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會結束之後.深夜.霍亦澤的心臟處傳來一陣陣劇烈的揪痛.這股強而有力的痛楚幾乎快要崩裂他的胸膛.連呼吸似乎也變得越來越難受.卻只能忍住.擔心童麥發現.
在熱鬧.忙活了一天之後.童麥有些累的躺下了.
可霍亦澤小心翼翼下牀的舉止.即使已經很輕了.還是令童麥有所察覺.“怎麼了.是心臟痛嗎.”
旋開牀頭燈.注意到霍亦澤萬分蒼白的面色.甚至額頭上還滲出了厚厚的汗珠.一看就能猜出來霍亦澤的痛苦.
“一點點痛.不是很厲害.睡覺吧.”在她面前.即便是再痛他所表現出來的隱忍是遠遠超過他身體的負荷.不讓童麥見到自己慘兮兮的面龐.執意的攬她入胸膛處.阻擋她的視線.“我還好.不會有事.”
語聲很低.幾乎是氣若游絲.完全不同於以往的醇厚有力.
她不拆穿他的謊言.窩進他的胸膛處淚水在兩頰無聲地疼.雙臂牢牢的圈住他的腰身.何其的害怕他突然之間就消失了.
此時此刻.若是可以多麼的想分擔他的疼痛.甚至全部加諸於她的身上都可以.她從小習慣了在痛苦中成長.對痛已經有了強勢的抵抗力.所以一點點痛絕對不能擊倒她.
可是.霍亦澤不同.他從小就是含着金湯匙長大.沒有受過苦.突然之間絕症的折磨.他能如此的堅強.甚至還打算他自己一個人承受着.童麥更是心疼他了.“痛就叫出聲來.不要忍.我不會難過.不必替我着想.”
她的掌心覆在他的胸膛處.輕輕的.掌心在微微顫抖.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因爲怕自己擔心.極力的隱忍.
如果我不在你的身邊.是不是現在你就不必忍得這麼辛苦.
“傻丫頭.我不疼……真的……”明明痛得面色慘白如枯槁了.
聞言.童麥忍不住哭出聲來.到最後哭得泣不成聲.她的隱忍力始終不如霍亦澤.“對不起……我什麼都不能做……”
這種深沉的無力感遍佈她全身每一個角落.處處生疼.
原來以爲愛可以戰勝一切.可到頭來才發現.愛原來也是那麼的脆弱……
“什麼都不需要你做.只要你好.只要你以後能堅強.開心.就是替我做的最好的事情.”
霍亦澤滿心的希望她能勇敢.他甚至始終都不敢確定自己究竟能不能活下來.即使他活下來的願望很強烈……
可無論如何強烈.始終敵不過這一波蓋過一波的痛楚.
翌日.童麥最不願意見到的終於還是來了.清晨以爲他是貪睡.所以沒叫醒他.可是到正午時.他已經不省人事……
“於博士.怎麼辦.他的情況……”霍亦澤被送去於博士的醫院時.童麥已是不能正常說話了.喉嚨裡好不容易逸出的字眼.抖瑟的不像話.
陪同她一起來的.還有江承逸.江承逸的眉梢緊蹙.神色凝重.
於博士欲言又止.似乎不好怎麼說.“於博士.你但說無妨.請告訴我們實況.”
“若是不立刻換心.恐怕以後一直會昏迷不醒.直到最後呼吸停止.這個過程不會太久.藥劑到最後惡化的速度是越來越快.如果我沒有預估錯.不出一個月.可能就……”
於博士的話語還沒有說完.童麥便是體力不支的往一側傾斜.幸虧江承逸及時攙扶住.她已是說不出話來.身體裡猶如住着一條毒蛇在體內拱來拱去.侵入她的五臟六腑.
“於博士.請你在最短時間內安排手術.上一次我跟你說的.就照我的意思去做.”
江承逸朝於博士投射以異常認真的眼神.沒有一點點猶豫.
“承逸……”於博士吞吐難言.不知該如何決定.用一個活人的心臟來換.他身爲醫生也於心不忍.可是……現在根本就到了束手無策的地步.
江承逸朝他使出了一個眼色.於博士沒有繼續說.但江承逸很清楚這一件事情.他絕對瞞不過童麥.
童麥此時也是很詫異江承逸爲什麼會突然之間要求動手術.現在這種情況在什麼都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如何手術.
於博士點了點頭.留給江承逸和童麥兩人溝通的機會……
“angel.反正現在小澤還不會醒來.我們找一個地方去談一談吧.”
