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被放在擔架牀上從這個診室推到那個診室，前後經過了不知道多少個醫生的手，做了多少次檢查。
就這麼一番折騰下來，江暖都沒有一點兒甦醒的跡象。
江暖的一顰一笑都牽動着霍俊澤的神經，更別說是現在這種狀況了。他整個人抿着嘴角，一言不發，黑眸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CT檢查做完了，江暖被一羣護士安頓在了病房裡，兩個孩子守在旁邊，霍俊澤則去找主治醫師詢問情況。
主治醫師是市醫院裡有名的專家，很多人都提前很久來預約他的專家號，很權威。
“情況怎麼樣？”霍俊澤問道。
幾張片子被貼在燈板上，上面全是頭腦的影像，乍一看上去還怪嚇人的。
霍俊澤嘗試着看了一下，但實在是看不懂，只看到有一團凸.起的白色的影像，看起來情況不是很好。
醫生組織了一下語言，“患者的後腦勺受到的撞擊程度比較高，倒地之後又磕到了前額，這個挫傷面積比較大，不過還好，顱骨沒有發生骨折。”
“嗯。”霍俊澤微微蹙着眉頭應了一聲，示意對方繼續往下說。
“但是因爲前額部裡面的顱骨是凹凸不平的，很容易使腦組織發生挫裂傷，從而導致顱內壓增高。”醫生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在江暖檢查的片子上點了兩下。
他略微停頓了一下，“現在患者的臨牀症狀表現爲昏迷。有可能會有後遺症留下，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什麼後遺症？”霍俊澤問。
“很多種情況，可能昏迷不醒，可能有短時間的意識障礙，也可能發生暫時性的失憶，或者引起腦血管的疾病等等，這些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但是情況也不只這些，你明白嗎？”醫生嘆了口氣，“江小姐的後腦受打擊程度實在是不小，最壞的情況就是腦死亡，也就是植物人。以前就有這樣的病例。”
這種情況霍俊澤絕對不能讓它發生，他的拳頭握緊了又分開了，“有什麼方法能夠控制嗎？不讓這種情況發生。”
醫生無奈的攤了攤手，“這個我們也沒有辦法保證。不過您也不要把情況想得太糟糕了，如果顱內的增壓在身體機能可以控制的範圍內的話就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只是後續患者會辛苦一點兒，容易頭暈，嘔吐，等過一段時間就會自動痊癒的。”
“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助江小姐穩定住病情。”醫生說，“我已經幫她開了幾針消炎針，緩解一下腦部的炎症，不用太擔心。”擔心也沒用。
後半句話，醫生沒說。
霍俊澤只得點點頭。
病房裡，江暖還處在昏迷當中。她的食指上夾着一個指套，連接着旁邊的儀器，發出“滴滴”的聲響，這是病房裡唯一的聲音。
兩個孩子守在病牀旁邊，一瞬不瞬的看着江暖。
這一天心驚膽戰的，霍俊澤都感覺有些疲憊，更別說這兩個孩子了。
“我送你們回去，晚上我陪媽媽就可以了。”霍俊澤放柔了聲音，在兩個小傢伙頭上揉了一把，以示安慰。
“爸爸，媽咪會醒過來嗎？”江語萌趴在病牀上看着他，明明淚水都在眼眶裡打轉了，但她還是忍着不哭，因爲不想吵到江暖休養。
“一定會的。”霍俊澤的心像是被誰狠狠的捏了一把似的，他勉強笑了笑，“剛纔醫生都說了。”
小甜心這才點點頭，稍微放心了一點兒。
“走吧，我送你們回家，方姨還在家裡等你們呢，嗯？”霍俊澤牽着兩個孩子往外走。
霍宇童一直沉默着沒說話，妹妹單純，但是他心裡很清楚，媽咪傷得很重，很有可能會有後遺症，只是爸爸不願意告訴他們而已，不想給他們壓力。
正因爲什麼都清楚，所以霍宇童心裡才更難受。
“你撒謊了。”
霍宇童輕輕的在霍俊澤的掌心寫下了這四個字。
對方顯然感受到了，低頭用複雜的眼神看了兒子一眼。
後者的眼裡寫滿了“我知道你在安慰妹妹”。
雖然只有四歲多，但是小霍總已經把字都認得差不多了，也都會寫。
有時候孩子太聰明也不是什麼好事，像萌萌那麼好哄多好，可以少很多煩惱。霍俊澤心想。
“但是我相信媽咪會醒過來的。”
小霍總繼續在爸爸的掌心寫到。
霍俊澤把兒子的手握的更緊了，像是父子之間達成的某種協議。
不知道老天是不是在捉弄他們，整整兩天了，江暖都沒有甦醒過來的跡象，仍然緊閉着眼睛躺在病牀上。
她唯一能給的反應就是本能的吞嚥。
只有在霍俊澤給她餵飯的時候才能感覺到江暖是……活着的。
就算是霍老爺子，當時也沒有昏迷到這種程度過。這讓霍俊澤的心裡很沒有底。
爲了能隨時知道江暖的情況，霍俊澤乾脆把工作都帶到了醫院來處理，每天沈非晚都要往醫院跑無數次。
這段時間的飯食都是方姨來負責的。自從出了這檔子事兒之後，方姨悔恨萬分，恨不得能代替江暖躺在那裡。
霍俊澤的安慰根本就沒有用，方姨有時候還會偷偷的在洗手間抹眼淚。
他幾乎每天都會在醫生查房的時候詢問一遍，“我老婆到底什麼時候能醒”，可是沒有人能準確的回答他。
就像是一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的馬拉松，這是在考驗霍俊澤對江暖的愛，在考驗他的毅力。
隔壁病房的患者就是一個植物人，家屬日復一日的這樣照顧着，就這麼過了三年。
醫生說，如果三天之內醒不過來，情況就比較棘手了，很有可能是腦組織受傷了。
這已經是最後一天了，霍俊澤看着滴管裡的藥水，心裡不斷的在默唸，快醒過來吧暖暖。
可不見絲毫的成效。
霍俊澤的手機震動了兩下，他打開來，是明文昊發過來的短信——
阮佩蘭和江建國的審判結果出來了，有期徒刑，五年。
霍俊澤的眸色猛的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