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亞在護工的照顧下,坐着輪椅去醫院的院子裡散步,下午的陽光正好,風和日麗,綠草青青,讓人心裡也添了幾分舒適。
可是沒過多久,一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又打破了這種平靜。
陳蓉,她來了。
www¤тTk дn¤Сo 徐靜亞正和小護工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眼前出現了一大一小兩道身影。陳蓉手裡牽着一個小小的孩子,那是陽陽。
“這麼多年不見,看樣子你過得並不是太好啊!”陳蓉笑得溫婉極了盥。
徐靜亞在見到陳蓉的那一刻,心臟已是猝然間沒有了節奏,但她盡力控制着不讓自己突然間激動起來。
雖然這麼多年沒有再見過陳蓉,但她的那副容顏她早已刻在了心裡。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緊緊扣進輪椅的扶手中。
“你來做什麼?”徐靜亞淡然問瀧。
陳蓉一笑,把腿邊的孩子往前推了推,“諾,這可是你孫子呢!”
徐靜亞的眸光一下子定在了陽陽的臉上,雖然早已知道這孩子的存在,但他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她還是難掩那種震驚。
“哦?我可沒承認他是我孫子。”徐靜亞仍然讓自己淡然地說。
陳蓉並不惱,慢條斯理地說:“你承不承認,陽陽的身上都流着你們葉家的血,他是葉皓南的兒子,盛華的孫子,這個你不承認都不行!”
她異樣的眸光瞟過來,便可以見到徐靜亞突然間白下去的面容。
沒錯,孫子打擊不到她,一句‘盛華’足以讓她心裡辛苦築起的堤壩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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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靜亞心上像被人用刀子狠狠地剜了幾下,她的心在發抖,“哦,誰知道你女兒用了什麼下三濫的方法懷了我兒子的孩子,她該不會是給皓南下了要,或者是撿了丟掉的套子吧?”
徐靜亞這句話說的夠狠,陳蓉那中年卻妝容精緻的面上一瞬間青紅交加,桑桑剛剛走過來,她沒見過陳蓉,自然不知道她是誰,但此刻卻是知道了。
陳蓉是一個極擅僞裝的人,她的女兒就是繼承了她這個‘優點’,此刻又笑道:“不管用什麼方法,她贏了不是嗎?”陳蓉把陽陽往前推了一下,“你敢說這孩子不是你兒子的種?”
這話也夠陰毒。徐靜亞當時就被噎了一下,桑桑上前幾步,走到徐靜亞的身後,手輕輕落在輪椅上,是在給徐靜亞以安慰。“是他的孩子沒錯,可是如果這孩子將來長大了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上,又是因爲什麼來到這個世界上,一定恨不得死了算了。”
她說完也沒看陳蓉的臉色,輕聲對徐靜亞說:“媽,天變涼了,我們進屋吧!”
徐靜亞輕握了握桑桑伸過來的手,“好啊!”
桑桑推着徐靜亞要走,可是陳蓉怎麼能甘心吃個啞巴虧呢?
她對身邊的孩子說:“陽陽,那個可是你奶奶呢?你爸爸的媽媽,你的奶奶。你不是常問你奶奶在哪兒嗎?她就是呢!”
桑桑的身形猛地一僵,更別說是徐靜亞了。她能看到徐靜亞的背在抖,手指哆嗦。
“桑桑,轉過去。”徐靜亞說。
桑桑把輪椅轉了個個兒,讓她面對着陳蓉的方向。
徐靜亞說:“哦,我還正想呢,反正葉家也沒有小孩子,既然你們這裡有現成的,不防就認了他。桑桑,去把那孩子抱過來,反正,孩子跟着他們也只是個搖錢樹。”
桑桑皺眉,眸光望向陳蓉,陳蓉臉色變了變,她可以拿這孩子來氣徐靜亞,但是就此給她可是不行的。她沒法跟她大女兒交差。
她把陽陽往腿邊摟了摟。
“這可不能白白給你們,你們想得美呢!”
