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御望着忙碌的兩人直笑:“又不是新媳婦每一天過門,有必要這樣麼?”
只是,他的話纔出口,即遭來某人的一頓怒斥:“反正不是招待你,你急個什麼勁?”望向一邊的蘇婧時,遲仲伯又是一臉笑嘻嘻:“婧兒,快,去坐着,別站着,站久了累……”
蘇婧的肚子已經微微隆起,而身上的肉卻比蜜月回來時掉了幾斤,遲仲伯一看,眉頭又蹙緊:“唉呀看看看看,我就知道這臭小子不會照顧人,你看,纔多長時間,不長胖,反而瘦了……不行不行,你以後就呆在這裡,讓憶嶺好好把你調養調養,這樣子身體纔好嘛,身體好了也才能生出健健康康的寶寶來……”
“爺爺,太胖了不好,生孩子不容易……”遲御忍不住在一邊插嘴,卻讓遲仲伯喝住。
“你懂什麼?我是過來人,我看着你爸爸和你大伯出生,我又看着你和遲敏出生,難道你比我懂?”
遲仲伯的一句話,頓時讓遲御噤聲,摸了摸索鼻子,拿起遙控器開着電視,不再理會。
“呀,御你們可真早……”門外響起遲敏的聲音,一會後,遲敏一家三口,便走了進來。
“舅舅……”小約瑟夫看到遲御便朝他奔過來,扭着軟嘟嘟的身子爬上遲御的身。
“唉喲我的外甥,好像又吃胖了啊?你媽是怎麼養的你?小心將來成爲小肥豬……”遲御抱起他,伸手扯着小約瑟夫白嫩嫩的臉蛋,樂呵呵說道。
遲敏一屁股坐他邊上,從他手裡搶過:“這個壞舅舅,你才小肥豬呢……咱們現在是嬰兒肥嬰兒肥你懂不?”遲敏白了眼遲御,又轉身蘇婧:“來,約瑟夫,舅媽還沒叫呢……”
“舅媽……”約瑟夫一點也不怕生,看到蘇婧忙又要扭動身子爬過去,卻讓遲御一把擋住。
“唉,小子,這個我可得教教你,這個中國有句古話叫‘男女授受不清’……意思就是說……”
遲御的話還沒說完,遲敏的拳早已落下:“你小子真是欠揍,和這麼小的小孩講授受不清,你還真是禽獸!”
遲御的俊臉頓時拉下,望着遲敏不滿道:“姐,我那是從小教育好不好?”
“得了,你教育你的孩子吧,約瑟夫就免了,要不然你多辛苦啊……”遲敏哼哼道,又轉而對着身上的小屁孩,“舅媽肚子裡現在有小寶寶了,所以呢不能抱你,等以後小寶寶出來,約瑟夫就能帶着小寶寶一起玩了是不是?”
小約瑟夫很懂事的點了點頭:“媽媽,那我能和寶寶說說話嗎?”
“當然可以啊……”遲敏放下小約瑟夫,任由他扭着身子到了蘇婧的邊上,“唉,要做爸爸了,心情怎樣?”
遲御撇了她眼:“你以爲你是記者啊?採訪?”
遲敏怔了下,待反應過來,又掄起拳頭:“遲御你找死,那是姐關心你,你個小沒良心的,看我揍不揍你……”
遲御反應敏捷得一下子跳起身,躲過了遲敏的花拳繡腿,遲敏哪肯放過,拿過一邊的遙控器就追了過去,小約瑟夫正在蘇婧那裡說着話,一看到媽媽的陣勢,忙也激動得湊起熱鬧來。
“媽咪,舅舅,打……”他咯咯笑着,扭動着身子也追過去,約瑟夫一看,忙抱住小身子,那麼點,擠到他們兩
人中間,還不被人撞翻了?
