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斯,我聽說你的這部電影賺了很多錢,是嗎?”
餐桌上,亞瑟問了藍斯一個問題。
威廉姆斯市長瞪了他一眼,“你覺得你禮貌嗎?”
“問藍斯這樣的問題?”
問別人收入之類的比較私密的事情,都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爲。
如果藍斯只是一個小角色,問也就問了,畢竟小人物從來都沒有尊嚴與人格。
可藍斯並不是什麼小人物,威廉姆斯市長轉頭看向藍斯,“你別理他。”
藍斯倒是很樂意回答這個問題,他先對着威廉姆斯市長說了一句“沒關係”,然後點着頭說道,“可以說,是的。”
“去掉各種成本,這部電影我賺了兩百多萬,還拿了獎。”
去年年底的評委會大獎就頒給了《偷襲金港》,不管是從藝術性,敘事性,電影中使用的一些新技術,都是無可爭議的第一。
加上聯邦電影委員會都是藍斯的人,所以狂攬了各項大獎。
藝術委員會那邊氣不過藍斯提前註冊了電影委員會,他們搞了一個“聯邦電影藝術評委會”,也搞了一場頒獎電影,《偷襲金港》顆粒無收。
這就像是一場非常明確的戰鬥,一場鬥爭,吸引了不少焦點和目光。
但最終並沒有怎麼樣。
藍斯能成立電影委員會,其他人就能成立別的電影行業的委員會。
藍斯能讓自己的電影獲獎,那麼別人的民間組織,就能不讓他獲獎。
但不管如何,這部電影賺了大錢是不爭的事實,更多的人開始和萬利發行公司洽談合作,他們也想從票房中拿分成,而不是賣固定的價格。
一部電影就推動了電影買斷制度走向滅亡,也直接的促成了票房分賬正在成爲主流。
各大製片公司都在成立自己的發行渠道,不過在他們解決不了分賬的準確性,沒有約束票房的辦法之前,他們不太可能和藍斯的發行公司競爭。
聽到藍斯說出了這麼大一筆錢,亞瑟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現在家中的商業方面的資產主要就是亞瑟和他的母親在管理——名義上的。
實際上有一個成熟的團隊在做這件事,他們只是掛名總裁,或者董事會主席之類的職務。
看得出,亞瑟大概像是要做出一番事業來了。
主要是詹姆斯現在乾得很不錯,威廉姆斯市長爲了確保威廉姆斯家族後繼有人,所以他一直在擡高詹姆斯的社會地位和影響力。
詹姆斯變得越來越“優秀”,就襯托出了亞瑟越來越廢物。
已經有人開始這麼比較了,雖然並非是威廉姆斯市長或者詹姆斯指使的,可能只是他們自發的。
比起優秀的詹姆斯,亞瑟整天流連於各種娛樂場所,不斷的換女朋友,不斷的揮霍,人們都說他是威廉姆斯家族的恥辱!
本來他還不怎麼在乎,反正這輩子也不需要他做點什麼,但他的母親卻希望他能振作一些。
威廉姆斯市長這位年輕的妻子是一個很有見地的人,她可能沒有什麼很高的受教育程度,也沒有出身那些顯赫的家庭,但她是有見識的,不是沒見識的那種純便桶。
她告訴亞瑟,威廉姆斯是市長,這個寵溺他的老爹最終是會死的,一旦他死了,家中的大權全部落在詹姆斯的手中。
如果亞瑟表現不出自己的價值,詹姆斯會像威廉姆斯市長那樣,無條件的包容他,甚至是縱容他嗎?
很顯然,不會的。
這也使亞瑟意識到,他這個老爹其實堅持不了多少年的這個真相。
爲此他晚上還偷偷抹了一晚上的眼淚,第二天起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開始考慮以後——
不過沒有持續多久,下午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思考得很多,有點累,想要放鬆一下,然後一出去就是半夜纔回來。
但終究還是有些改變的,他現在想要做點事情,想要確保在威廉姆斯市長迴歸上帝的懷抱時,他和他的母親剩下的日子不會過得太慘。
想來想去,做生意那些東西他真的一點都不會,他唯一能想到自己會的,就是開酒吧,開脫衣舞俱樂部,以及看電影。
如果他去開酒吧,或者開脫衣舞俱樂部,可能威廉姆斯市長死得會更快點,被氣的。
所以他最終還是把目光投向了拍電影。
能賺到錢,而且還有很大的影響力,並且藍斯也在這一行,趁着威廉姆斯市長還能照顧他,他爭取變得獨立起來,所以纔會有今天這樣的一問。
就算沒有今天的家宴,過段時間亞瑟也會去找藍斯。
聽到藍斯說出這麼大一筆錢,亞瑟顯然更來興趣了。
“如果……我也想要拍攝一部電影,該怎麼做?”,他滿是期待的問着。
藍斯看了一眼威廉姆斯市長,後者只是笑了兩聲,他心裡就明白了。
“我給你一個電話,你去找製片公司目前的負責人,他手裡有劇本,然後你挑選演員,接着找個地方拍就行了。”
“作爲投資方這其實只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挑選一個不那麼糟糕的劇本,然後選幾個觀衆喜歡的演員,然後拍出來,上映。”
“賺了還是輸了,一目瞭然。”
“當然你不用擔心會有什麼鉅額的虧損,就算票房不好,多少也還是能回一點的。”
結束這個小插曲,晚餐結束後,四人來到了威廉姆斯市長的書房裡。
亞瑟則忙着給導演打電話去了。
“如果他闖了什麼禍……”,威廉姆斯市長嘆了一口氣,“看在我的面子上,給他一點教訓就行了。”
藍斯笑着點了點頭,“放心吧!”