誠摯的眼神和話語.容不得童麥拒絕.且她更是能從江承逸的眼底搜尋到他的確有很多話想要跟她說.
……
在於博士醫院附近的一家星巴克咖啡廳.童麥聽完江承逸的話語.她不能輕信自己的耳朵剛剛聽到的.
即使.她聽到了有關於霍亦澤活下去的一絲希望.可是……
童麥的震驚.算是在江承逸的預料之中.畢竟.任何人聽到這個事實.都會難以置信.
“angel.既然事情是這樣決定.我也要請你幫一個忙.”江承逸不待童麥開口.已是主動請求幫助.“美麗她……若是有美麗在身邊.事情可能不一定順利.所以.你勸她出去旅遊.現在於紫萱和丁浩磊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一個藉口.如她所說.勸她去會會於紫萱.幫幫丁浩磊.你知道的.她做這些事情很熱情.一定會二話不說的就啓程.但我不同.我若是讓她去.她勢必會起疑心.這個事情.就拜託你去完成.”
江承逸在說了一堆話語之後.童麥的舌頭似乎被咬掉了.完完全全說不出一個字眼.只是面色惶恐.驚異的望着他.好半響之後才連連的搖頭.“不……江學長.我不能這麼做.”
即使這樣做.可以讓霍亦澤活下來.原則上她是絕對不能答應的.可是自私心理所然.她是萬分的想讓霍亦澤不要走……
如果接受江承逸的提議.她的良心就會受到莫大的譴責.她怎麼能如此自私的用一個活生生的心臟去讓霍亦澤活下來.
霍亦澤要是知道了.他也不會原諒她.江承逸是他的兄長.用兄長的命延續他自己的命.他絕對不會接受……
越想.童麥的害怕和恐懼就越來越多.“不……不行……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我們可以找其他大夫看看.說不定……”
不是她在逃避.而是她害怕面對這個事實.
“angel.我們都別自欺欺人了.於博士是全美心臟科的權威.他的研究所裡更是有出色的心臟研究員專程研究小澤的心臟情況.我們和於博士不是認識一天.兩天.若不是到萬不得已.於博士不會提出這樣的方式救治小澤.這足以說明.除此之外.已經沒有任何解決方法了……”
“小澤不會接受的……他不可能接受你的心臟而活下來.我也沒辦法答應.”更沒辦法做主.
無形之中.童麥的腦海中想起了霍夫人.那麼嚴肅.甚至冷岑的女人.原來是因爲她的背後藏了這麼多事.纔會那麼的冷漠.不願意和別人交心.也會刻意的武裝自己.不讓別人傷害她.
“angel.我已經決定了.如果你若把我也當成你的朋友.你的親人.就替我做一件事.不要讓美麗在我身邊.幫我支開她.等日後事情塵埃落定了.她再問起我的情況.你替我勸勸她.你和小澤幫我照顧好她.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了.”
江承逸的眼底沒有一絲一毫的虛僞.更是因爲他的認真.童麥纔會感覺到身體猶如活生生被撕裂開來了.痛到無處發泄.痛到再也撐不下去了……
她能看得出來美麗對江承逸的愛.是十分的深.沒有江承逸.她也發瘋的.
可是……
她也不想霍亦澤走……
譁然間.童麥的淚水在面龐上肆虐成災.“我不能騙美麗……你知道的.美麗沒有你.她會怎樣.你想過她的感受沒有.”
“angel.你可能有所不知.我的存在本來就算是多餘的.如果不在了.第一是能幫小澤延續生命；第二是我也能給我媽圖個安心.只要我在這個世界上活着一天.她便會有一天的不自在.心存疙瘩.我走了.給她安安心心留在霍家生活.何嘗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我這個兒子能爲她做的這件事.恐怕就是這個了.”
說到這裡時.江承逸的脣角已經勾出了縷縷的苦澀.
霍夫人不喜歡他.是擺在眼前的事實.他也算是有點點私心了.希望他走了之後.在霍夫人的心底.始終會有一點點位置存在……
童麥凝視着眼前的霍亦澤.她好像看到了過去的自己.其實.她內心深處也曾是那麼的渴望得到父親的肯定和喜愛.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對自己忽視.甚至傷害.她只能到最後破罐破摔.索性讓他討厭了.
她無法做到江承逸的偉大.用自己的命去替換同母異父弟弟的命.沒有怨恨.沒有怨言.心甘情願……這是何其偉大.高尚的親情.
而她和尹雨琪同樣是姐妹.卻到頭來相互仇視.爭得你死我活.以打倒對方爲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