“小乖乖,來,爸爸抱……”
“不要……我要媽咪,我要打舅舅……”
“遲敏你看,你教壞小孩子了,你還家長呢,以身作則啊……”遲御嚷嚷着。
遲仲伯和岑憶嶺在一邊笑出聲,家裡有多久,沒有這樣熱鬧過了?平和而充實,兒孫膝下繞。
他遲仲伯這一生,多的是花不完的錢,享受不盡的奢華與富貴,但他想要的,其實只是這一份安詳快樂,這一份其樂融融。
他無聲得轉過身,朝內屋而去。
一間小小的暗房內,整齊擺放着三個人的照片,中間是一個美貌的女子,邊上兩個,都有着如遲御般俊郎五官的男子。
蘇婧知道,那是祁蓮,遲承俊,還有一個,是她的父親,祁承毅,不,應該是遲承毅。
遲仲伯定定望着最最中間的照片,良久良久,都沒有動靜,蘇婧站在門口,不敢進去,也不敢打擾他。
“祁蓮,你看到了嗎?他們都很幸福的活着……”遲仲伯終於開口,卻是這樣一句話,讓蘇婧聽得差點哭出聲來。
雖說以前的事,多多少少,遲仲伯也有錯,祁蓮的死,他也並不能推脫完全的責任,可是那麼多年,他只願守候着她一人,就這樣一份心,就夠讓蘇婧感動。
她曾覺得生離是這世上最痛苦的事,可是她錯了,死別纔是。
如媽媽,如遲御的媽媽,如遲仲伯,他們,全都在無望中度過,一天又一天,可是永遠也沒有盡頭,而她和遲御,只不過是生離而已,只要活着,只要還活着,那就有希望。
就如遲御曾對她說過的,只要讓我知道,你還在,還在這世上,他就已經滿足了。
“蓮兒……你說,這是不是我這輩子,做過的唯一一件正確的事?”遲仲伯又喃喃開口,帶着無限的傷痛與懊悔,蘇婧知道,他所指的正確的事,就是讓她和遲御結了婚。
或許以前的他還未認識到自己所犯下的錯誤,但是現在的他,褪去了以往的鋒芒畢露,他也只是一個渴望安穩與幸福的老人。
蘇婧不忍再看下去,想要退出去,卻被站在身後的人嚇了一跳,轉身,看到遲御不知何時站在身後。
他對着她做了個噓的表情,然後牽着她想要退出房間。
始終沒有轉過身的遲仲伯卻又突然間開口:“你倆進來……”
蘇婧和遲御想要向外走的步伐被硬生生喝住,兩人對望了眼,轉過身望向遲仲伯。
“你倆進來,給你們的父親磕個頭……”遲仲伯已經轉身面對着他們,臉上看不出是怎樣的表情,而在於蘇婧看來,多少有些有傷心吧。
蘇婧望着面前遲承毅的臉,已經多久沒有見到了?在她的記憶中,爸爸就是這樣笑的,璀璨的笑容,很陽光的味道。
那個時候,他們一家,也是很幸福的。心中突然一痛,她忙低下頭去,看到了久違了笑臉,會讓她想起另一張已經逝去的容顏。
“改天,把你媽媽的牌位,放到承毅邊上吧……”遲仲伯望着那些照片,突然間說道,蘇婧轉頭望向他,他就樣說,是不是代表了他已經接受了媽媽?也承認了媽媽是遲家的一份子??
遲仲伯說
完這句話,也沒看向他們,徑直朝外而去。
蘇婧不禁望向身邊的遲御,他只是對着她安撫得笑笑,擁着她也朝外面而去。
一頓飯,並沒有因爲暗房內的事而掩去了氣氛,遲仲伯也難得得在餐桌上說笑起來,當然,諾大的餐桌,還是屬小約瑟夫最活潑最鬧氣氛。
一會嚷着要吃這個,一會又要吃那個,一會夾給蘇婧吃,一會餵給遲御吃,岑憶嶺與遲仲伯都看得眉開眼笑。
晚飯過後,遲御帶着蘇婧去散步。
雖然十二月的天氣很冷,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身邊的人不一樣,蘇婧被他擁在懷中,一點也感覺不到冷。
十二月的夜空,居然還能看得到幾顆星星,如黑色絲絨布上鑲嵌的鑽石般,點點晶亮。
蘇婧和遲御坐在鞦韆架上,她倚在他的身上,擡頭望着夜空。
“御,能看到天上有多少顆星星嗎?”她輕聲問着身邊的人。
遲御擡眼望了下,將她的手納入他的大掌中:“無數顆……”他說道。
“哪兒有無數顆啊?不就才那麼幾顆嗎?”
“你看,女人就是膚淺,看事物不能光看表面,要看他的本質知道嗎?”他不屑得說道。
蘇婧一下子不服氣得扭過頭:“我現在問的就是表面,我又沒問你本質的……”
“喏,錯了還不肯承認,還想要強詞奪理,女人哪……”他蹙眉哀嘆。
“誰錯了不肯承認?誰強詞奪理了?我是那種人嗎?怎麼?你看不起女人?”她一下子板起臉來,瞪着他虎視眈眈,一副如果他再敢說,就把他生吞活剝了的樣子。
他覷了她眼,好像真的開始小心翼翼起來:“當然不是啊……哪怕你是那種人,我也不敢小瞧你啊……”
“什麼?!”
“哦不不,哪怕你不是那種人,我也不敢看不起你……”他笑得一臉諂媚,一副討好的嘴臉。
“你就忽悠我吧,我知道你向來懷疑女人的智商……”蘇婧別過頭不理會他。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哪敢懷疑女人的智商……”看到蘇婧轉頭瞪他,他忙又笑,“我哪怕懷疑所有的人,我也不敢懷疑蘇婧啊……”
“別說的那麼好聽……你把你的油嘴滑舌都用到該用的地方去,用我身上簡直浪費……”
“浪費也要用啊,總比放着不用生鏽好吧……”他涼涼得說道。
“誰阻止你了?你去用唄,我又不會說什麼……”蘇婧白了他眼。
“是啊,不會說,但是估計我從此就進不了家門了……”遲御還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
“不是進不了,是你不屑進吧?”
她也學他涼涼的語氣,而他卻突然間噤了聲,擡手望了下手錶,蘇婧奇怪得轉頭:“怎麼了?”
“三,二,一……”他輕聲倒數着,夜空中突然一聲巨響,五彩繽紛的絢麗一下子將夜幕般的天空劃出亮麗的風景線,蘇婧不禁擡頭望着,臉上綻開笑。
那一年的新年,她掙扎在痛苦的邊緣,卻最終還是敵不過心中的感情,還是去見了他,與他一起看那漫天散飛的煙花,那是她最最美好的回憶,而如今,一樣的燦爛,一樣的奪目,一樣的……令人心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