徐靜亞笑了,“呵呵,你給我們,你以爲我們想要嗎?陳家的女人生的孩子我纔不稀罕!”
“桑桑,走。”
徐靜亞笑罷又對桑桑說。
桑桑嗯了一聲,心裡對陳蓉母女把親生骨肉當做工具很是不恥,同時又對那個無辜的孩子滿是可憐。
桑桑推着徐靜亞進了屋,也不知道陳蓉走了沒走,只是從窗子望出去時,那裡已經沒有人了。
徐靜亞心情一定不好,不說陳蓉的突然出現,就是那個孩子一定也在她的心裡掀起了不小的波瀾。她輕聲問:“媽,要喝水嗎?”
徐靜亞有些無力的聲音說:“來一杯吧!”進了屋,她繃起的心緒故做的淡定已經蕩然無存。
桑桑倒了一杯水過來,遞到徐靜亞的手邊,她看到她的手在輕輕發抖,臉色泛着白,喝水的時候,嘴脣也在輕輕哆嗦。
“媽,她在故意氣您呢,別跟她上火。”
她輕聲開解徐靜亞,徐靜亞說:“媽不會上她當的。桑桑。”她的手輕放在桑桑的手上,“如果你和皓南有個孩子,媽一定會把所有的家產都給他,決不會讓陳家人生的得到一分便宜!”
桑桑的神情僵了一下。而徐靜亞顯然心情全然沒往別處想,沒想過這句話對桑桑其實也是一種傷害,她只是自己灰心着,彆扭着,直到葉皓南和葉盛華進來。
徐靜亞對兒子說:“去告訴你外面那女人,她不會從葉家得到一分便宜的,包括那個孩子,他進不了葉家的門。”
葉皓南的神情也是一僵。但又低下了頭,“媽,我已經和她分開了。”
桑桑不由回頭看過去,葉皓南的神情並不好,不知是捨不得和陳怡芳的那段情還是什麼。
徐靜亞道:“我不想再看見那個孩子了,也不想再看見陳家的人,皓南,你想想怎麼做吧!”
葉皓南沉默着,而桑桑,她覺得自己現在已經不適合呆在這裡,“媽,我還有點事,我先回去了。”
“桑桑,多回來看看媽。”徐靜亞用一種很依戀很溫柔的眸光凝着桑桑,桑桑點頭。
她出去以後,徐靜亞對葉皓南說:“桑桑還沒有再婚,皓南,這是你最後一點機會了。”
葉皓南沒說話,徐靜亞讓護工扶自己上/牀歇着,葉盛華過來幫忙,徐靜亞一聲斷喝,“別碰我!”
葉盛華的手還沒有捱到徐靜亞的胳膊,此刻生生停在了半空,他的眼睛裡鎖滿震驚和意外,就那麼直直地凝視着妻子,徐靜亞臉上泛着紅,怒火在眼睛裡燃燒,一個枕頭被扔了過去,“葉盛華,你和那個女人,你們都去死吧!”
那個枕頭砸在了葉盛華的胸口,此刻又落在地上,葉盛華眸光震驚和不知所措,“靜亞,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葉盛華,都是你造的孽!”徐靜亞哭了,眼睛裡淚珠滾滾,“都是你造孽,讓我活生生受這屈辱……”
“靜亞……”葉盛華自然不知道剛剛發生過什麼,只是那眼神一瞬間複雜無比,“那些都是過去的了。靜亞,這麼多年我沒有再對不起你。”
徐靜亞的眼淚滾落下來,心頭痛苦無比,陳蓉那句盛華叫得那麼親切無比,誰能說不是用刀子凌遲她的心呢?
“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她的頭歪向一旁,手指卻指向了外面。
葉盛華無奈,只得嘆息了一聲往外走去。
桑桑開着車子離開醫院,一時不知去哪兒,她給沈涼晨打了個電話,那邊的人很快接通,聲音爽朗,“怎麼,想我了?”
