人折回而上,一步一步的重新登上小山路。

“等一下。”忽地,程亦朗叫住了走在前面的紫純。

聞言,紫純即刻會意的停住了腳步,回眸看他。

“我們就從這兒走過去吧!”程亦朗手指指向小山路右面樹叢露出的一點空地帶道。

不再多作考慮的紫純,剛想擡腳邁進去,“等等。”卻被他斜刺裡伸出的一隻手臂攔住了。

“電筒給我。”程亦朗向她道清,“我這次要走在前面探路。”

“可是。”紫純心有顧慮,“你懷裡還要抱着安安呢。”

“呵呵!沒關係。”程亦朗衝她笑說,“安安在我懷裡就似棉花一樣輕飄飄的,根本不會影響我行動。”語畢,從她手上接過了電筒。

“那……你要小心點了。”感覺言之有理的紫純,不放心的囑咐他。

“咦?”手拿電筒不經意照射到她面頰的程亦朗,訝然叫道,“你的雨帽是不是漏水了?”只見她,滿臉的都是雨水在浸泡,想必,一定是這件肥大的老舊男裝雨衣出現隙縫的緣故了。

“呵!不要緊的。”紫純隨即衝他笑了笑,當然,她決計不會道出,此際自己是多麼的渾身溼透冰涼,難受的幾欲不想挪步前進了。

“真的沒關係嗎?”程亦朗仍然不放心的問。

“那當然。”面對他發乎內心的關懷,紫純心頭一熱的同時,卻貌似不悅的翹起脣瓣,“哎呀!真是的,別再囉嗦了,快走啦。”假如,她不這麼的爲之,說不定他還會停留在這把她視看個夠,然後婆婆媽媽的要她怎樣的話題了。

深深睨了她一眼,程亦朗撥開樹叢率先邁步行進,精明如他,怎會瞧不出,她此時備受煎熬的模樣?然,非常時期,卻也無計可施,但願,她不會因此而像兒子一樣生病了。

跟着行走進去的紫純,很快發現,這些沒有路徑的地方,時而有一小片一小片的空地自由的走動,時而需要撥開密密麻麻的樹叢側身閃過,倒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艱辛難行。

繞走了一大半,程亦朗猛的回頭對她說,“前面有很多凹凸不平的地方被樹叢遮住了,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了。”

“知道了。”這時已經走得非常疲憊的紫純,有氣無力的說道。

“你再忍耐一下下,就行了。”程亦朗不由疼惜的出言勸慰她。

“我沒關係的,我們還是快走吧!”心憂兒子病情的紫純,催促他。

明白她心情的程亦朗,也不好意思的囉囉嗦嗦了,不知爲何,他總是感覺心間很不安,似乎,要發生什麼不祥的事情一般,而爲何會有這般的預知,他自個卻也是說不清道不明。

擡步,兩人繼續行進。

這時的紫純,開始慢慢感覺體力透支吃不消了,大半夜的在這狂風暴雨的山嶺行走估計也有一個多小時了,能不累嗎?加上那時她也來不及吃得上那隻烤野兔腿,就是說壓根兒她就沒有吃晚餐,所以而今,虛弱的徵兆漸漸顯山露水了。

如此一來,她再也不能如起初那般精力充沛,大無畏的前進了。

“啊——”

倏地,隨着一聲慘叫,由於疲憊飢餓無法集中精神的紫純,神情不小心的一個恍惚,腳下就一個踩空,整個人頓時滾落了山下。

“紫純,紫純。”大驚失色的程亦朗,當下不顧一切的跟着飛速滑落山下。

孰料,就在他奮不顧身的滑落過程中,手中的電筒不期然的撞上了一棵松樹,當即脫落了他手心高高飛了出去。

一下子,他就處在了黑暗中。

“紫純,紫純。”無奈何,程亦朗只得停留下來,無比焦灼的放聲大叫,“你在哪?你在哪?”

然而,除了風聲雨聲兀自在無情咆哮,就再也沒有其它迴音了。

“紫純,紫純,紫純……”不甘心的,程亦朗拼命呼喊,試圖得到她的迴應。

沒有,沒有。

無論他怎樣竭盡全力的焦灼呼叫,始終沒有得到紫純的一點點回答。

“哇哇哇……”

忽然間,一直安安靜靜躺在他懷中的安安,嚎啕大哭了起來。

“安安,安安。”又是一陣慌亂的程亦朗,急切問兒子,“怎麼啦?告訴爹地,是不是哪不舒服呢?”

“媽咪,媽咪,媽咪……”小傢伙不回答他問話的嘟嘟囔囔叫,並且手腳開始亂蹦亂跳起來,幸好離開小屋子的時候,黑貓特意用一塊舊布把安安纏在他胸前,否則,小傢伙這時刻肯定會掙脫出來不可。

“安安,乖,好好的睡覺好不好?”程亦朗柔聲哄着突然不安分的兒子。

“哇哇哇……哇哇哇……”安安一面放聲大哭一面小嘴兒不斷嚷嚷叫,“我要

媽咪,我要媽咪,我要媽咪……”

聽罷,程亦朗頓覺整顆心都要碎了……

唉!真是母子連心哪,高燒昏迷不醒的兒子,這時候居然心電感應到自己的媽咪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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