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有那個本事,我楚雲霓將是第一個要你命的人。”
但有風吹過,在這夜色之中是泌人心肺的涼,但是,更讓楚凌霄打自心裡涼透的,則是楚雲霓的這一句話。
周邊,所栽種的虞美人的花枝搖曳着這夜風。
虞美人,有着無比悽美的一個名字,那是被楚雲霓所錯看成罌粟的花,讓楚凌霄忍不住將眼光多流連了幾分。
“楚雲霓,你這是在逼我殺了你嗎?”楚凌霄對着這些搖曳的花枝喃喃的說道,言語之中不含半分情意,他對楚雲霓的忍耐,似乎也到此爲止。
楚雲霓依舊是決絕的模樣,看着楚凌霄,但只將顧蕭交給自己的那把匕首給收藏好,她等着用這匕首貫穿楚凌霄的心。
隨後,便是朝着楚雲昭被帶走的方向狂奔而去。
“雲霓,既然如此,你也不要怪皇叔狠心了。”他喃喃的說着。眼中,是楚雲霓追趕着獨孤翊宸而去的背影,雙手緊緊的攥成拳頭。
風吹長髮飄散,楚雲霓能聽到皇叔的這一句警告之話。在一路緊追上去的時候,楚雲霓即便再怎麼不想步入那個充滿罌粟香味的房間,此刻也得進去。
青冥城裡的醫師全都被獨孤翊宸所召喚前來,此刻正圍在牀沿邊上探討着楚雲昭的傷勢,看這些大夫臉上的神色,都是不容樂觀的模樣。
楚雲霓止步在這羣大夫前面,獨孤翊宸是第一個注意到她的倉皇身影的,上前去想要攙扶住她,“你身上也有傷……”
“不用你管!”楚雲霓冷冷的甩開他的好意。
隔着這個簡單的面具,楚雲霓再不會懷疑他是不是獨孤翊宸,無論他有多麼的相像,從她摘下了面具的那一刻起,那個陌生得沒任何相像的容顏,就已經斷絕了楚雲霓的念想。
面具下,獨孤翊宸也緘默了起來,楚雲霓的格外冰冷讓他莫名的落寞,楚雲霓上前去查探,那些大夫想要阻止,可是,獨孤翊宸卻是將手揮了揮,示意他們不要阻止楚雲霓。
她查看着楚雲昭此刻背上的傷勢,那根箭被折斷,只剩下那沒入了血肉的一點箭桿,足夠讓人一拔出來。
從那流淌出來的血液的顏色,那泛着黯淡的紫色,楚雲霓將手觸摸上那血,顫抖的……幾乎是難以確定,“難道是……醉心毒?”
醉心毒,長於醉心花上,漫山遍野的紫色,有着另外一個十分耳熟能詳的名字,紫色……曼陀羅。
和之前楚雲霓所用的那些曼陀羅的毒所不同,這種毒性極強,中者半個時辰內必定毒發,中毒者會出現暈睡、痙攣、紫紺,最後暈迷死亡。
“雲昭,雲昭你能聽到姐姐的話嗎?”楚雲霓叫喚着,試圖着想看看楚雲昭此刻是否還清醒。
但是,楚雲昭如同陷入了休克的狀態當中,楚雲霓把着他的脈搏,也發現楚雲昭的心率開始出現衰竭的現象,全身的皮膚也已經開始i有逐漸泛紫的現象。
“快,快給我準備解毒湯藥,甘草、綠豆、金銀花、連翹、甘草、防風、桂枝煎湯服……快啊……”楚雲霓在確定了這些症狀之後,如同瘋狂了的一般朝着這些大夫失聲吼出。
現在必須用這些湯藥先給他服下,才能想辦法將他身上的這支毒箭給取出來,否則恐怕楚雲昭會撐不住。
可是,這滿屋飄香的罌粟香味,讓楚雲霓不禁擰眉,正當她扳開楚雲昭的背的時候,那些大夫想要阻止,可是卻被獨孤翊宸所鎮壓下去。
楚雲霓要是出手的話,比起這一屋子的大夫都要有保障,看着楚雲霓將這煎好的湯藥給楚雲昭灌下的時候,本以爲楚雲霓會有下一步的動作。
卻沒想到,楚雲霓竟然是起身來趕所有人出去。
“你自己一個人無法救雲昭的,這裡的大夫都是全青冥城最好的……”獨孤翊宸沒想到楚雲霓竟然是不想任何人留在這個房間裡面。
可是,楚雲霓卻還是依舊二話不說,但只將所有的人都趕到了外面,在關上門的那一刻,獨孤翊宸卻是用時候橫在那門縫上。
“雲霓,你聽我說,我不會傷害他的,我會明令他們傾盡一切的辦法去救他……”獨孤翊宸不想楚雲霓因爲抗拒而最後留下遺憾。
他知道,如果楚雲昭救不回來的話,楚雲霓也是絕對無法接受的。
可是,楚雲霓卻是冷冷的說道:“我不想任何人摻手我的事情。”說罷,她絕情的將獨孤翊宸的手一推,隨後將門給關上。
當她繞過那個之前被自己撞翻在地上的頂蓋的時候,那上面薰燒出來的油漬還有濃重的氣味,就連那些罌粟果實,都還有一些放置在邊上。
楚雲霓不忍去看這些,這滿屋子飄香的罌粟味道,人在這裡面待久了,只怕不止連骨頭都浸泡得酥軟了,恐怕是連心也會一併給弄丟了。
她抱起楚雲昭,“雲昭,我帶你去另外一個地方,一定會醫好你的……”楚雲霓一邊說着,一邊閉上眼睛,念力流轉,那個隱藏在自己心中的九重天空間再次被啓動。
站在房門外,獨孤翊宸看着從這緊閉的房門縫隙上透露出來的這片刻的流光溢彩,一下子怔忡了起來。
可是,旋即獨孤翊宸卻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似得,楚雲霓的身上有着他所不能理解的秘密,那個世外桃源,桃源裡面還有一個鬼醫。
他曾經在那裡待過的,想必楚雲霓現在就是要將楚雲昭帶往哪裡吧?