“嗯。”桑桑悶悶地嗯了一聲。
沈涼晨笑,聲音悅耳,“那你在家等我,我一會兒過去找你。”
“嗯。”桑桑又悶悶地應了。
她從家門口的超市買了一些疏果,回家開始燒菜。一個人在狹小的廚房裡,心裡因着徐靜亞那裡的事情而悶塞,可是又因着即將到來的人而升出一點點小小的期待。
她燒了兩個菜,一個清炒豆角,一個香菇油菜,末了放了一個西紅柿蛋花湯。這是她這段日子一個人住以來,才學會的東西。
沈涼晨來了,桑桑把飯菜都端出來,沈涼晨看看滿眼的素不可思議地道:“哇,你吃齋啊!”
桑桑抿脣不以爲意地道:“雞蛋算是齋食嗎?”
沈涼晨擰眉笑,“好吧,不算。”
他憐愛地伸手摸摸她的頭髮,那眼睛灼灼發光一般。桑桑望過來時一呆。他卻對着她笑了一下,“我還真餓了,可以吃了嗎?”
“嗯。”桑桑遞他一雙筷子。
兩個人就這樣吃着晚餐。她的手指上那枚銀色的環映入他的眼睛時,他笑了笑,輕拾起她的手,看了看,“相信這個東西可以擋住不少人。”
“啊?”桑桑疑惑地望了他一眼,瞬間就明白了,手指不由蜷緊。沈涼晨在她耳根處吻了一下。
“你臉紅的樣子真好看。”
最最動人的情話,桑桑的頭低得更低了,筷子挾了一塊香菇送到他的口邊,堵上他的嘴,“再亂說,找塊膠布給你沾上!”
沈涼晨不得不嚥下那塊香菇,但是同時也捉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然後笑得邪惡,桑桑臉更紅了。
吃過飯,兩個人相攜去樓下走了走,直到沈涼晨有電話響起來,
“我得走了,桑桑。”他的嘴脣吻過來,“真捨不得。”他的眼睛裡滿滿都是柔情,讓桑桑一陣沉淪般的神迷。
他吻了吻她的嘴脣,才戀戀不捨地離開。桑桑跟着車子裡的他揮了揮手,目送着他的車子出了小區,她才轉身也往回走去。
轉天的早晨,桑桑去上班,穩穩地把車子停下,邁步下車,不遠處是一幢新落成的教學樓,外面聚集了衆多校領導,還有年輕漂亮身穿紅色旗袍的女模特,一衆工作人員正在忙碌着什麼。
同事小吳拍拍桑桑的肩膀,“新教學樓今天落成剪綵呢!”
“哦。”桑桑點點頭,原來如此!
她不以爲意地照常走進教研室,給自己泡了杯清茶,然後複習了一下教案。直到快九點的時候,她拿着教案從辦公室出來,只見一輛輛黑色的十分豪華氣派的小轎車從身邊駛過,奔着那幢暫新的教學樓方向駛去。
所有的車子相繼停下,中間一輛最爲醒目最爲奢華的小轎車車門打開,駕駛位下來一箇中年男子,他向後走了兩步,打開了後面的車門,然後身形微彎,以一種極恭敬的姿勢說了句:“周總,請。”
桑桑看到那司機的一隻手禮貌地輕擋在車頂處,一個女人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露了出來,接着是身着深色套裝的年輕身體。
桑桑看到那人的臉時,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她想了想,哦,是那個在飯店洗手間裡碰見的女人。
那女人的車子旁,恭恭敬敬地站了兩排黑衣男子,女人則淡定沉穩地往前走去,學校的領導此刻都一字排開,似在恭迎着這個女人的到來。
爲首的一個就是校長。
桑桑知道那所教學樓是這個城市鼎鼎大名的周氏捐贈的,難道這個女人就是周氏的人?她這裡正尋思着,校長已經客氣地說:“周總,歡迎光臨。”
桑桑頓時抽了一口涼氣,這個女子也就是二十七八歲的年紀,竟然已經是總裁了呢!
