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上的人看着他，那目光那樣明亮，眸光如淚，千言萬語最終也只剩下一句話。
“今年不能陪你看桃花了....”
烘爐邊上，幾十人站着，後面是一層層人跟着...
似乎記憶之人喃喃自語。
“桃花？那等虛物於我何用呢..”
“我不需要任何人，也不要任何的情，我只要這天下...”
“而你們的血，可以助我熔鍊洪荒力量，平定那些叛軍..”
於是，那些人一個個躍入那烘爐之中..焚燒骨血，化爲飛灰...
那柱子焚煉的女子垂下臉，眼角一滴淚...
被沖天而起的烈焰吞噬，從此永訣。
火光如血。
她聽到的，剛剛..那個女子喚她..
“長淵....”
記憶戛然而止，代離的身體忽然劇烈顫抖，一個人驀然出現，從後面抱住代離，葉子清心頭一震，這人是..
代離雙手捂住臉，後面的人手一碰，碰到代離的指尖滲出晶瑩來。
那是...淚？
“幕，是我殺了他們..”
“是我讓他們灰飛煙滅，不得輪迴”
“是我，是我...”
幕卿煙有些怔鬆，卻發現自己的袖子被揪住了，低頭便看到代離看着她；“幕..是我將你煉化成僵，讓你孤苦一世...”
這話讓墨少軒這些人都羣體變了臉色，尤其是葉子清，暫且不管代離這些話暴露了的一些信息，也不管她的上輩子是誰，只看幕卿煙如果真的是被代離煉化成僵。那麼這等大仇...
她會不報？
葉子清總算明白幕卿煙爲何一開始就出現在代離身邊，並且時時用那樣的眼神看她。
是否在看代離的時候，她也會想這個僵自己煉化成僵卻忘記一切的到底怎麼樣纔會明白自己犯下的過錯...
也纔會明白她的痛。
也許現在已經明白了。
這個恐懼的，痛苦的像個孩子的人縮在幕卿煙的懷裡，淚流滿面，痛苦如斯...
幕卿煙幽幽一嘆，在尤浮生三人忌憚又複雜的目光下手掌按在代離眉心。
“我原以爲你能想起其他...怎麼就只記得了這種無關緊要的事呢..”
似乎停頓了一秒。指尖光芒清淺...
代離的身體一僵。繼而鬆了下來，昏了過去。
其實也不算是幕卿煙將她昏迷，而是那龐大的記憶水晶帶着太多的記憶進入了她的腦域。加上幕卿煙的一點催化，衝擊之下才讓她昏迷..
代離昏迷後，幕卿煙擡眼便看到葉子清等人戒備又莫名的眼神...
她理了下代離的衣服，淡淡道：“我若真要傷害她。今日你們也攔不住我..何況十幾年的時間..”
葉子清抿抿脣：“你就真沒想過復仇？”
“復仇？也不算是仇..充其量算是怨吧..”幕卿煙笑了下，那笑有些疲倦跟無奈。
她的目光似乎落在葉子清他們身上。又好像沒看他們..
“如果你們經歷過我們的過去..就會明白有些人是愛不得又恨不得的...”
這話讓不少人心頭一窒，有很多想問的，卻又不敢問，唯獨墨少軒垂眸。淡淡道：“前塵往事弱若已過去，那麼，如今你待如何？”
她是那樣涼薄的人。一針見血得指出重點。
也暗指幕卿煙是絕對知曉這骸骨之舟大秘密的人——知道的遠比尤浮生三人多。
沒錯，墨少軒一開始就發覺尤浮生三人比他們都清楚這骸骨之舟的一些秘密。卻不全面。
只有幕卿煙，這個來得如此湊巧又不動聲色的人，一貫表現了她的神秘跟萬能..
卻仍是讓代離來了這裡，未免有讓她復甦記憶的動機..自然，骸骨之舟出世，代離已經得了記憶水晶，記起上輩子得事情勢在必行，那麼問題來了。
記起來後呢？
幕卿煙現在既然出面，就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我待如何？”幕卿煙的手拂過代離的臉，低低笑：“你沒聽見她說麼，她對不起我..讓我孤獨一世，那我要她一生來賠我...這也不算過分吧”
怎麼可能！
墨少軒眉頭巋然一挑，靈魂翻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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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清跟千山暮雪等人也齊齊動了..