“從現在開始,她沒有任何的吩咐,誰都不許去打擾。”獨孤翊宸轉身過去,朝着身後的人吩咐道,遠遠的,卻見到皇叔站在廊庭邊角處,冷眼看待着眼前的這一切。
當楚雲霓再次睜開眼睛,楚雲昭所睡的地方,則是在第一重空間裡面的那個小竹屋裡面了。
叢冠醉心於這裡面的天寶藥材,在一進屋子見到楚雲霓到這裡來的時候,忽然大喜,“師尊,你這陣子都到哪裡去了,這麼久都不來看我!”
他興奮的說着,一跑近楚雲霓的身側的時候,看到了此刻昏迷中的楚雲昭的時候,叢冠眼尖,那一身泛着紫色的皮膚無法瞞過他。
“喲,居然是醉心毒……”叢冠一下子眼睛變得亮了起來,“這個我最近有研究,我還研究了另外的辦法,把整個人都剖開,然後灌腸下湯……”
“你先幫我準備麻沸藥材,我要幫他取箭……”楚雲霓根本就無視了叢冠的話,徑自吩咐着,這種灌腸下湯的方法,在楚雲霓看來就是胡鬧。
現在古代的器材那麼貧乏,一不小心就會感染到肺腑,這樣和庸醫草菅人命的做法沒什麼區別,這也難怪叢冠醫術高明,但是終究還只是一個‘鬼醫’的稱號流傳於世的原因了。
叢冠被楚雲霓這一盆冷水澆了下來,滿腹的非議,可是不得不照做。
但是,當他翻過身來,看到楚雲昭此刻背上沒入的那根箭頭的時候,他忽然全身跟鬆懈了下來似得,“不用取了,這箭一拔出來,他肯定死翹翹,真沒想到,不是被毒死……而是被箭給扎死……”
聽着叢冠這訕訕然的話,楚雲霓忽然皺眉,“你在說什麼?”她壓根看不出這根箭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這難道和一般的箭有其他的差別嗎?
“師尊你這就不懂了,你懂醫術,可是不代表你懂武器,這種箭叫做‘狼牙爪’,你看那箭整支的弧度都是做成棱形的,光是箭頭就有八十道倒刺……”叢冠一邊說着,一邊搖頭。
楚雲霓聽後,低下頭去看,果然這支箭的形態是呈棱形狀的,而叢冠口中的那八十道倒刺,則是讓楚雲霓渾身打了個激靈。
“他這支箭看樣子,一定是射穿了龍骨,卡在骨縫裡面,要是強行拔出來,不但骨頭會碎裂,就是一般的麻沸藥效,也遏制不了那疼痛,死定的,死定的了……”叢冠還在喃喃的說道。
卻不知道,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這狼牙爪一樣,刺入了楚雲霓的心房之中。
“他不能死,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死的。”楚雲霓大吼了出來,叢冠說的她知道這意義所在,但是……如果這支箭不拔出來的話,裡面醉心花的毒根本無法拔除。
更何況……那毒,現在是深入到骨髓裡面去了。
“手術……對,手術……”楚雲霓忽然大膽的說道,“像你說的,用刀開了,這樣就能保證不傷及太大的範圍,把箭取出來……這樣就行了!”
楚雲霓如同是在海洋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似得,忽然狂喜了起來。
可是,叢冠卻是冷冷的再度澆下了一盆冷水,“那麻藥呢?普通麻藥根本無法鎮住……”
“我……”楚雲霓被問住了,在這個時候,楚雲霓忽然想到在那個房間裡面,那些還沒燒燼的罌粟,那可是世界上最好的麻藥了。
醉人心脾,無法自拔,那可是足以讓人蝕骨銷魂的癮啊!
她不想讓楚雲昭再度沾上這些東西的,可是,現在這樣的情況,那些罌粟卻成了救雲昭必不可少的東西,“我有辦法。”
楚雲霓狠下了決心,頓時起身,“我去找麻藥,你立刻給我準備好一切的東西,記住,僻除炎症最重要,這些藥有多少你給我找多少!”她殷切的吩咐着。
她知道一場手術下來,如果炎症不消除的話,很可能會要了一個人的命的,無論如何,她得一試了。
“父皇母后,希望你們在天之靈,保佑雲昭!”她說着,旋即朝着九重天外而去,再度回到了那個琳琅滿目,香氣繚繞的房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