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氣氛維持了僅僅只有一息，八城王當中主宰河國南方的城王袁殺出現在陳天河神形俱滅的位置上，燃起了一身大道根基，頂着寂滅起源帶來的龐大壓力，一步步朝着聶霸走去。
“又來一個？”
諸方神皇同時皺起來了眉頭，不免覺得心寒無比。
這些八極河國的城王，居然都不怕死。
死了一個陳天河，又來了一個袁殺。
這一次，袁殺在聶霸的起源威壓之下足足往前走了十多步，用時十息，最終被聶霸抹殺。
但他和陳天河相繼用生命，給他們向靠近聶霸的路上硬生生劃開一個缺口。
那是屬於起源力量的缺口。
寂滅起源的確霸道，但也並非無所不能。
在兩位齊天大神相繼燃燒了生命本源之後，寂滅起源還是出現了一點點的破綻。
這個破綻足以讓更多的人可以更加接近聶霸。
當然，以他們的修爲和所掌握的大道底蘊根本奈何不了聶霸。
說句不客氣的，只要聶霸高興，那個缺口可以隨時隨地的補上。
只是眼下的聶霸，並不屑如此。
有可能是刻意的壓制修爲，有可能也是爲了之後面對真正的葬神者蓄留氣力……不管是什麼，總之這些人哪怕是用送死的方式靠近他，他也沒想過動用全部的實力去抹殺他們。
自然，這個現象其他六位城王也看出來了。
所以，他們不會放棄陳天河和袁殺兩位城王用生命給他們開闢的這條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崩壞的“通道”。
“八極河國西方城王李星穹，請聶皇同死。”
第三道人影出現，堅毅而果決的眼神跟之前的陳天河、袁殺一模一樣。
他堅定的向聶霸走去，不停燃燒着生命本源和大道根基，隨着一團團血霧炸開，李星穹隕落在天地之間。
他往前走了十多步。
“八極河國北方城王趙允工，請聶皇同死。”
“八極河國東北城薛義，請聶皇同死。”
一位位城王慷慨赴死，下一位城王距離聶霸最近。
在死了七位城王之後，最後一個城王爲東方位城王費迷，一步站在了聶霸面前。
他的神軀只剩下了最後一條左臂，渾身血肉模糊，五官猙獰扭曲，兩隻眼睛都被自己的大道秩序煉化成了最後一絲力量。
這一刻，只見費迷緩緩擡起頭，伸出僅剩下的三根手指並作指刀，無比吃力地伸向聶霸。
聶霸依舊沒有動用全部修爲，甚至於幾位神皇都知道，他可能只是拿出了三成功力而已。
他似乎想看看，這些不知死活的傢伙究竟要做到哪一步。
噠！
最終，在犧牲了七位城王之後，第八位城王費迷耗盡了畢生的修爲、毀掉了辛苦修煉的神軀，讓中指的指尖抵在了聶霸的眉心上。
那記手刀，比嬰兒還要無力，可他最終碰到了聶霸。
天地死寂，雅雀無聲。
所有人忘記了戰鬥，目瞪口呆地看着黑山外發生的一切，神情盡皆呆滯。
死志。
八城王的死志讓他們最終合八人之力碰到了聶霸。
雖然那指刀不具備任何殺傷性，甚至最後碰的那一下都是耗盡了畢生的心血，但他們終究是成功了。
而這對於聶霸來說，無異於奇恥大辱。
一個小小的齊天大神，居然威脅自己的神軀，找死。
聶霸一怒，一股浩瀚的起源力量就要爆發。
而就在這時，那費迷就在他眼前慢慢融化掉。
最後一擊，沒有絲毫力量，甚至於碰到聶霸眉心那一下後，費迷就灰飛煙滅了。
聶霸都來不及懲治這個觸犯他威嚴的傢伙。
聶霸一愣，兇狠的目光微微滯住，神色一片惘然。
起初的時候，他覺得葬神者乃至這些信徒都是世間大奸大惡之輩，根本不值得可憐。
可現在，他對葬神者的認知發生了變化。
這些人爲什麼如此執拗堅決，他們做的事禍害了整個神界，爲什麼看上去卻像是正派的一方。
反過來，把我變成了反派？
聶霸很無語、很惱火。
他的性情本就不是那種溫文爾雅的，反而脾氣火爆、殺伐狠辣。
特殊的性情加上體質讓他具備了掌握寂滅起源的能力，要不是這些年身居高位，穩坐閩西古域第一寶座，手下都是精兵強將，平時大小事宜都不用他操心過問，一直在韜光養晦，恐怕早在進入紀元母河的第一時間就大開殺戒了。
