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清記得任何精確的數字,對有印象的事物,會立刻目測出長寬體積,用這樣的方式記人,可能她是第一個。
尤其在這個世界上,她一定是第一個靠數據來記人。
冰玉面具下的男子,似乎嘆了口氣,她是慧黠的,而且很難矇騙。
屏退侍女,溫寒伸手緩緩取下冰玉面具,一張冷漠如霜雪的臉,出現在凌天清的面前。
小丫頭笑了,很得意,也很感激。
果然是他。
她的盟軍,溫寒。
不過,至於謹慎到這種程度嗎?
說過了是盟軍,居然前幾次還帶着面具見她,這裡的人,真是小心過了頭!
“溫寒,你要造反?”既然是她的救命恩人和盟軍,凌天清也不再繞着彎子說話,笑眯眯的看着他問道。
作爲四侯之一,居然將她給“偷”了出來,頂風作案,溫寒不會只因爲兩個人的“盟友”關係,更不會因爲看她受苦,所以大發善心救她的。
不過,當初他走的時候,說計劃有變,會在之後想辦法把她救出去,沒想到一到遠芳城,他就這麼做了。
從這點來說,凌天清覺得他是個守信用的人,值得託付。
不過這個侯爺古里古怪冷若冰霜,和花解語都不像善類,不可能提着腦袋救人……
“救你出牢籠便是造反?”溫寒的聲音冰冷一片。
“還記得我第一次去你的府上?你所彈奏的琴音,隱隱有悲憤不平之意,後來在孤絕山,你又要送我一程,可見你就是和凌謹遇對着幹。”凌天清沒有暴君在身邊,說話更肆無忌憚起來,“後來,你與我在道觀內結盟,要救我出宮,你說,你到底是爲了什麼?我哪裡值得你一而再而三的動手?”
“別說是因爲凌雪和將軍府哦,凌雪凱旋而歸,你還故意試探我要不要去見他……是實話,我都懷疑真正的蘇筱筱是不是你藏起來了,趁這個時候,把她還給凌雪……說來說去,都是因爲得到我這個鳳身了吧?”
溫寒盯着她笑容如花的臉,這個女娃果然奇特,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下,安之若素,頭腦清晰,大有帝后波瀾不驚的王者風範。
“不過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朋友,我不會戳穿你的,你願意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只希望,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
凌天清見他冷若寒玉的雙眸緊緊盯着自己,覺得自己剛纔太興奮,所以說的太多,所以立刻收斂幾分,說道。
朋友?溫寒從她口中第二次聽到這個詞。
可惜,他沒有朋友。
至少,不會承認她是朋友。
只是……她依舊折射着讓他想撫摸的光芒,無論是笑,還是說話,在這沒有陽光的地宮內,像小太陽一樣。
“你不能走。”溫寒走到一邊的寒玉石凳上,按下心中奇特的感覺,端坐下來,說道。
“我就知道……你冒着那麼大的風險救我,不可能只是當日行一善。”凌天清嘆了口氣,任天由命的說道,“說吧,要我做什麼?”
她是現代人,知道許多時候,人都是從利益出現,無緣無故的做善事是本就不多,而冒着掉腦袋的危險做善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這個冷若冰霜的男子,不可能只是想行善積德。
“你不能走,是因爲凌謹遇掘地三尺的在找你。”溫寒淡漠的聲音,猶如無波無動的井水,“若是你想一出去就被凌謹遇抓回王宮,我也不會攔着。”
“我不想回那個鬼地方。”凌天清想起凌謹遇的惡行,小臉就浮起憤懣之色,他是強/奸犯,是暴力狂,她寧願憋死在這裡,也不想回去見到那張臉。
有可能,她還想報仇,幹掉暴君。
讓那個臭男人知道,什麼叫做新新女性,什麼是真正的龍的傳人。
“你不想報仇嗎?他如此對你。”溫寒見她臉上有憤恨的神情,立刻問道。
“當然要報仇!”凌天清點了點頭,“我要讓他也生死不能,喂他朱顏丹!”
