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妃畢竟是個深宮婦人,面對後宮那些事宜還遊刃有餘,但是真要論起沙場點兵走敵之事,終究是行外之人,當她發覺都事情不對勁的時候,邊城的城門已經大關。
顧蕭縱身馬上,士兵策馬進城的那一刻,調轉馬頭,親眼看着這關門關上,城內、城外,頓時隔絕開來,映在顧蕭的眼中,卻是越發的凝重。
“把城門重重的守住,然後立即報信回京,就說顧蕭擁兵自重,已經反了,現在請求派兵支援。”莊妃看着這關閉上的城門,讓身邊的人快馬加鞭回胥都。
人馬喧囂,邊城外面的營帳中號角聲動,此刻緊閉的這扇城門,對壘分明,形勢卻是如同緊繃的弓弦一般,隨時發矢。
“將軍,守住城牆,就不信那莊妃有本事攻得進來。”身邊有守將調轉馬頭,來到顧蕭的身邊說道,一邊說着,一邊卻是將眼光放在此刻和顧蕭同坐一騎的楚雲霓身上。
顯然,此刻軍營裡的人都會在心裡腹誹,顧蕭是因爲這個女子和龍飛夫妻鬧崩的,雖說顧蕭軍威極重,但是楚雲霓在這些將領的心裡,難免落下了紅顏禍水的標籤了。
城中,此刻有不少百姓慌亂得紛紛閉門不出,都以爲是青冥大軍又再度攻打過來了。
顧蕭看着這城中此刻兵馬慌亂的模樣,徑自瞥了一眼此刻坐在自己身前的女子,旋即,顧蕭下了馬,站在長街上。
凝視着那緊閉的城門,“先守好城門,防止他們在外面趁機攻打進來,然後我們這邊也得找機會派人回一趟胥都,看看胥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個皇子妃膽敢到這裡來隨便褫奪一個守將的兵權,這已經不是膽大包天可以形容了,唯一的解釋,就是胥都發生了什麼事,還很有可能是事關朝廷的大事。
楚雲霓旋即也翻身下馬,看着緊閉的城門口,“是莊妃想反。”
這話一出,顧蕭的神情則是更加冷漠了起來,他不是沒有這種想法,而是一直不敢說出口,看着楚雲霓,他但只說了一句,“你太沖動。”
“難道我不衝動莊妃就會放過你?”楚雲霓冷哼一聲,事情很顯然了,莊妃這一次來邊城,是蓄謀而來的,這次只不過是一個藉口而已。
“她想褫奪我兵權,到底是想做什麼?”顧蕭還是有些想不通,即便皇上再怎麼忌憚莊妃背後的家族勢力,但是也不可能直接下旨讓莊妃一個女流之輩來褫奪他的兵權。
顧蕭轉身登上了城樓,站在這城樓的上面,看着下面將這座城團團圍住的景象,心裡越發的沉重了起來,“看樣子,莊妃這次帶的人馬不少,如果真想把我們困死在這孤城中的話,將是最棘手的事情。”
楚雲霓跟隨而上,看着城樓下方的漠漠塵風景象,莊妃的身影看上去,依舊跋扈,可是這周邊卻是不斷的有兵馬圍來。
“我要回京。”顧蕭看着眼前的場景,兀自轉身想要下城樓。
可是,就在他轉身走去的時候,楚雲霓卻是一把拉住了顧蕭的手臂,“莊妃讓人守在城門口,你現在出城的話,諒你插翅難逃。”
聞言,顧蕭卻是冰冷的將楚雲霓的手一抓,神情凜然,“你故意的對不對?你明知道莊妃心懷不軌,還特地挑起這把火,你非得逼得我在邊城帶不下去嗎?”
楚雲霓一愣,面對顧蕭的怒意,她會豁然一笑,“不錯,我是故意的,難道你還看不出嗎?莊妃話裡話外都是要你的兵權,我不趁機火上澆油的話,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難道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嗎?”顧蕭一聽楚雲霓這麼說,更是惱怒不已,他壓根沒想到楚雲霓居然會想這麼多,“現在青冥隨時會派兵來攻打,要是這個時候青冥來犯,你說怎麼辦?”
顧蕭簡直不敢去想,如果現在青冥來犯的話,城外單憑龍飛和莊妃兩人根本無法抵禦,而他們困守孤城,正好讓人甕中捉鱉。
“你要覺得我是故意的也行,但是我告訴你,如果你想要回胥都的話,我敢用我項上人頭保證,只要你一離開邊城,不出三日,莊妃就會下令,讓這裡變成一座廢城。”楚雲霓也稍顯憤怒。
今日的情況顯然就是莊妃有心陷害,顧蕭守城心切,但是如今卻焦躁成這樣,楚雲霓只不想連自己也栽了進去。
“你就是個禍水,你如果不來邊城的話,不至於事情到這種地步,你是故意的,和青冥串通一氣,故意的來間離我邊城,好讓青冥趁虛而入。”顧蕭怒上心頭。
楚雲霓卻是忽然覺得好笑了,“既然你覺得我是故意而爲的,那你爲什麼還幫着我對抗莊妃,既然你覺得我是故意幫青冥攻打你邊城的話,你爲什麼還要將我帶回城裡?”
