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圓伏在桌上醒來,想伸個懶腰的卻是碰到空了的酒罈,酒罈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碎,“啪”,聲音徹底讓她清醒了。
伊寒江拍拍桌子,神態倨傲,就像是去客棧光顧,願意吃她的東西就是給她天大面子一般。“我肚子餓了,你這沒人做早膳麼,快讓人把吃的端進來。”
袁圓心裡罵了一句,伊寒江的個性何其的任性,簡直百年難得一見。突然覺得臉很癢,她抓了抓,“我怎麼覺得癢。”
她忍俊不禁,“你還差那麼一點就成豬頭了,滿臉都是包。不癢我才覺得出奇呢。”
“怎麼會這樣。”袁圓一邊抓着一邊看着伊寒江,她的臉依舊的光滑白嫩,“怎麼你沒事。”
當然沒事,腰上的香包是驅蚊的。可是咬不了她,就難爲袁圓了,成了蚊子攻擊的對象。“蚊子也會憐香惜玉,不捨得叮我自然就都去叮你了。”
“蚊子哪有美醜之分,定是你用了什麼方法我不知道而已。”她去照鏡子,“糟了,我約了媒婆來問生辰八字的,這回我怎麼見人。”
她道,“你還真聽我的方法去找你爹的線索啊。你別忘了你學藝不精,或許剛開始你就算錯了。你不該往北走,該往南。”
袁圓堅定道,“不管如何總要試試,我好不容易一路被追殺還能留着命來到皇都,不試過,我不死心。對了,景公子住在哪裡?找一日我一定要備上厚禮去答謝他,他說爲我解決麻煩,自此還真沒有人來騷擾我了。這樣神通廣大,他到底是什麼人啊。”
皇親貴戚,動動手指頭就能捏死一個九品芝麻官,宛如捏死一隻小螞蟻一般,他出手,自然是萬無一失。她調侃道,“你不是會算命麼,掐指就該知道他是什麼人,問我做什麼。有本事你就該自己去查。”
袁圓說不過她,找來一塊布,把腦袋包了起來就剩下眼睛,她寧可熱死也不要被看到她破了相。“你還不回去麼?你一夜不歸,你家人該是很着急。”
她道,“我住景故淵那。”
“那你還說你和景公子……”
“不是親人,男女住一塊就一定是相互愛慕麼。你和那保鏢也住一塊的,莫非你們也是一對?你不會是在千里迢迢尋親的途中日久生情,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袁圓臉紅了,她以爲自己說話夠直白了,想不到還有女的比她用詞更大膽。“伍哥是保我安全的。若是沒什麼特殊原因,哪裡有清白的姑娘家和大男人待在一起一塊過的。”
她怪里怪氣道,“那是我水性楊花行了吧。”
袁圓堆起笑容,“你昨夜不是說藥和鍼灸能讓我變得漂亮麼,我也曉得你貴人事忙,不如這樣吧,你把方子寫下來就得了。”
她眼兒彎彎,“我不是說了麼,我就算知道也不告訴你。”
“爲什麼嘛。”
她答道,“因爲我喜歡做讓人不高興的事。”
蕊兒告訴她她徹夜未歸,顏闖有來問過幾次。她和顏闖互看不順眼,他自然不會突然哪根筋不對關心起她的安危,她知道那必是景故淵讓他過來問的。
接下來的兩日,她都讓蕊兒把飯菜端到房裡來用,蕊兒感覺得出來她和景故淵又是吵架了,私下勸了幾句,她全聽而不聞。
到了第三天,孔叔繼突然造訪。
蕊兒把人領到她房中,孔叔繼人逢喜事精神爽朗,他笑道,“剛剛去陸家談了濂溪的婚事,陸家的長輩沒有異議,說五日後下聘禮,然後兩家再商議挑個吉日讓他們成親。”
蕊兒送上茶水,伊寒江朝她擺擺手,蕊兒意會,退出了門外。她道,“這樁婚事是老頭子訂下來的,但終究要成親要過日子的是濂溪,叔叔,你有好好和她談過話麼,問問濂溪對這婚事是怎麼想的,願不願意。”
孔叔繼問道,“是濂溪和你說過什麼麼?”