“只是拍電影,他能闖的最大的禍,就是把女主角的肚子弄大了。”
聽到藍斯這麼說,大家也都笑了起來,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很輕鬆。
等詹姆斯把咖啡端來,一場很輕鬆的聊天也正式開始了。
最先開口的是威廉。
“威廉姆斯市長,你知道,我很快就要去湖城那邊上任,老實說這一切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場奇異的旅行,讓我去了原本我去不到的地方體驗那裡的一切。”
“我對如何做一個出色的市長並沒有太大的把握,而你,已經是成功市長的典範,我想知道,你是否能在我上任之前,給我一些建議和忠告?”
詹姆斯也在旁邊認真的聽,一邊做服務員,一邊聽他們說話。
威廉姆斯市長偏着頭想了一會,“其實做市長很簡單,你只需要時刻明白一點。”
“只要你不去做公開違法的事情,在城市裡,你的權力就是最大的!”
“就像現在的總統先生,他可以做他任何想做的事情,只要他不亂來。”
“哪怕他有那麼一點點的過分,人們也不會深究他的責任。”
“上任之後第一件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更換一名警察局局長。”
“執法工作對於維持城市的穩定很重要,我聽說前一任市長願意把他的嫡系都帶走?”
威廉點着頭承認了這一點,“多虧了藍斯。”
威廉姆斯市長嘆了一口氣,“這樣就更容易了,你可以直接安插你認爲合適的人去那些位置。”
“我知道你有不少兄弟,你可以考慮這些人。”“不要在乎別人說什麼,最後能決定你是否連任的,是當地的市民。”
湖城並不是一個工業城市,工人的力量相對薄弱一些,反倒是普通居民的選票更多。
討好民衆,就是這些政客們最主要的工作。
“只要你能獲得一半以上的人支持,選舉就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他又說了一些關於如何做好一名市長的小細節,比如說某些部門很重要,某些部門不那麼重要,以及如何處理和城市上流社會的關係。
這些都是非常寶貴的經驗,如果不是一脈相承的人,是不太可能傳授這些經驗的。
而這一切都是看在藍斯的面子上,當然詹姆斯在一旁也學到了很多的東西,這對他未來接替威廉姆斯市長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當然,最大的作用也依舊是藍斯。
等他們聊得差不多了,威廉姆斯市長主動把話題聊到了罷工問題上。
“我聽說他們聯繫了不少工會,正在做這件事,但工人們的意見這次並沒有統一,你的工作做得很好。”
“但是我還聽說,還會有另外一批人,加入到這次罷工遊行當中。”
藍斯點了一支香菸,他翹着腿,很從容隨意的坐在沙發上,略微傾斜着身體,用手肘支撐着沙發,“什麼人?”
“一些失業者。”
威廉姆斯市長聳了聳肩,擡起手虛託了一下,“他們稱現在城市的失業率和你的公司有直接的關係,因爲那些工作崗位被這些非法移民搶走了,所以這些人才沒有工作。”
藍斯聽到這忍不住都笑出了聲,“但實際上城市內的勞動力缺口卻在不斷的增加。”
威廉姆斯市長點着頭承認了這一點,戰爭的爆發讓工業系統重新注滿了柴油,大馬力的發動機又開始咆哮!
參戰國已經停止生產很多普通人的日用消耗品,比如說肥皂,衛生紙,洗衣粉這類東西,全部通過聯邦進口獲得。
聯邦的蕭條源自於產能過剩,市場飽和,現在國際市場因爲戰爭被打開,一些專家認爲這種“銷售熱潮”會持續到戰後十年到二十年。
這是一個漫長的正增長時期,國內一些大財閥甚至提出了一種讓戰爭一直持續下去的想法。
一方面能夠消耗各國的軍事力量以及可再生資源,一邊聯邦又能獨立的保持着經濟的飛速增長。
海外戰爭的好處實在是太多了,多到數不過來。
不過國會方面和總統府並沒有對這些提議作出任何的迴應。
所以把城市中現在一些人沒有工作,歸咎於工作被難民和非法移民搶走了,這是非常不公正的說法。
威廉姆斯市長點着頭說道,“所以這次不只是一部分工人階級會參加到罷工遊行示威,還會有一些帶着對社會怨氣的無業人士。”
沒工作的人肯定沒有什麼穩定的收入,在城市裡生活和在鄉下生活不一樣,每天早上眼睛一睜開,就是錢。
週期性的賬單,各種費用,甚至什麼都不做也有一些費用需要繳。
這些不願意工作,又對自己生活現狀不滿的人,對社會充滿了怨懟。
他們不會認爲這是自己的問題,他們會認爲這是社會的問題,是國家的問題!
