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住手。”忽然,一股雄渾蒼勁的力量,在半空中傳遞。
但是,魂力還沒到達張小泉的面前,便生生被遏制住了。
細細看去,張小泉才明白這些到底是爲什麼。那是身旁白衣少年,咬着牙擋在那裡,他的身上汗水不斷往外流淌,卻還是沒有挪動一步的意思。
“快點動手。”這四個字,幾乎是從嘴裡蹦出來的。
不由分說,張小泉五掌乾淨利索,掌印落下後,之前還很囂張的那個少年,基本上可以用奄奄一息來形容了。
倒不是說張小泉下手太狠,而是分龍決太過厲害,再加上對方魂力消耗不少,完全沒有抵抗力,幾乎渾身筋骨錯亂,縱然救好了,也無大用。
如果是原來的自己,自然不會這麼去做,但是來到這裡,告訴他一個道理,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若是自己放過對方,那他會放過自己嗎?答案是否定的。
既然對方對自己置之不理,那自己唯獨能做的,便是讓其印象深刻。
而此刻,面前的白衣少年,也在當中動作放慢,中了一掌,空氣中還瀰漫着掌印沒有消失的痕跡。
那淡淡的痕跡,不一會便開始在四周沖刷着,像是要將這一切與之不協調的給全部洗滌。
比起張小泉那五掌來說,這一擊,更爲乾脆,甚至還帶着幾分必殺的信念。
好在身旁的白衣少年,也因此躲開了這一擊,否則必然是身形錯位的結局。
寒意,刺骨的寒意傳遞着,在張小泉越來越能夠看清眼前這張臉的時候,那深入骨髓的寒意,也變得極爲明顯。
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本該沉着冷靜的那張臉,卻不知爲什麼,反倒給人感覺陰沉,甚至像是在謀劃着什麼,隨着他大步向前,反倒給人心底生出種種寒意。
“都說了要住手,你爲什麼還要打下去?”中年男人不由分說的指着眼前。
他的肩膀上,有着一道金絲西線所勾勒的圖案,這個圖案,也代表着他在傲雲棋院的地位,所以也讓他說起話來,根本不用考慮對方是自己想的,因爲地位,就是踩出來的。
在這個人踩人的世界裡,唯有不斷的提升自己,才能一直保持獨尊的地步,所以對張小泉說話,他沒必要客氣。
張小泉不樂意了,也不理會對方語氣兇狠:“如果躺下的那個是我,你還會說出這番話嗎?你傲雲棋院的人命值錢,難道我們這些人命就不值錢,可以任由你肆意的踐踏嗎?”
“好,說得好。”
居然有人開始喝彩,這樣的情況,其實在各大棋院也會發生,但是如傲雲棋院,還真是頭一遭。
棋道之路,每一年進入其中的人太多太多,所以這是一個不缺乏天才的時代,而傲雲棋院既然要選拔,就要選拔最好的,最出色的,最能夠生存下來的。
凡是加入的人,都會接受這樣的測試,免不了傷筋動骨,嚴重的還會危及生命。
但誰都知道,在傲雲棋院苦修一年,遠比外面三五年都要好,縱然道路艱難,還是趨之若鶩。
“你算什麼東西,我傲雲棋院的學子性命,又豈是你這種人可以相比的?”中年男子依舊沒有任何退讓的意思。
做到他這種地步,這樣的高度,也確實沒必要害怕張小泉這種什麼都不是的毛頭小子。
在他看來,那也只是棋藝稍微好一點,這樣的人頂多教教別人下下棋,沒什麼出路。
張小泉拿出了傲雲棋院的特招證書,在面前晃了一下,便收了回去。
他這個舉動是特意爲之,告訴對方自己要這麼做,否則以後根本沒有人會看重他張小泉,沒有人會把他的棋道之路放在眼裡,棋道不需要諾夫,你若是不給面子,張小泉也沒必要給他面子。
其實這件事狠簡單,若是在前世,只要棋院這個會場負責人承認個錯誤,道個歉,那這件事情就算解決,真想不通,這裡的人爲什麼那麼看重面子。
剛剛張小泉那個動作,在前世裡面有着一層特殊的意思。
若是在前世會場之中發生這樣的矛盾,主考官惹惱了選手,或者故意刁難,選手便可以這樣,接着就揚長而去,沒有任何人會阻止。
但那個意思,也就是說自己永遠不會加入這家棋院,自己以後也會和之不死不休。
當然後來隨着時間推移,漸漸被淡化了,只是單純的代表自己看主考官或者負責人不爽,以後有仇恨,也是雙方之間的事情,和棋院無關。
張小泉這個動作做完,瞪大了眼睛看着中年男人:“給我看清楚了,我是憑藉真本事考來的,不是靠關係,也不是花錢買來的,既然傲雲棋院門檻如此之高,小爺我還不稀罕,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這個詞勾勒出了大家的心聲,心中想想,確實是這樣。