周綺珊淡定地微笑伸出手和校長握了握手,“不用客氣,王校。”
桑桑沒再停留下去,她的課要開始了。只是晚上回家從新聞上,她看到了當時剪綵時的情形。
年輕的周氏女繼承人,淡定而大方地手持剪刀在那紅絲帶上輕輕剪下,接着是一片掌聲。
桑桑打心眼裡覺得這個女人是一個很有魄力的女人。
沈涼晨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就說了一句:“哎,那個周氏的周總是你朋友吧?就那個挺漂亮的女的,我上次跟你提過的在飯店碰見的那個……”
沈涼晨好半天都沒有聲音,直到她奇怪地問他,“你怎麼不說話?”
沈涼晨才說:“是的,她是周氏的女繼承人,周家唯一的孩子。”
“哦。”桑桑點頭,“這個人看起來就好有魄力呢,像個女強人。”
“嗯。”沈涼晨好像對這個話題沒多少興趣,直接轉移了話峰:“今天忙嗎?”
“嗯,還可以。”桑桑捧着手機,靠在沙發上,電視屏幕上剛剛教學樓剪綵的情形已經換成了其他新聞。
“那就好。如果沒什麼事,早點睡,女人就得少熬夜才漂亮。”沈涼晨似乎又上來了那種不正經勁兒。
桑桑笑,“那你也早點睡,不要每天工作那麼晚,小心病倒了,現在拿命換錢,老了拿錢換命。”
沈涼晨就樂了,“好好,遵命,媳婦大人!”
桑桑被他一句媳婦大人叫愣了,好半天憋紅了臉,“不理你了,沒正經的!”她啪地把電話掛斷了,臉上兀自燒得厲害。
沈涼晨聽着那邊傳來她氣呼呼的罵聲,他卻沒有笑,他的神色漸漸變得深沉。
桑桑美美睡了個覺,轉天是週六,沒有急着起牀,慢悠悠地喝了杯白水,然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給母親打了個電話,問了問父親的情形,然後說,晚上過去那邊看他們。單秋華很高興。“就盼着你回來呢,家裡也好熱鬧熱鬧。”
母親的電話掛斷,桑桑又給康佳打了一個,兩個人約好中午去外面吃飯。快十一點時,她從家裡出來,帶上防盜門,一擡頭,卻愣了一下。對面的寓所前站着一個人,那人也似是剛從新房裡面出來,微低着頭,黑髮挽在腦後,巴掌大的臉,面容皎好。正是陳薇兒。
桑桑很意外。
“薇兒?”她不知該稱呼這個女孩兒什麼,便叫了她的名字。
陳薇兒的眸中也露出意外的神色,“桑桑。”她輕聲說。
那麼輕的聲音,吐露着這個女孩兒的柔弱,似乎是輕風一吹就會消散的女子。
桑桑說:“這麼巧啊,你在這裡有房子?”
陳薇兒說:“這房子是給我爸媽買的。我過來看看,一會兒去接他們過來。”
桑桑哦了一聲。
“這房子是你的嗎?”陳薇兒也問她。
桑桑嗯了一聲,陳薇兒點點頭。
兩個人同乘着一副電梯下來,桑桑看到樓外面,一輛銀色的越野車旁站着的男子。
孟瑞成。
“巧。”孟瑞成跟桑桑打招呼,桑桑也說了聲巧。
陳薇兒回頭跟桑桑說:“桑桑,我先走了,改天請你喝茶。”
“好啊。”
桑桑彎脣一笑,她看着陳薇兒走到那銀色的轎車旁,孟瑞成在陳薇兒的手臂上輕託了一下,陳薇兒邁上了他的車子。孟瑞成關上車門,跟她說了聲再見就開車離開了,桑桑也走到自己的車子旁,驅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