她道,“只是想起我爹孃,叔叔不覺得像麼。一樣是被擺佈的婚事,一樣是老頭子挑選的伴侶,都由不得自個。”
孔叔繼平和道,“我知道你因爲你爹孃的事排斥長輩包辦的婚事,但未必對對你爺爺促成的夫妻都會成怨偶,叔叔和嬸嬸幾十年的夫妻,不也過得和睦相敬如賓麼。處在一起久了,便會看到對方的好處,何況庭淞和濂溪青梅竹馬。”
“就因爲是青梅竹馬就能斷言他們是彼此喜歡麼,因爲是青梅竹馬,比那些入了洞房才第一次見面的夫妻要幸運許多,就覺得他們日後會過得美滿?”
若是相處了這麼多年都沒辦法愛上彼此,如何能確保未來的幾十年就能從心裡衍生出愛來。那種東西太虛無縹緲了,要用未來去博,是多麼冒險的事。
喜歡冒險,喜歡瘋狂的是她,不是濂溪那樣的乖乖女。
“寒江,你話裡有話,叔叔不是外人,你有話可以直說。”
她託着下巴,“哪裡是話裡有話,是我說話一向是這樣不中聽的,連景故淵他們都受不了,我只是讓叔叔問個清楚,畢竟濂溪是你唯一的女兒,你疼她愛她,自然希望她日後有個好歸宿。”
“庭淞前途不可限量,我相信濂溪嫁給他絕對不會受委屈的。”他頓了一下,“再說孔家的狀況你不是不清楚,如若不是陸家雪中送炭,你爺爺也不能轉危爲安,爲了孔陸兩家多年的交情,濂溪是斷然不能負了陸家的。”
所以這是報恩,晚輩的婚事成全了孔陸兩家多年的情誼。“我還是那句話,你回去問問濂溪吧。我始終認爲自己的婚事不能草率倉促,不管嫁還是不嫁都該由自己說出口。若她說要嫁給陸庭淞,那不論日後過得如何,她都不能怨言,因爲這是她選擇的。”
孔叔繼笑道,“她和庭淞是佳偶天成,怎麼會有怨言呢。你嬸嬸找了裁縫鋪和首飾鋪,這幾日要開始給濂溪辦置嫁妝了,你眼光好,若是沒事,也到孔家幫着看看。”
“嬸嬸若是見我,又是不舒服了,那嫁妝還辦得下去麼。”
“濂溪出嫁她開心得不得了,你嬸嬸知道輕重。再不開心也就是親近的人面前顯露罷了。不似你。”孔叔繼又開始說道理了。“那日在大皇子府邸,我千交代萬交代讓你收斂性子,你卻是偏偏不聽。”
她扣了扣耳朵,“景故淵已經是爲這事說過我了,叔叔若是也爲這事就不要說了。”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不耐煩,既然在景故淵面前都能自我,毫不遮掩了,她可不覺得對着親人反倒要僞裝。
“你呀——好在那日你救了大皇子的女兒,現在官員之間都在傳,說你醫術了得是仙女下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之前還說我有南蠻低劣的血統,嘲笑我孃的出身。”她諷刺的笑了,見人說人話,見鬼就說鬼話。“其實這樣說何嘗不是在討好景故淵和景馳拓呢。大皇子的女兒是被仙女所救的,這總好聽過是被妖女所救,再說,他們都猜測我和景故淵的關係非比尋常,自然怕得罪我後,我在景故淵耳邊吹枕頭風。”
孔叔繼輕斥,“你和王爺清清白白,什麼枕頭風,這種毀你清譽的話不要在外人面前說。”
她挑挑眉道,“不在他們面前說,他們就不會在背後詆譭了麼。蜚短流長,只要不把他們的話當回事,那就什麼都不是了。”
她若是心情好時,聽到那些流言蜚語,那就一笑置之;若是心情不好,那那些傳話的人就要開始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