與其在這裡傷筋動骨,還不如找一家比傲雲棋院差一點的,捲土重來,不見得比不了傲雲棋院的學員,很多人都是這麼想的。
說完,轉身離去。因爲張小泉的這個動作,傲雲棋院很多人因此離開。
中年男人也知道這件事情鬧大了,馬上想阻止,可事態的影響之大,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幾乎是一天時間,傲雲棋院逼退特招選手的事情傳播,監考老師收受賄賂的事情,便遠遠傳開。
這無疑是讓傲雲棋院聲譽受到影響,張小泉就這麼在揚州城裡逛着。
“姐姐希望我能夠取得好成績,我現在這樣,會不會讓他失望了?”張小泉自顧自的說着。
或許是因爲太過專注,顯然沒有注意到,身後跟着一個人。這是一位少年,白衣長衫,洗的有些發白,頭髮蓬亂,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跟在張小泉的身後。
這個舉動,還是被周易察覺到了,轉過身來:“你不是之前在會場的那個人,爲什麼老是跟着我?”
“哦,你好,我叫楚辭,你的棋藝很厲害,可以教教我嗎?”少年的語氣十分的真誠,言語間,似乎帶着幾分迫切。
對於這位少年,張小泉的印象還是不錯的,所以只是點了點頭:“張小泉,平安鎮人,願意就一起吧,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麼地方可去。”
“好啊,等等我。”楚辭點頭,轉身向着一邊跑去,將寄存在遠處的一個包裹拿了出來,遞給張小泉一個包子。
張小泉也沒什麼心情,只是接過包子,自顧自的啃了起來,前方的道路,對於他來說,是迷茫的。
這幾天來的考驗,完全比他前世二十多年經歷的還要多。
相互爭奪就不多說了,在背後下黑手,半路劫道,會場刁難,以後還會發生什麼,他也不知道。
就好像楚辭這樣的棋手,他們需要的也不多,或許他們也有成爲棋道大師那種夢想,但他們最樸實的想法,其實就是在村莊或者城鎮教教棋藝,有口飯吃,不讓家裡人餓着,就是這麼簡單。
但是有的時候,往往越是簡單的東西,卻越是複雜。
你有飯吃了,那就是讓別人沒飯吃,所以你必須拼命的努力,走的更高,更遠。
傲雲棋院,此刻正聚集了一大幫人,中央的,正是那個中年男人。
他還是頭一次這麼憤怒,而且還是被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頂撞的,這讓他以後還怎麼服衆,這完全是在挑釁他的威嚴。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沒想着怎麼去淡化,反倒是想着怎麼去除掉張小泉,身邊這些人,都是被他鼓動的學員。
“老師,您先冷靜一下。”其中一人端上一杯茶說道。
周圍也開始義憤填膺着:“怎麼可以這樣,居然膽敢挑釁老師,就算是傲雲棋院特招生怎麼樣?有什麼了不起的。”
“就是,誰不是這麼走過來的。老師您大概描述一下他的什麼樣子,我們好好教訓他一頓。”
這麼一番話,立刻說到點子上去了。原本若是以中年男人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但是這個時候,怒火已經壓制住他所剩不多的理智,若不是棋院有事的話,他恐怕也會欣然前往。
只是吩咐一下衆人多加小心後,便直接回去了,還有學生需要教導,他也沒時間爲了張小泉這樣的人動氣。
張小泉和楚辭完全沒有想到,他們已經被盯上了,還漫無目的的在那裡走着。
“小泉,你有什麼打算?”楚辭問道。
正走着呢,聽到楚辭忽然冒出來這麼一句,張小泉擺着膀子:“還能有什麼打算,就那麼唄,走一步算一步。”
“哦,你就好了,不像我們棋藝也不好,在哪都混不好。”楚辭自顧嘲弄。
確實,棋藝好還真的有一碗飯吃,可在這裡,更爲重要的,還是魂力,若是沒有魂力,一樣任人宰割,無論到哪裡,強者爲尊這個道理始終不會改變。
“算了,就像我所說的那樣,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又不是隻有他一家棋院。”張小泉無所謂的說道。
此時,空氣中瀰漫着一絲冷冽,迅速朝着兩人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