卻是看到幕卿煙跟代離的身體都如同青煙飄渺一般，幻散開來..
“路是她自己走的，命是她自己選的...是命中註定她要記起以前的事兒...那就註定我們要有個了結..”
這是葉子清等人靈魂深處聽到的聲音，來自幕卿煙，那如煙似霧的女子..跟代離消失了。
很多人還處於雲裡霧裡中，因爲上空的一些事情被遮擋跟隔音了，至於是誰的手筆倒不重要了，畢竟有很多人動手...
此刻上空，骸骨之舟也隨即消失...
這妥妥印證了墨少軒的猜想、甚至更超出去許多
——這骸骨之舟竟然是幕卿煙操縱的！
“幕卿煙，果然是她...”尤浮生將劍插入背後劍鞘，臉色薄冷。
顯然，他知道幕卿煙是誰，更知道代離是誰。
只是他什麼都沒說，看了看尤子峮，後者跟上，兩人很快離開了。
倒是萬寺對上天都太子這些人狐疑凝重的臉，顯得很是友好：“你們想知道你們神族一直想殺死的人是誰？”
誰不知道她是誰，血主跟魂主的孩子唄~
但是..她上輩子是誰，天都太子等神族的人忽然發現這點很重要。
於是天都太子盯着萬寺..
萬寺繼續笑：“可我不告訴你們~”
呵呵~
神族的人心頭梗塞，天都太子淡淡道：“這並不重要，反正她是我神族必須毀滅的人便是了”
說罷。他也不想再在這裡浪費時間了，左右寶物已經被代離奪走，這地獄的副本也被她打通，骸骨之舟又沒了，接下來唯一能做的就算對付墨少軒這些人...
他轉頭看向墨少軒跟千山暮雪等人。
誠然，他們這邊的實力還是可以碾壓他們的..
不過天都太子最後還是放棄了，因爲神族的人來了。血獄的人也在。並且...
四方海洋龍族已經來了！
那涌起的四方潮浪之上，北宮太子皺着眉頭看他。
來得比預計的快。
顯然安排的狙擊軍跟內奸叛軍都被擺平了...
而墨子阮的人馬絕對就在附近，他自己又重傷了..一個無面擋不住這麼多的人。
天都太子淡淡看了北宮太子一眼。揮手：“走！”
天都涅有些不甘，卻也不甘多言，畢竟天都太子是有名的無情。
神族退卻的時候，諸人剛好可以看到幽冥域的天空烏雲終於散去。血氣緩緩消失，最後變得清雅明麗起來。雲端似乎有朝陽的光緩緩出現，覆蓋大地...
“生死輪迴秩序在補全”
“是天地出手了吧..”
“代離只是搭了一個架子，最終還是要天地出手的..”
諸人親眼看着天地在無形之中將摧殘慘烈的幽冥域還有人間界恢復原貌，那是他們無法想象的無上威能。超過任何的仙主，任何的絕頂存在...
“造物之主纔是最無上的存在...”有人輕微感慨着，繼而盤腿坐在地上。
很多人都軟趴趴得坐在或者倒在了地上。
累死了。
當然。也有人乘機修煉起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近距離體驗到天地重塑生死輪迴的,他們仔細感悟。必然能從中得到莫大的好處...
葉子清他們倒是不急着修煉什麼的，也不在乎其他，他們只想知道幕卿煙會把代離帶去哪裡，怎麼樣...
“誒，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那幕卿煙還真是一點也沒變..倒是長淵這變態..變了好多~”萬寺伸伸懶腰，表情卻有些奇怪。
尤其是說到長淵這變態的時候...葉子清等人不由自主轉頭看來。
卻是見冰帝冷笑：“她就是變成了灰，也無法改變他將自己的妻子活生生煉化成飛灰的事實...更改變不了我們九個人不能同存於世的事實..”
“當年有一戰，如今依舊會有一戰..只是當年是她殺我們，如今卻是我們殺她了..”
