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所謂棋道

日暮將至,天色漸晚。兩名少年走在街頭,凡是經過一家客棧,他們都會走進去,旋即便垂頭喪氣的走出來。

這兩個少年便是張小泉和楚辭,因爲傲雲棋院的事情,幾乎沒有一家客棧願意收留他們。

“楚辭,你也太魯莽了,怎麼能把他們的衣服都脫了?”張小泉問道。

楚辭嘟囔着:“我這不是生氣嘛。”

事情還要從昨天說起,張小泉擊敗了那十幾個傲雲棋院的棋手,身旁的楚辭出手將那幾個少年給打昏了。

如果這樣或許還算不得什麼,兩人就在街上閒逛,楚辭忍不住就說了傲雲棋院沒怎麼樣,不算什麼,然後便遇到了松明大師。

松明大師直接放下話,揚州城誰膽敢收留張小泉兩人,就是和傲雲棋院作對。

所以也就發生現在這樣的事情,不遠處,悅來客棧四個大字鐫刻在古樸的木牌上,在張小泉看起來,卻顯得如此的親切。

再找不到地方休息的話,張小泉兩人只能露宿街頭了。

“等等,這次還是我去說吧,你先休息一下。”張小泉說道。

說完話,轉身向着裡面走去。此刻的悅來客棧,三三兩兩坐着幾個人,顯然這家客棧的生意不錯。

“老闆。”張小泉上前。

“來咯,這位小哥,打尖還是住店?”老闆問道。

老闆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很質樸的長衫,看起來非常的和善。

張小泉微微笑了笑,指着自己道:“老闆,你真的願意讓我們住宿?”

那個老闆在眼前打着算盤,聽到張小泉所說的話,擡起頭來,仔細的看了張小泉一眼。

一眼看去,他的心裡咯噔一下,有些吃驚,那名老闆無所謂的說道:“你是說傲雲棋院啊?”

張小泉沒說話,點了點頭,這裡很多人都忌憚傲雲棋院,張小泉已經習慣了。

恰好楚辭這個時候也進來了,見到張小泉站在這裡,他幾乎是習以爲常轉身準備離開。

老闆喊住了兩人:“什麼傲雲棋院,我在這裡開客棧快十年了,你讓他傲雲棋院打壓一個試試看,不管你是亡命之徒,還是什麼達官貴人,我這裡一視同仁,當然你把住店錢給我付了就行了。”老闆微微一笑,卻讓張小泉有了家的感覺。

“你叫張小泉,老家是平安鎮小葉村,這次前來傲雲棋院特招,是崔鎮長推薦來的?”老闆接過了張小泉遞來的度碟說道。

張小泉點頭,自己的資料,度碟上面寫的清清楚楚,可老闆卻有些吃驚。

“快點,要是別人來我這裡住店一天二兩銀子,你們的話一天一兩。”老闆很豪氣的說着。

張小泉不解,但是通過老闆的解釋,他才知道這些是爲什麼。

沒問之前張小泉不知道,細細問下,這名老闆,曾經還和崔鎮長學習過棋道,本身的實力,也到達了終級棋者的地步,後來因爲天賦如此,所以只有改行。

如今這家悅來客棧發展的不錯,在這條大街上,也是獨樹一幟的存在。

而傲雲棋院的會場之上,一名臉骨消瘦的老者,一身白袍之上,鑲嵌着五道同時匯聚的金邊,隨着他的不悅,下方登時寂靜無聲。

“啊,啊。”慘叫連連,卻並沒有人有退卻的意思。

如果張小泉在這裡,一定會發現到,面前這些人,正是之前和他們對弈的那些少年。

上方所坐的正是這家棋院的臺柱子松明大師,因爲臉骨太過消瘦,所以看起來多少有些陰狠毒辣的意思在裡面。

所有人都知道他代表的是什麼,儘管如此卻沒有人不滿意,他們全都將怨恨撒在了張小泉的身上。

“松明大師,我們錯了。”那名高壯的男子咬着牙說道。

松明大師不爲所動,而是轉身離去,在離開的時候,淡淡的說道:“各自對局十場,然後將棋子全部給我擦乾淨,不做完不許睡覺。”

和他們比起來,張小泉的日子,可以算得上是天堂一般的生活。

悅來客棧內,老闆親自下廚,這樣的情況可以說是極少見到。

但兩名少年,還是心懷感激之情。對於打擊自己的人,帶着淡然的目光,因爲當你真正踏出這一步的時候,你就會感覺,他的行爲相當的可笑。

對於幫助自己的人,要心懷感激之情,縱然你以後的成就再大,也不要忘了這一點。

這些都是在張小泉學習棋道最開始的時候,老師告訴他們的。

先做人,再下棋,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這些只是作爲一個引子。

老師會給你講這些東西如何如何,當然並不會強制性的來要求,可張小泉每次做事的時候,都會反覆的思索,到底自己該不該這樣去做。

這個大陸,顯然缺乏這一點,大家追求棋道的時候,明顯已經忽略這些。

吃完飯準備休息,老闆來到了張小泉的面前,恰好此時,張小泉在抄寫棋道開篇的引言。

“小泉,還沒睡呢?”老闆問道。

張小泉微微點了點頭:“老闆,多謝了,不知道這麼晚前來有何要事?”

