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響徹的戰鼓聲，止不住掌中的雪融化在心中。
站在城樓上，夜風夜雪格外的冰涼，垂下頭，看着心口處的傷勢，血依舊止不住，身染在衣裳上，像極了隨時都要像墜落的模樣。
“你……怎麼會在這裡？”倒在角落處的獨孤子庶看着此刻站在城樓邊上的楚雲霓，還是強撐着自己來到楚雲霓的身邊。
側首，楚雲霓看着此刻的獨孤子庶。
一臉痛苦的模樣，身上原本包紮好了的傷口此刻血水不斷的滲透流下，就連走，過來的時候，地面上也有用血印成的腳印。
“你也快撐不住了吧？”楚雲霓問道，竟然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也是沙啞無比，孱弱無力。
獨孤子庶淡淡的一笑，顯然楚雲霓說中了，他此刻卻是已經瀕臨絕境了，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感覺，他無力得連站都站不穩。
此刻也只能夠用身子撐着身後城樓的石壁，才能夠堪堪的撐住身子，不至於倒下。
“我本來想，到宮裡找父皇的，可是一路過來卻有人追殺我……沒想到，只能躲在這裡……”獨孤子庶悲哀的說着，他沒想到自己的身體已經不濟到這種程度。
一邊說道，一邊卻將眼光朝着城樓的下面望去。
此時此刻，想要用這道宮牆和城樓隔絕住亂軍，已經是空談了，但是，此刻從這上面俯瞰而下，一望無邊，密密麻麻的屍體堆積在外面，就連護城河上結成的薄冰，都已經被血染紅了。
生死悲鴻，也只是在這一瞬之間，天地間只覺得無比的蒼涼。
“我上一次站在這裡，也是看着戰鬥的情形，那時候他一身戰袍，和皇叔的大軍對峙的時候，我那個時候只祈求他能夠平安的歸來……”楚雲霓似乎沒有聽到獨孤子庶的話一般。
側首過去，楚雲霓悽悽的一笑，兩行清淚不斷的流下，似乎並沒有止住的一刻。
“那個時候，是我和他大婚的日子。”她說道，可是，卻在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心中的悲哀止也止不住，竟然是啜泣了起來。
獨孤子庶忽然也止住了聲音，他不知道此刻該怎麼來形容這個女子，她就像是隨時要死去了似得，此刻悲傷到了盡頭。
他從沒想到，這個堅強得渾身是刺的女子，竟然也會有這麼無助的一刻。
“大軍攻進皇城，我唯一在想的，也是他的安危。”楚雲霓無奈的苦笑，“我的父皇母后，九泉之下，一定不肯瞑目吧？我居然嫁給了一個最大的仇人……”
“是他從青冥帶兵和靖國的大軍一起共進邑城的，我居然就這麼傻……這麼傻的……”她說着說着，泣不成聲。
“雲霓，我能……看看你嗎？”獨孤子庶忽然提出了這麼一個要求，看着楚雲霓此刻的模樣，原本平波無痕的心，不知道爲什麼，也跟着她痛。
楚雲霓看着他，神情空洞洞的。
“要是沒有孟贏的話，父皇將一切留給我，是否我也有資格……和你並肩站立？要是我的話，怎麼捨得讓你如此的傷心？”獨孤子庶緩緩的伸出手，將手觸摸上她的容顏。
宛如此刻的憐惜，就像是落花飄零，說他此刻不心動，那是假的。
可是，卻也在他將手摩挲上她的容顏的時候，獨孤子庶卻也在這一刻，一口鮮血從口中涌了出來，身體支撐不住，倒在城樓石壁上。
“子庶……”楚雲霓扶住了他，在這一刻，兩個同樣殘破不堪的人，卻重逢在這寂寂城樓上。
獨孤子庶倒在了地上，卻是不捨的緊緊抱着楚雲霓，“我這輩子，唯一沒嘗過的就是的滋味，我有時候好羨慕翊宸，他能夠擁有你……”
越是說着，楚雲霓的心就越是如同刀剜的一般，她忍不住的笑了出來，心在泣血，“我該愛他嗎？或者說，是我該死，該死的愛上了他。”
獨孤子庶抱着她的手，在逐漸的鬆弛，無力，但是心卻在無力的顫抖，“其實，我也恨孟贏，他現在所屬於的一切，都是我的，可是我只能眼睜睜……眼睜睜……”
“雲霓，我如果是堂堂正正的獨孤子庶，我一定……一定替代翊宸，好好，好好的……愛……愛你……”說着說着，他也是無力的苦笑了起來。
“別說了，別說了……”楚雲霓此刻如同要碎裂的一般，只想要得到一種解脫，可是，越是想要解脫，卻越是將心緊緊的被扼住，無法釋然。
風雪越下，覆蓋着此刻城樓之上兩個心碎到底的人，她但將手伸了出來，承接住這冰涼的雪，忽而一聲長嘯聲，悲鳴着從這城樓之上淒厲而出。
淒厲之聲，響徹整片皇城，和此刻皇城內廝殺的喧囂聲交雜，宛如悲歌。
“我帶你走好嗎？”獨孤子庶也心痛着，看着這個女子此刻的痛苦，他但只強撐着身子，一身的血跡，卻是拉着楚雲霓從城樓之上站了起來。
此刻的不遠處，相隔和這座城樓不遠的地方，風雪中有一隻長箭，卻是瞄準着此刻城樓上重傷不已的獨孤子庶。
“放開你的手……”拿着弓箭的孟贏，遠遠的看着獨孤子庶拉起楚雲霓的一幕，原本已經殺意十足了，此刻更是妒火中燒。
他但將手中的弓箭一放……
但見雪夜之中，這弓箭破風而去，朝着獨孤子庶的心口處。
羽箭刺穿在心口，就連楚雲霓也是詫異了，她看着這周圍茫茫的一片，甚至都不知道這支流箭出自誰的手？
卻見獨孤子庶原本站了起來的身子，在這一箭刺來的時候，忽然有種窒息的痛，可是他卻也有種解脫了的感覺。
在羽箭破風衝刺來的那一刻，他也止不住的連連後退，朝着城樓下方而倒去，翻身在城樓之外。
但只此刻的楚雲霓，反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在最後一刻不想要他就此掉了下去。
“子庶……”她開口喚道，有淚流下，正好滴落在此刻獨孤子庶的臉上，她但只死死的抓住，不想他就此掉了下去。
然而，獨孤子庶此刻卻只有血不斷的從口中涌出，從嘴脣邊上流淌而下，就連擡眸，再看一眼這個女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整個人，就如此懸掛在城樓邊上，而楚雲霓緊抓住他的手，卻在不斷的下滑，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