原本，他不需要動怒，但八城王的行爲，真的是刺激到他了。
“可惡的螻蟻，你們就不該活着，來人，把剩下的所有人，全部殺光。”
寂滅神皇一怒，血流成海。
八城王一死，剩餘不多的河國子民們悲痛欲絕。
八城王都不是寂滅神皇一人的對手，眼下還有另外九位神皇虎視眈眈，河國子民知道個再抵抗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但想讓他們引勁待戮、閉目等死，也絕無可能。
倏忽間，所有河國子民不管男女老幼全部席地而坐，身上繚繞起灰白色的劫難力量，有強有弱，但全都不堪大用。
可這些劫難起源卻是讓他們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恐怖神力。
所有人瞬間燃燒了起來，那是灰白色的劫難之火，熊熊劫火，焚燒殘軀。
“鎮劫守運，護我子民……”
六層世界的天上地下，盡是一片悲慟之意，這是要自奉。
一時間，所有人都停下了手，沒有繼續進行聶霸交待下來的任務。
他們也明白，即使他們不出手，這些人也活不了了。
他們在用自己的死志，痛述天地對他們的不公。
這一幕，讓不少人爲之動容。
風絕羽目光陰沉地看着那坐下來的百萬河國子民，心中有種說不出的糾結。
“姜老頭，你覺得他們算是好人，還是壞人？”
不自覺的，風絕羽問道。
姜宴罕見的沒有回答，他足足嘆了三口氣，道：“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立場上見證的好與壞皆有不同，這本就不重要。”
“不重要嗎？那什麼纔是重要的？”
姜宴答道：“那就要看你怎麼看待、誰來看待這個問題了。”
“對於某些人而言，做事的初衷是否有利於大衆、有利於他人，重要；對於一部分人而言，行事是否利已，重要；而對於這片天地而言，或許沒有什麼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這片天地的定數。”
“？？？”
風絕羽並不能理解這段話，尤其是最後一句。
“定數？”
姜宴慘笑着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解釋，同時也把風絕羽的思緒拉到無窮無盡的迷惘當中。
“定數嗎？”
“天地的視角還是冷酷無情啊。”
“我總算明白天地不仁，萬物爲芻狗這句話是怎麼來的了？”
風絕羽鄙夷一笑，鄙夷的是天地冷酷，與人無關。
巨城之下，神界聯軍的隊伍慢慢地退了出來。
這一次，他們不敢再靠近了。
八極河國子民的死志給他上了生動的一課，讓他們徹底知道一個人在放棄了生存的意志之後會爆發出多麼強大的力量。
眼下的八極河國子民們雖然沒有繼續進攻，但他們身上的死志足以告訴所有入侵河國的神有，無論是誰入侵他們的領地、燒殺他們的親朋好友，最終只有與他們同歸於盡一個下場。
這些人，本就死過一次，再也不怕死了。
戰鬥到此彷彿畫上了休止符，但神界聯軍完全沒有大獲全勝的歡悅感，有的只是震驚以及被氣氛渲染的悲慟。
唰！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人影從巨城後方的萬千時間流雲中出現。
然後是第二道、第三道人影。
當這幾個人全部出現的時候，神界聯軍才發現那是六個人，其中一個正是之前在二層世界現身一次的立恆。
除此之外還有四男一女，個個氣勢沉凝、修爲深不可測。
這一刻，九位神皇的目光全部亮起，來自起源的示警於每一位神皇身上瘋狂激盪。
“糟，終究還是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