他走的時候，冰雪相隨，那冷颼颼又充滿怨恨的話還一直存在在諸人腦海中。
萬寺按着太陽穴，表情也有些鬱郁，沉沉嘆口氣。
那一戰啊...死了太多人了。
而且大多死得很慘，鬱結難平吧。
忽而萬寺轉過頭來，他看到了天空有一縷金光，凝聚，那由天地重塑起來的好像不止是生死輪迴，還有...
“姑姑...”葉子清眼眶紅了。
天都子涵愣愣的...
墨少軒閉上眼。
終究..代離你還是做到了。
墨子阮遠遠看着，無聲無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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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離從來都覺得自己的所有的情感大概就是那五百年裡面枯竭了。
可她沒想過自己會哭，還哭成那麼醜那麼幼稚的樣子...
孫悟空用五百年的孤獨來爲當年短暫的霸道跟縱橫贖罪，那麼她的五百年沾染的罪孽又需要下輩子付出什麼來贖罪呢？
後來才明白了...她的五百年浮沉跟迷惘只是爲上輩子的一世無情贖罪而已。
也許，她沒有下輩子的。
重生的這輩子已經是那因果的開端。
她需要爲自己做過的事情買單。
但是不管是這一世的飛灰湮滅，或是蹉跎孤苦一生。
她總歸是回不去那年的桃花節，也求不會桃花樹下的那些人，更不會有那個人淺笑嫣然得喚她長淵...
長淵啊...
她曾爲了這個名字，付出了所有。
從此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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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墨少軒來到了無極域，並且在無極域的某個不知名清幽山上看到了一棟清雅獨立的木屋，屋中庭院清幽，亭臺樓閣淡雅，古樹蒼蒼，那院中的人就坐在椅子上，石桌上擺了兩個杯子。
她自己一杯，另外一杯自然是她的。
墨少軒不動聲色得走入院子，幕卿煙擡眼看來：“比我預估的還要早了一個月，看來少軒姑娘是真的很急...”
墨少軒不語。
“坐啊...想問的就問吧，亦或者你已經查到了些什麼”
坐下後，墨少軒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四個杯子，三杯是茶，一杯是酒，很烈的酒。
聽說喜歡喝烈酒的女子，多是心中寂寞。
墨少軒也沒鋪墊，更不委婉，抿了抿茶，脣齒留香，她的手指一翻，將一本破破爛爛幾乎要一碰就碎的古籍放在了桌上，說：“大荒時期，天都荒蕪，荒祖親手創造了九子，第一子被賦予了最多的心血，也是最強的一個，名爲長淵...”
幕青煙看了一眼那破爛古籍，笑：“這本書是你從無極荒殿裡面偷出來的吧...難怪前些時候無極荒殿那邊動靜不小”
她好像是覺得墨少軒這樣的人竟然會做這樣的事情，而覺得好笑吧..
墨少軒臉色都不變一下，只漠然道：“不告而取是爲盜...我提前通知過他們了”
呵呵~
幕卿煙眯起眼：“然後呢？這本差不多已經破了的書，還告訴了你什麼？”
墨少軒修長的手指翻過兩頁，落在上面一排不大清晰，有一些字已經模糊了的文字上...
“後荒祖又創八子，一共被稱爲大荒九子，荒祖不管事兒，便是九子統治那個時代..後荒祖本體大限，被天地所制約，在隕落前將大荒的統治權交予第一子，也就是長淵手中，後便是隕落了...衍生七族，不過在衍生之前，九子之間就有了矛盾，只爲爭奪那統治權，八子中各自聯合，對付長淵，纔有了後世那亢長而持續了萬年的爭鬥，將大荒時代的文明幾乎毀滅殆盡..不過最終長淵斬殺了另外八子，統一了大荒，成爲歷史上第一位大帝，他創造的皇朝被稱爲大荒帝庭..”
頓了下，墨少軒緩和了下木然冷漠的語氣，喝了喝茶，似乎是潤嗓子，亦或者是準備着下一句..
“但是後來的歷史上從未記錄過這段時期，甚至連大荒九子的一切或者大荒帝庭的存在都被抹殺得一乾二淨，自然也沒有關於長淵的記錄...能做到這點的也只有當年的荒帝長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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