“哦,小泉,我想讓你明天有時間直到一下我家小孫子棋道,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老闆問道。

原來是指導棋道的事情啊,對於做別人老師,張小泉自然有這個能力,要知道,張小泉可是世界冠軍,前世有多少人搶着做自己學生呢。

“好啊,老闆,這麼晚了,不知道您家小孫子睡了沒有,沒睡的話我現在就給他去講。”張小泉起身準備前往。

老闆很是高興,但凡是一些孩童,在學習棋道之前,都會進行一個啓蒙的過程,這一點,張小泉很小的時候都做過。

沒多久,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坐在那裡,黑漆漆的大眼睛,胖乎乎的小臉蛋,看起來就像是自己大了幾歲的小外甥一樣,更是讓張小泉感覺親切。

“小勇,快點過來,這位是教你棋道的老師,你要好好和老師學習。”老闆對着身邊三四歲的少年說道。

小男孩點了點頭,顯得十分的乖巧,甚至十分聽話的將棋盤鋪在那裡。

張小泉看的出來,這個孩子已經接受過好幾個老師的指導了,不知道爲什麼,他的啓蒙教程還沒有完成。

當然,這些張小泉都知道,在這個大陸,哪裡有什麼啓蒙教程,無非就是告訴你,好好學習棋道,等級提升的高一點,到時候就什麼東西都有了。

所以在這樣思維下所成長的孩子們,心裡都會有一種想法,那就是無論如何,一定要提升到更高的等級,到時候自己纔能有更好的發展。

“小勇,和我外甥的小名一樣,在開始棋道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張小泉一本正經。

其實當自己學習棋道之前,張小泉的老師也曾經問過他一個問題。你對棋道瞭解多少,你心中的棋道是什麼。

張小泉的回答很簡單,我喜歡這些,非常喜歡,我希望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還有姐姐開心。

結果老師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不是你的棋道,這是他們的棋道,你的棋道究竟是什麼?”

“我的棋道?”年幼的張小泉思索一番:“它就像是我的朋友一樣,我想要保護它,一輩子去保護。”

老師笑了,張小泉的啓蒙也算是開啓了。在張小泉十六歲的時候,這位老師去世了,他的葬禮張小泉參加了。

據說這位老師在去世的時候,以有張小泉這樣的學生爲榮,他的家人告訴張小泉,其實張小泉的啓蒙問題並不是這樣,而是老師不希望這樣的好苗子走歪路。

張小泉也沒有辜負老師的期望,在棋道上取得了很優異的成績,縱然這樣,他還是沒有驕傲。

先做人,再做事,這便是張小泉的啓蒙老師給自己上的最重要一課。

孩子是天真的,給他塑入什麼樣的型,他以後的發展,就會朝着什麼方向努力着。

張小泉也希望他所帶出來的學生與衆不同,很快的他的心中便有了答案。

“小勇,你心中的棋道是什麼?”張小泉問道。

小男孩一隻小手放在嘴巴下,在那裡思索了會,才擡起頭來弱弱的說着:“老師告訴我,要是不學習棋道的話,那以後我就會受欺負,爺爺,爸爸也保護不了我。”

聽到這番話,張小泉差一點氣的吐血,這都是什麼老師啊,居然教孩子這些東西?

“那你快樂嗎?”張小泉再度問着。

小男孩搖了搖頭:“不快樂,我只是想着讓爺爺和爸爸不失望,我感覺很累。”

張小泉點頭,確實就是這樣,這不是和那些上學的孩子一樣嗎?上學之前,老師都會說,不讀書,以後沒出息,要考大學之類的,可是很多人考上了,照樣沒出息的還是沒出息。

所以張小泉要帶給孩子的棋道,是不同的。

“棋道並不是這樣的。”張小泉擡起頭,看着遠方:“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就算是你的爺爺,爸爸,還有你以後的另外一半,都不可能永遠陪伴在你的身邊,但是棋道可以,在你開心的時候,它在,不開心的時候,它也在。”

小男孩似懂非懂,卻感覺像是有了什麼需要保護的東西。

這正是張小泉這堂課的意義,張小泉拿出一本最簡單的棋道書籍放在小男孩的面前:“這本書送給你,以後它就是你的朋友咯。”

“謝謝老師。”小男孩很鄭重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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