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感覺自己的存在,是個天大的笑話,於是便直接跑了出去,頭也不回的一直跑出陸宅,身上只有一個手機,路上有點涼了,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但是我不想回陸家。
走了很久,我蹲在路邊,給喬俏打電話。
喬俏二話不說的就來接我,跟她一起來的還有霍西琛,喬俏下車跑過來,擔心的扶起我,“你沒事吧?”
我看了眼霍西琛,他怎麼也在?都這麼晚了,他們兩個怎麼在一起?
我狐疑的看向喬俏,從她躲避的眼神和臉頰的紅暈看來,想必霍西琛是拿下她了。
我是爲她高興的。
每個人都受過傷,最後能找到適合的那個人,是多麼奢侈的事情,我只希望霍西琛會一輩子對喬俏好。
只是,霍西琛在,那他會不會告訴陸蘭深我在哪兒,我有些顧忌。
“去我那兒。”喬俏說。
我把喬俏拉到一邊,小聲說:“我不去了,你借我點錢吧,我出來的匆忙,就帶了一個手機。”
“怎麼了?”喬俏像是看出我的顧慮,拍着胸脯跟我保證,“他要是敢亂打小報告,我不會饒了他的!”
我還有空打趣了下,“你們的關係發展得這麼迅速?”
喬俏拍了我腦袋,不好意思的臉紅了紅。
我還是沒跟她回去,因爲她住的地方離陸蘭深太近了,我暫時也不想看見陸蘭深,我想冷靜冷靜。
我在一家很小的旅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看到網絡上鋪天蓋地的新聞,全是關於我和陸蘭深的,我手一抖。
拿起手機一看,那麼多未接來電,有我養母的,韓徹的,還有陸藍弦的,再往上翻……
沒有陸蘭深的。
所以果然,他只是利用我嗎?
現在陸藍弦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了,他覺得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我這樣跑出來,他連找都不找我。
我真的很心寒。
……
我去醫院看了父親,養母埋怨了我一會兒,後來我父親突然發脾氣,她才閉了嘴。
她出去後,我父親突然很傷感的跟我說:“要是委屈,就哭吧。”
我眼眶瞬間溼潤,我搖頭,“不委屈。”
自己做的事,自己要承受的,何談委屈?
“小戀。”父親突然默了默,半晌才說,“你跟你母親真的很像,當初她也是承受了很多的流言蜚語,最後離開了我。”
我突然很想知道,“爸,我媽媽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當初她爲什麼離開你?”
父親像是回憶起那些陳年往事,感嘆道:“當初我誤會她有了別人的孩子,她傷心欲絕的選擇離開,後來,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原來那個男孩是她爲朋友撫養的,只是當我知道真相的時候已經晚了,失去的到底是失去了,再見到她,是她送你回來我身邊的時候,你那時候很小,你對她還有記憶嗎?”
我突然想起經常會做的那個夢,夢裡,只看見女人身上的黑色曼陀羅圖案,跟我後肩的如出一轍,夢裡,那個女人的身影越來越遠,她牽着一個男孩……
我曾經恨過她,覺得她拋棄了我,可如今,我卻似乎沒有恨了,我只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從醫院出來,我去了水晶的住處,她已經出院回家了,韓徹照顧她,我很放心。
我進門的時候,她依舊滿是仇恨的看着我,根本不歡迎我的出現,我微微笑了笑,卻跟她道歉:“水晶,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這一輩子不會就這樣毀了。”
我突然這樣嚴肅的跟她道歉,她好像十分驚詫,旁邊韓徹走過來,“小戀,你突然的,這是怎麼了?”
我笑了笑,“就是想來看看你們。”
韓徹可能覺得我不對勁,跟水晶兩個人對了對視線,都有些疑惑,水晶兇巴巴的說:“那你看完了,可以走了吧!”
“好好好,我走。”我伸手,想摸她的腦袋,她卻讓了讓,我只好尷尬的收回手,轉身走到門口的時候,水晶突然在我身後說,“你別以爲道歉,我就會原諒你,我永遠不會原諒你的,還有,我也沒覺得在媒體面前說那些話有什麼錯,你是活該!”
她說的話依然不好聽,但我卻覺得很舒暢,因爲最起碼她主動跟我說話了。
我抿脣笑了下,沒回頭,下了樓。
……
我是打算離開的,身上沒有太多存款,但好在我父親的病情最近很穩定,水晶也有韓徹照顧着,我想出國,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我大概猜到,網絡上的那些事情是誰捅出去的,是蘇意吧,那時候她的那個眼神,就是要魚死網破的意思。
短短几天時間,海城熱鬧得非比尋常,先是我跟陸蘭深的緋聞漫天飛,然後關於陸藍弦和蘇意也被挖個底朝天,這複雜的四角戀關係,成爲人們茶前飯後的談資,我的醜聞,包括唐家當初的倒閉和水晶的醜聞,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視頻短片,簡直是要鬧翻了天。
一切都似乎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而就在某一天早晨,這些信息卻突然從人們的眼前被盡數抹滅,網絡上相關信息被強制性的撤銷。
可剛消停下來,緊接着,陸氏的掌權爭奪戰再次開啓。
我已經辦好了所有手續,原本是打算儘快離開的,可看到這個消息時,我卻停了下來,陸蘭深和陸藍弦這次是真的打起來了?
