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門之隔，外面是無盡的黑暗。
黑暗中只看得見一雙銳利如鷹的黑色眼睛，鋒利的弧線半眯着，瞳孔黑得驚人，有種儒雅的冷徹。
“霍凱，你越界了。”男人的聲音傳過來，沉穩而沒有溫度。
“你是——厲雲澤？”霍凱吊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落下來，眼底的火光滅了又亮，妖孽的臉上是最複雜的神色。
原來不是冷澤天，竟讓他有那麼一絲絲的遺憾。
至於越界——
他舔了舔脣角屬於白流蘇的甘甜的血跡，一顆心軟得像化開的棉花糖。那縈繞在舌尖的甜，足夠他回憶一輩子。
今晚的越界，值！
“你該慶幸今晚是我來，如果是冷少，估計你現在根本沒辦法站在這裡講話。”厲雲澤的臉緩緩從黑暗中走進亮光中，側臉上那條猙獰的刀疤此刻有種凜然的壓抑着的煞氣。
霍凱的眼底有什麼情緒擴散開，苦澀又無奈，他魅惑的脣角慢慢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我要的根本不是小雅，是流蘇。”
厲雲澤銳利的目光，像是刀子一般掃過他無悔的妖孽面容，被他眼底那抹猩紅的執着刺得眼睛微微發痛。
他明白了，霍凱說的是真話。
作爲男人，他明白，當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從不缺女人的男人眼底流露出，這種炙熱又決然的落寞眼神真正代表着什麼。
那是無望的愛。
厲雲澤從上衣口袋拿出一根菸緩緩點燃，嗓音悠然而平靜的開口，“霍凱，你聽過黑豹僱傭軍這個名字嗎？”
黑夜裡，煙的氣息蔓延，看不見煙霧，卻能夠看得見火光明滅的過程，血色的光線像是有了呼吸，成爲真正的生命。
“聽過。最生猛的僱傭軍，聽說手上幾乎沒有辦砸過一個任務，在僱傭軍排行上位列第二。”霍凱悶聲說。他明白，厲雲澤的目的，也明白今晚過後即將面對的是什麼。
他也抽出一根菸點燃，濃重的煙味充盈着他的肺部，稍微緩解了他內心的躁動和不甘。
厲雲澤聽到那個“第二”的時候，潤澤的眉宇微微皺了一下，想要解釋什麼，又生生忍住，用力將煙按滅。
“那個僱傭軍曾經接過一個任務，是去殺死一個已經金盆洗手的賭王。原因說起來很荒唐，只是因爲當年輸在他手上的那個男人一直記恨着不甘心，所以蓄謀許久，直到他成爲亞太地區的黑道的二當家，所以便找了最高效的黑豹僱傭軍。”
“哦。”霍凱心不在焉的聽着，睨着厲雲澤，慢慢的抽着煙，等着他繞彎圈子說到正題。
厲雲澤是冷澤天的心腹，這個男人才不會有那麼多的閒心費盡手段找到霍凱藏身的老窩，然後和他拉陳年往事的家常。
厲雲澤也不在意霍凱是不是用心在聽，他繼續沉穩的顧自講着，“尋仇這種東西，一般人第一優先的選擇都是找殺手。因爲殺手做事，乾淨，利落，高效。而這個二當家去找僱傭軍，看起來荒唐，實際上是爲了更殘忍的報復。”
“因爲在拉斯維加斯輸了兩百萬的賭注，所以記恨了很多年的報復。”
霍凱忍不住怒罵了一句變態，不知不覺他已經被厲雲澤的話吸引。
“這還不是最變態的。賭王因爲金盆洗手，在海上買了個島，帶着老婆和五個孩子在島上住着，只有不到十個的保鏢。所以僱傭軍趕到後，局勢毫無疑問的成壓制性勝利。”
厲雲澤的眉頭漸漸皺緊，像是想到了什麼極其黑暗而痛苦的回憶，聲音一下子停住。
霍凱看向他痛苦掙扎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背，“老兄，你今晚來，到底是幹什麼的？提這些莫名其妙的秘辛，是和我聊八卦？要知道，我比較喜歡聽關於美女的八卦，這種血腥黑暗的故事，實在不適合我。”
厲雲澤瞪他一眼，霍凱立馬再次老實下來。
“你要答案？”厲雲澤眸底有銳利的冷光鋒利如出鞘的刀光，“後來那些人全死了。”
霍凱一震，“死了？！可是——黑豹僱傭軍後來還一直在活躍啊。”
“不對，你說清楚，那些人是怎麼死的？”他抓住厲雲澤的胳膊，有種聽了謎題迫切想知道謎底的衝動，這種話說一半的感覺，實在太糟糕。67.356
“因爲那個二當家，是徹頭徹尾的瘋子。他囚禁賭王全家後，並不是真的想殺死他們，而是想繼續賭，拿命賭，而且是用最殘忍的方式。”厲雲澤的眼底黑不見底，像是最徹骨冷寒的山洞。
“在那之前黑豹僱傭軍是不殺女人和孩子的，但是當時因爲僱傭軍的人也被鉗制，所以他們爲了活命，遵從了那個變態二當家的命令。殺死了賭王的五個孩子，以及他的妻子。”
“準確的順序是，先拿着槍逼着賭王親手殺死他的孩子，賭王做不到，便讓他的孩子去砍他……”
霍凱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瞪着他，“什麼，黑豹僱傭軍被控制了？！”
厲雲澤的心彷彿被什麼剜了一塊肉，痛得倒吸冷氣，“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局，那個二當家早就抓住了賭王，然後把他們全家放在孤島上的。而那個孤島本身就是一個無法走出的巨大陷阱。”
“賭注繼續，僱傭軍的隊員也成爲黑道二當家的賭注，被當做玩偶一樣，淪爲賭盤上的砝碼。”
厲雲澤的嗓音沉的黯啞，無法繼續回憶下去，他的眼底有點點壓抑的血紅，“總之，事情就是這樣，那五個孩子是被黑豹僱傭軍殺死的，而且用極其慘絕人寰的方式殺死的。”
“一切的開始，都源於接下這個殺人任務。”厲雲澤目光如刀，盯着霍凱，一字一頓道。
“黃線的界定，就在那裡，不管看得見，還是看不見。但是有些錯誤，一次也不能犯。越界了，就註定再沒有回頭路。”
“……”霍凱被他看得渾身發冷，他的心臟的血液像是一寸一寸的冰凍起來，無法繼續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