他們加入到遊行示威活動中,有可能會引發一系列不可預知的後果。
威廉姆斯市長又說了一個事情,“而且我聽說,勞動聯合會那邊非常重視你的這些舉措,他們會在遊行的當天,邀請很多的記者來。”
“國內的,國外的,都有。”
這個事情藍斯倒是還不太清楚,他皺起了眉,知道威廉姆斯市長說的是什麼意思。
“如果有這麼多記者的話,你是不是就不太好出手了?”,威廉看向藍斯,說出了“標準答案”。
藍斯沒有否認,“他們看來是動了腦子的。”
那麼多的國內外記者在這裡報道這場大遊行,如果藍斯家族的黑幫去驅散了人羣,或者通過暴力的手段阻止了他們,一旦被報道出去,爲了維持聯邦的形象,他們肯定需要處理一下這件事。
哪怕不把藍斯抓起來丟進監獄裡,至少也要讓他手下的一些重要的角色代替他受審。
他們通過這種方式,來限制藍斯動手。
威廉姆斯市長表情也有些凝重,一旦遊行示威開始,不能迅速的解決,難免州政府和國會方面會覺得他很無能。
普通的市民覺得一個市長沒有什麼能力,他們也只能繼續覺得。
但對於聯邦政府高層來說,他們如果覺得一個市長不堪任用,那麼很快這名市長就會找個理由引咎辭職。
藍斯和威廉姆斯市長屬於同一個利益集團,如果威廉姆斯市長需要引咎辭職,萬一選上來一個和藍斯配合不那麼好的市長,或者空降下來一個,都有可能會爲藍斯帶來一些麻煩。
這並不是沒有可能的,要知道勞動聯合會正在籌備建立工黨,他們正在把自己的影響力轉化爲政治力,未必不會考慮全力先推動一名工黨人士成爲市長。
這就是很典型的一連串計謀,要麼藍斯現在就按照工會的要求,解散,或者讓工會進入他的勞務公司。
要麼就會迎來一場大遊行示威,還是在戰爭期間,威廉姆斯市長的椅子會變得很燙屁股,坐不下去。
威廉也皺着眉頭,雖然這件事不會落在他的頭上,但他也要把自己帶入到市長的角色中去思考如何應對。
威廉姆斯市長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焦急的表情,只是保持着平靜,這就是老政客的。
哪怕屎尖尖已經出來了,他不僅能坐得住,還可以讓侍應生再來一份通心粉。
藍斯考慮了一會之後,吸了一口煙,將菸頭丟進了菸灰缸裡,“這件事我來解決,保證讓他們遊行不起來。”
威廉頓時來了一些興趣,因爲在他的思考之中,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能阻止這場遊行。
因爲遊行示威這個東西,是憲法賦予民衆的基本權利。
聯邦第一修正案就是關於民衆可以自由的說話,自由的發表意見,並且自由的組織遊行示威抗議等活動。
所以就算聯邦政府知道他們要這麼做,除了安排警察爲他們清理遊行路線,重新安排城市道路交通,還要保護他們和圍觀者的安全之外,其實什麼都做不到。
這也是勞動聯合會不斷壯大的原因之一,因爲制止不了,且這種手段又非常的有殺傷力。
在沒有什麼辦法之前,他們只能坐視勞動聯合會不斷的變得像是一座新的大山。
威廉姆斯市長和詹姆斯也對藍斯想到的辦法感覺到好奇。
藍斯雖然沒有隱瞞,但也沒有說得那麼詳細——
“解決問題的方法永遠就是那麼幾個,妥協,交易,或者矛對矛。”
“只要不是我們自己動手,那麼換一羣人來阻止他們不就行了嗎?”
威廉姆斯市長微微頷首,他已經想到了,“是個好辦法。”
威廉雖然已經有了一些猜測,不過他還沒有完全的確定,房間裡四個人,只有詹姆斯還是一頭霧水,無法在短時間裡明白藍斯到底在說什麼。
這不怪他,他經歷的還是少了一點,而且沒有遇到過像藍斯這麼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所以他的思維總會慢藍斯一步。
眼見這件事有了解決方案,威廉姆斯市長臉上就多了一些笑容,他聊到了藍斯的兒子。
還笑說如果詹姆斯或者亞瑟將來能生一個女兒的話,他希望艾斯可以迎娶威廉姆斯家族的女孩,讓三個家族之間的友誼更加的牢不可破!
對此藍斯沒有同意,但也沒有反對,未來的事,誰說得清楚呢?
晚上回到莊園裡,藍斯打了一個電話,讓人把卡爾(難民卡爾,不是新伯明市的黑幫首領)找來。
很快卡爾就出現在了藍斯的面前。
他穿着同樣鐵灰色的大衣,紅色雙拼色的袖帶,看起來的確像是那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