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士大夫
按照吳升的本心，他甚至想把客卿這個大夫職司也辭掉的，但如此一來，恐怕國君會以爲他準備離開庸國了，既然人都要離開庸國了，又怎麼會同意按照他的方案將芒碭山分給盧芳和金無幻呢？必然是分給國中大夫。到時候芒碭山勢必和上庸開戰，吳升的全盤計劃打亂。
因此，吳升還是掛着客卿之職，有這個名頭在，別家也不好覬覦芒碭山。
慶予終於還是同意了吳升的請求，但提出每歲茅貢應當徵納了。當時答應的是給吳升免茅貢，此刻芒碭山換了主人，優惠之舉取消也屬正常，吳升哪裡在乎這些小事，痛快答應下來。
在吳升催促下，慶予將國老庸子夫和典令庸藏找來，當面完成了芒碭山封地及領民的切割，文契竹簡送入庫藏。
吳升拿到盧芳和金無幻的那兩份後，如釋重負，向國君告辭。
庸子夫和庸藏隨他一起出宮，兩人同時向吳升深施一禮，庸子夫道：“老夫差一點就信了坊間流言，今日回去，將爲大夫張目！”
庸藏也感嘆道：“百萬良田、萬千領民，大夫竟然談笑捨去，如此風儀，當真令人心服口服！”
吳升拱手：“張目什麼的，就不必了，我將閉關修行，只恐人去政息，不得已而爲之。二位大夫，告辭了。”
吳升離開了上庸，腳步輕快，卡在胸口的重負減去一層，說不出的舒暢。
庸直、盧夋等人面面相覷，一個個都驚呆了。
所謂士大夫共商國事，就是芒碭山所有的大夫和國士一起，就芒碭山的大事商量着辦。吳升列了一個清單，林林總總共計二十餘項，平日小事由盧芳和金無幻決斷，但凡遇到清單中的大事，則由大夫和士投票表決。
這三位立刻冥思苦想，萬分糾結起來。
刀南蛇追問：“我連山部的那些小寨主們，是否也得一票？”
吳升早就在等着他問這句話了，立刻道：“當然可以，但想獲得投票權，他們不能再擁有你家門客的身份，否則盧氏就不是三票了，而是……十一票，這是不允許的，想必盧大夫你能理解。包括我，從今日起，直大郎等七人也不再是我家門客，今後我申伍門下無士，他們都將成爲國士，芒碭山之士，而非一家一姓之士！”
回到芒碭山，吳升召集衆人議事，望着滿堂的部衆，想起五年來的辛苦，一時間怔怔不語。
吳升設計的大夫和士，是以修爲來區分的，盧芳、金無幻、刀南蛇、凰飛龍和阿儺爲大夫，他們投票時各自算作三票——如果將來有誰破境，那他的表決權就增加一票。
此言一出，堂上頓時啞然，衆人不由目瞪口呆。
就算最終學宮查到了自己頭上，也與芒碭山無關了，此爲釜底抽薪之策，抽的是自己的薪。只是還沒有抽乾淨，還需要加快進度。
盧芳追問：“我門下六士，是否也可共商國事？”
投票表決的結果，除非吳升明確反對，否則就是大政的決定，吳升同時表示，他每個月只動用一次否決權，使用過後，當月不會再次否決。
吳升展示地契文卷，衆人這才轟然爆發出一陣驚呼，都道萬萬不可，盧芳和金無幻更是急得連連以衣袖抹淚。
良久方道：“國中將要出兵百乘，助楚擊吳，國君召我商議，已爲我所拒。”
這番大義之辭砸下來，砸得七位門客有些茫然，既欣喜於自己獲得了共商國事的投票權，又震驚於自己被申大夫“踢出門牆”，衝擊太大，不知該怎麼表示。
等他們罵夠，吳升又道：“如今上庸流言，都說我申伍是爲了保命惜財，捨不得爲國出兵，流言猖獗，竟至國人憤憤。爲息流言，我已當面請示國君，將芒碭山一分爲二，山外良田贈予盧大夫，山中之地贈予金大夫，所附國人野民，同樣分之。”
金無幻指天發誓：“絕無可能！”
剩下的普通煉氣士則算一票，其中包括沈娘子、吳升的媵室冬雪、庸直的女兒小環。
在吳升的設計裡，大夫已非原本的大夫定義，士也不再是單純的門客概念，而是真正轉向了他的字面含義——國中之士。
盧芳嘆道：“大夫之意，我已知了。”
吳升等他們表現夠了，這才笑問：“盧大夫、金大夫，地封給了二位，二位以後會撇開我麼？”
吳升拍了拍手：“一個名義而已，擔憂什麼呢？接下來，我還要宣佈一件事，我將在芒碭山行士大夫共商國事制。”
吳升向他們抱以歉意：“規矩是我定的，自然從我做起，直大郎，你們今後雖然不是我家門客，但我希望你們能努力，成爲芒碭山的國士，如此，方不負我對你們的厚望！”
堂上一片譁然，譁然中夾雜着鼓掌叫好，他們都是隨吳升從州來戰場撤下來的，對楚軍借刀殺人之計印象深刻，兼且攻伐了鹿鳴澤和大竹兩邑，和楚人結了血仇，絕不願意爲楚國打仗，此刻都說大夫英明，就差沒罵國君昏聵了。不過，國中諸位大夫都捱了一頓臭罵。
吳升道：“僅限芒碭山，如果二弟、三弟、阿儺你們願意解散部族，全部併入芒碭山，你們麾下有修行的小寨主們，自然也算一票。”
其餘芒碭山所有十四歲以上的修士算作士，其中庸直、盧夋、庸老叔、冬筍上人、鷹氏兄弟、董大、丁冉、墨遊、嶽中，以及被俘後願意投誠的三名楚軍車士算兩票，他們都屬於資深煉氣士。
吳升宣佈的政策相當有顛覆性，原本是很難說服大家的，但現在所有人都緊盯着“共商國事”、“國中之士”這些關鍵字眼，心中很是振奮，生怕貿然反對的話，會將立國的希望撲滅，一時間竟無人反對。
吳升心裡的擔憂又去掉了一層，他的門客也安全了，當最糟糕的那一天到來時，庸直等人不會如崔明他們一樣，被公然牽連。
當下，吳升引着衆人投了第一次票，大家全票通過，決定三日後南下，齊聚岫雲山，開始修築第一條進入三真部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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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