陸藍弦一直在等一個機會,他早就暗中部署了很多關係網,而陸蘭深老謀深算,一切都應對自如。
這一場商戰,持續了很長一段日子,最後,以陸藍弦的失敗告終。
那天陸藍弦找到了我,他頹廢滄桑了不少,我拖着行李箱站在機場外,兩個人難得的冷靜沒有說話。
後來他問我,“你真的打算走?”
我點頭。
他突然拉住我,“如果我要你留下來呢?”
我咬脣,沉默了很久很久,我的手掌撫摸着我的腹部,笑着說:“我有了陸蘭深的孩子。”
他緩緩鬆開我的手腕,後來才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
接下來沉默了一段時間,我看了看時間,說:“我要走了。”
他像是想挽留,可薄脣動了動,卻什麼都沒說。
我跟他揮手告別,告別這一段荒謬的時光,我拖着行李箱向前走去,每走一步,心情輕鬆的同時,卻有一些惋惜。
突然,我的手腕被拽住,我回頭看去,陸蘭深!
我驚愕的看着他,“你幹什麼?”
話還沒說完,我就被他一把拽進懷裡,行李箱倒地前被霍離伸手接住,我搞不清楚狀況,在他懷裡掙扎。
在外面住了這麼久,他從來沒有找過我,現在我要離開了,他卻突然這樣霸道的抱住我。
他又想幹什麼?
我很生氣,喊着叫他放手!
陸蘭深力氣大得驚人,直接拖着我把我塞進了車裡,一路上,我很不聽話,我知道自己是在使脾氣,因爲太生他的氣了,所以要把這麼久受的委屈都發泄出來。
“陸蘭深,你最好放我下車,不然我就報警了!”
“陸蘭深,你聾了嗎!”
“陸蘭深!”
不管我怎麼罵他,他都無動於衷,一直到了墓園,他纔看向我。
我很莫名其妙,“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下車!”
他先行下車,敲了敲車窗,叫我下去。
我不情不願的下車,被他帶着到了一處墓碑前,我不知道來見的是什麼人。
陸心寧?
“認識嗎?”
陸蘭深問我,我搖頭,我怎麼可能認識?
陸蘭深說,“你不是問我會不會娶你嗎。”
對,我是問過,但他來我帶這裡幹什麼?難道要在墓園裡回答我這個問題?
我很想走,但雙腳卻不聽使喚,總感覺他想說什麼。
果然,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後,陸蘭深說:“陸心寧是陸家的養女,可她已經去世好幾年了。”
我好像聽說過有這麼一個人,但是陸家一直都沒人提起,我還是偶然聽說了一次。
“我跟她有過一段感情。”
陸蘭深的話讓我十分震驚,他和陸心寧?
“她的肩膀上有一塊黑色曼陀羅的刺青,我也是在一起一段時間後才知道,原來那是她貪玩刺上去的,後來她知道,我跟她在一起,不過是因爲那個刺青,她的性子剛烈,就選擇了死亡。”
黑色曼陀羅……
我下意識的看了看後肩的方向,難道他跟我在一起,是因爲這個刺青?
我的心涼到了極點,突然之間感覺全身都無力起來,好的,我明白了。
我轉身打算離開,我已經沒有要留在這裡的理由了。
“唐小戀。”身後,陸蘭深喊我。
我停住,陸蘭深從我身後抱住了我,我身體一僵,感覺到他的溫暖在慢慢傳達,他的聲音落在我耳朵,“我跟你講一個故事,我是一個私生子,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有一天,一個很溫柔的女人找到我,她說她會照顧我,後來那個女人因爲我的存在,迫不得已離開了她愛的人,她有一個很可愛的女兒,但有一天她知道自己生病了治不好了,所以把自己的女兒交給了她的父親,便帶着我離開了這座城市,她的肩膀上有一個黑色曼陀羅的刺青,她說她的女兒也有,是她狠心叫人刺下去的,因爲她害怕自己的女兒有一天會忘了自己,後來我重新回到了這座城市,我一直在找那個有黑色曼陀羅刺青的女孩……”
我緩緩回身,聲音在顫抖:“你是說……”
他點頭,微笑,低眸看向我的腹部,手掌在輕輕的撫摸,他說:“我不是沒打算娶你,我只是不知道要怎麼告訴你這些事情。”
我眼眶酸了酸,“所以我媽媽她……”
我的眼淚啪嗒掉下來,我恨了她這麼久,原來她早就不在這個世上……
“唐小戀。”陸蘭深擁住我,“以後我來照顧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哪有人在墓園求婚的?
我又想哭又想笑,狠狠推開他,轉身就走,陸蘭深大步追上來,“你還沒回答我!”
“不願意!”我氣惱道,“我一個人在外面這麼久,你一個電話都沒有,一次都沒找過我,現在在這兒騙我,你以爲我是傻子嗎!”
“我要是不確定你是安全的,我會不找你?”陸蘭深嗤笑聲,“我要是找你,你只會更生氣吧,覺得我是利用你,我怎麼解釋你也不會聽的,而且你那麼多爛攤子要我收拾,我沒收拾好怎麼敢去找大小姐你?”
我停下,斥他,“你對我一直都不好,每次都欺負我!”
“你說在牀上?”
“……”我一愣,瞬間惱怒,“陸蘭深,你臭流氓!”
陸蘭深一把抱起我,威脅道:“嫁不嫁?”
“不嫁!”
“那我只能是牀上伺候了,反正你神志不清的時候,說什麼都要聽我的。”
“陸蘭深,你放開我!”
我的雙腳在空氣裡亂踹,他沒有要鬆手的意思,我靈機一動捂住肚子,“啊,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