她說着,卻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繼而憤然轉身。
“你要去哪?”顧蕭自覺剛纔的話過分了。
楚雲霓卻是沉默着,沒有再回應他的話,而是朝着城樓下面走去,徑自朝着之前龍飛的府邸的方向走去。
見到楚雲霓沒有理會自己,顧蕭也有些怔忡茫然,“你還是走吧,留在這裡更危險。”顧蕭將目光轉回城樓下面,見莊妃派人在這城牆周圍挖一條深壕,看這樣子,是真的想將他們全部困在城裡。
看這樣子,他必須找機會讓楚雲霓出城,“我不想連累你。”他何嘗不知道,莊妃這次是有意而爲之,自己剛纔是一時氣憤,可是,楚雲霓不是屬於這裡,不應該在這場戰亂中受到牽連。
困頓城裡,這一日相安無事,莊妃只是命人在外面圍着整座城池挖了一條深壕,而顧蕭則是命城裡的將士整裝待發,找機會衝出城去。
直到夜幕降臨的時候,城裡城外依舊風聲鶴唳,顧蕭幾次命先鋒試圖衝出城去,若果能衝出去的話,就直奔胥都,看胥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連續幾次攻城,將領最後都無功而返,顧蕭才徹底認同了楚雲霓的話,莊妃這一次,恐怕是對邊城志在必得了。
冰冷城門上,夜風凜冽,顧蕭已經在這上面戍守了一天,到了此時,身旁的將領勸他下去休息,這才下了城樓。
可是,一路在這長街上看到這情景的時候,顧蕭心裡無限愴然,“難道莊妃真的打算連這滿城的百姓也一併困死嗎?”
信步朝着城內走去,他甚至都忘記了自己已經有多久沒回這城裡的將軍府了。而在在不知不覺之中,顧蕭的腳步卻是朝着皇子的府邸走了過去。
夜色清冷,這座原本紙醉金迷的府邸裡面,龍飛一旦走了,這裡顯得無比的清冷。
顧蕭步入這裡面,不斷有那些妻妾美人哭泣的聲音傳了過來,顧蕭沒有在意,而是讓這府裡面的人帶路,朝着楚雲霓的院子走去。
在到達到院落裡的時候,則是聞到了懶散的琴音,顧蕭詫異走進去,卻見是在楚雲霓身邊的那個殷翔先生正悠閒撫琴,對於這城裡此刻風聲鶴唳的情況,似乎絲毫不在意。
而楚雲霓,則是和伊人在這院子裡面品茶,青鯉在旁邊忙着烹水煮茶。
顧蕭有些不明白她們,他朝着楚雲霓的身邊走去,卻聽到殷翔開口,“龍飛手上有從靖國借到的兵馬,如果真的要圍城困死的話,不是件難事。”
“可是,我們只要衝出去,其他的事情就可以拋諸腦後了。”伊人卻是反駁道。
顧蕭算是明白了,他們也在商量着對策,而且看這樣子,他們也是想着怎麼出城去。而在伊人的那句話說出來了之後,這院子裡的人全部都緘默了下來。
楚雲霓沉默着,淺啜着清茶,吩咐着青鯉,“將軍怎麼說?”她將手上的茶杯放下,擡首看着顧蕭,“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胥都已經易主,你的皇帝恐怕輕則被逼宮,重則已死,莊妃纔敢這麼大膽。”
“不可能。”顧蕭截然大喝,“我現在正想派人到到胥都去一趟,到時候是什麼情況,就能夠清楚了。
楚雲霓卻是一笑,“那將軍,打算讓誰去胥都呢?”她輕輕的接過青鯉手中的茶勺,輕輕幫顧蕭排布了一個茶杯,繼而幫他斟了一杯茶。
“我得守住這裡,而城中……”顧蕭有些難以言語苦澀,“城中無人可委派,誠如你所說的那樣,我如果不在邊城的話,可能莊妃真的會下令屠城。”
爲了邊城的百姓,顧蕭不可能放得下這裡。
楚雲霓清清淡淡的一笑,“所以,將軍得來找我了?”
顧蕭臉色稍微難看,他知道楚雲霓說這話的陰陽怪氣,也知道自己在城樓上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委實過分來了,但是他沒辦法,當時情急之下,他無處宣泄。
“我們正打算啓程往邑城,將軍如若有意的話,不妨合作。”殷翔在這個時候開口,“龍飛的性命把握在外面太子妃的手上,想要保全性命出走的話,應該不難。”
“將軍何不,和我們一道?”殷翔停住了手裡撫琴的動作,訕訕的笑着。
顧蕭搖頭,“不,我這次過來,不是想讓你們去邑城,而是要你們……去胥都。”他說着,卻是讓楚雲霓的臉色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