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二天,一大早,新婦要拜見公婆,認識婆家的親戚。
江家人少,也沒了長輩,嬛娘早早起身,揉揉有些痠疼的腰,下地洗梳,一邊爲新婚丈夫準備好洗漱用的熱水。
等江齊一睜開眼,被窩裡柔軟溫暖的身體已經不見了,他揉着眼起身,嬛娘略略羞紅着臉迎上來,一面拿着棉襖子給江齊披在身上,一邊道:“相公,起來,咱們去大姐那邊吧!”
江齊是大姐養大的,長姊爲母一點不差的,他心中本就打算帶着媳婦兒去拜見姐姐,是姐姐這許多年辛苦該得的尊重。沒想到,不用他說,妻子就與他想到了一處,這讓江齊有一種意外之喜,看着妻子羞紅的臉更是可心可意,伸手抱妻子入懷,擡頭親了上去……
一番旖旎、纏綿,江齊有些不捨地放開衣服頭髮都凌亂了妻子,看着妻子慌亂地整理着衣衫,一面嬌嗔着瞪過來的目光,忍不住嘿嘿地笑起來。
小夫妻兩個你儂我儂地洗漱更衣,吃了早點,這才相攜着登車往徐家去了。
江夏連着數日操勞,也累壞了,昨晚回到家,泡了個熱水澡,就早早歇下了。
頭天晚上睡得早,第二日倒是一大早就醒了,徐襄上朝,她就跟着起來了。等送走徐襄,她又睡了個回籠覺,再起身,天已大亮。
帶着三個孩子吃了早飯,送了朗哥兒和迅哥兒出門上學,她則將自己和曦兒裹得暖暖和和地,去了後園子的暖棚。
隨着玻璃作坊的技術改進,吹制的玻璃越來越純淨,平板玻璃的開片也越來越大。經過江夏提示之後,有一個師傅經過數十上百次的試驗,竟然成功地降低了玻璃的脆度,使得大片玻璃的耐用性得到了大大的提高。
自家的作坊,自然是近水樓臺先得月,第一批江夏就運進京,用在了自家暖棚的改造上了。
原本稍顯低矮的暖棚加高了不少,因爲玻璃開片大了,透光度好了不少。又根據花卉蔬果的需求,加造了幾道火牆和地龍,根據天氣適時加熱,能夠充分保證暖棚中的溫度,讓瓜果蔬菜生長的更好。
這一天,陽光充裕,江夏帶着曦兒一大早過去,兩個花匠剛剛掀開暖棚上保溫的草苫子。
曦兒站在暖棚裡,看着黑乎乎的頂棚上,一層層草苫子被捲上去,露出明朗的天空和燦爛的陽光,新奇歡喜的不得了,大大的眼睛盯着看啊,小臉上漾着笑,真是可愛的不得了。
江夏拿了特製的小鋤頭、小花鏟,帶着曦兒往菜畦子裡勞作。鬆土、除草、澆水……
曦兒小丫頭蹣跚着腳步,乾的有些吃力,卻特別認真,一絲不苟的。江夏擡手摸摸曦兒柔軟的有點兒發黃的頭髮,心中感嘆,可惜女兒生在這個時代,若是現代,女兒或者能有不輸於任何男孩子的成就。
不過,轉念,她又釋然了。
這個時代不允許女孩子出去做事,那又何必非得讓女兒去受苦受累?他們準備下豐厚的嫁妝,就讓女兒安然快樂地過日子,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撫琴烹茶,閒適安寧,不也挺好嗎?
唉,來到這個世界十多年了,居然還是不由自主地用原來世界的思維模式考慮問題……看來,一個人的價值觀、人生觀一旦形成,還真是難以改變呀!
江齊和嬛娘來到徐府,找到江夏和曦兒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母女倆在暖棚裡勞作的樣子。
看着打着襻膊的母女倆,因爲勞作臉頰紅潤帶着薄薄的細汗……似乎與那些繁文縟節、貞靜賢淑相悖,卻偏偏生動鮮活,讓人喜歡和親近。
“你們倆……昨兒一定累壞了吧?”江夏下意識地想問‘你們怎麼來了’,話到嘴邊,又轉回去,換了一個說法。
曦兒小小的人兒,並不瞭解新婚的真正意義,卻不妨礙小姑娘看着用心裝扮的小舅媽漂亮,張着小手就過去了,笑嘻嘻地道:“姨姨,好看!”
齊哥兒俯身抱起小丫頭,拿帕子給小丫頭擦擦臉上的汗,一邊柔聲道:“曦兒要叫舅媽了,不能再叫姨姨了。小舅媽……”
曦兒看看舅舅,再看看旁邊的嬛娘,眨巴眨巴眼睛,然後甜甜地一笑,脆生生地喚道:“小舅媽!”
“哎……曦兒真乖!”嬛娘第一次被人叫舅媽,難免有些羞澀,微微紅了臉,卻仍舊大大方方地從袖袋中拿出備好的珠花,攢在曦兒小小的髽鬏上。
珠花不大,都是用米粒大的珍珠串連而成,但每一顆珠子的色彩光澤都是極好的,中間還嵌着一塊黃豆大小的鴿血紅寶石,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這珠花是用了心思的。
江夏笑着道:“這珠花做的精緻,嬛娘用心了!”
齊哥兒跟着江夏長大,也着實見了些好東西,眼力自然不俗,看得出妻子花了心思,又得了姐姐稱讚,對小妻子更是滿意了幾分,回手握住妻子的小手捏了捏,嬛娘嬌嗔地瞪了他一眼,自己先紅了臉。
看着弟弟和弟媳恩愛,江夏心中欣慰的同時,又有一抹淡淡的失落和酸澀。
她養大的兒郎,從此後,與另一個女人成了一家人,與她就遠了一分呢!
也只是轉念,她又暗暗有些好笑,自己這種心理,大概就是許多婆婆看着兒子成親時的感覺吧!也難怪婆婆兒媳關係難處了。
既然齊哥兒和嬛娘來了,江夏也就停了手中的活計,轉而帶着嬛娘往瓜果那邊去,摘了一籃子新鮮瓜果,就離了暖棚,往前頭去了。
回了屋裡,江夏帶着曦兒略作洗梳,換了乾淨的衣裳。然後招呼齊哥兒和嬛娘往窗前的暖炕上坐了。
齊哥兒看看嬛娘,兩個人起身來到江夏面前,恭恭敬敬拜下去。
江夏哪能受這個禮,伸手將兩個人扶住,拉了嬛孃的手,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了。
嬛娘笑着招呼丫頭捧了一個包袱上來,打開來,卻是幾身新衣和幾雙新鞋,看大小顏色,就知道,是江夏這邊大小一家人,人人有份兒的。
再看做工精緻,針腳細密勻稱,這就不僅僅是用心,還要有一手好女紅才能行的。
江夏歡喜地取了一雙巴掌大的小鞋子,粉色的緞面兒滿繡着七彩的蝴蝶穿花,蝴蝶的眼睛還是小小的珍珠,真真是用了十二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