溫寒突然伸出手,略帶蒼白的手中,有一粒小小的藥丸:“朱顏丹,這世上只怕只剩這最後一顆。”
凌天清看了看他掌中的朱顏丹,又看了看他寒玉般的雙眸,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
“你不是要報仇嗎?我會爲你留下這顆丸藥,就看你有沒有本事讓他服下。”溫寒挑起了脣角,臉上閃過一絲冰寒的笑意。
凌天清急忙搖頭:“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纔不要去送死……”
她雖然很想殺了暴君,可想想暴君的臉,就發憷,所以權衡之下,她還是珍愛生命遠離暴君。
“怕什麼?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剩下的日子,我自然會教你點本事,至少讓你能夠自保。”溫寒收回了朱顏丹,對凌天清又伸出手,“過來。”
凌天清看着他,半晌,一點點移了過去。
“凌天清,你要是想回……地球,也想報仇,我可以幫你。”溫寒握住她的手,在她那日被鐵片劃傷的掌心畫着,“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須幫我奪下這江山。”
“我不想摻和這麼多……”凌天清皺眉,想攥起手,掌心的傷疤早就癒合,她被劃的很癢。
“只有我奪了江山,才能給你想要的一切。”溫寒擡眸,他的臉,猶如冰雕玉徹般,“否則,你只有在這裡苟延殘息,一直老死,也無法再見親人一面。”
凌天清聽到這句話,瞳孔微微收縮起來。
是啊,她現在似乎沒有其他選擇。
她想回家,眼前這個男人,是她唯一的籌碼。
如果幫他奪下了江山,也是爲自己報了仇她永遠都記得暴君在自己身上所加的屈辱。
“你是想武裝奪權,還是和平政變?”凌天清沉默了片刻,問道。
“兩者有什麼區別?”溫寒見她已經動搖,眼裡閃過一絲笑意。
“我不會去殺人,也不想有無辜的人,因爲我而死。所以,如果是和平政變,我會盡力去幫你,如果是武裝奪權……”凌天清糾結着,在地球和這個星球上艱難的徘徊抉擇,“我寧願就這麼老死一生,也不想做罪人。”
她是新時代的女性,她知道每個生命都是平等的,她所學到的,也是民/主法治人人平等的思想,所以,無法和這羣蠻夷一樣,隨便的生殺予奪。
她只想把暴君繩之以法,讓他知道強/奸幼/女罪不可恕。
“你不用殺任何人,也不會有人因你而死。”溫寒聽到她這麼一說,聲音稍稍緩和了點,“你只要把這朱顏丹,給凌謹遇喂下,其餘的一切,都不用你去操心。”
凌天清看着溫寒的眼睛,咬着脣,像是在思考可不可以去做。
條件確實十分誘人,她把朱顏丹想方設法的餵給暴君,既報了仇,也能取得回地球的機會……
“時間不多,你仔細考慮好,因爲凌謹遇,又找到了另一個鳳身。”溫寒也盯着她的研究,冷不丁的說道。
“啊?”凌天清愣住。
沒想到還有另一個鳳身。
她就說嘛,自己是地球人,怎麼可能是這裡的鳳身。
“如果他立了後,你對他來說,也沒有價值了。”溫寒輕聲說道。
“那不是正好!”凌天清巴不得暴君永遠別煩自己。
“不好。”溫寒搖搖頭,看着她天真的笑臉,一字一頓的說到,“你只是沒有價值,但並不代表,他會放過你。”
凌謹遇一直還在找她,根本沒有因爲出現的新鳳身而忘記凌天清。
相反,他搜尋的力度更大了。
“爲什麼……不放過我?”凌天清不明白那個暴君的想法。
不是有新的鳳身了嗎?她完全不重要了啊。
“他不會讓你落入別人手中。”溫寒從懷裡掏出一份手諭,遞給凌天清,“凌謹遇下了絕殺令,若是不能活捉你回宮,當場格殺。”
聽到“當場格殺”四個字,凌天清手一抖,差點拿不住那份手諭了。
她的眼睛也不覺熱熱的,有些難過。
暴君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之前對她一會好一會壞,都是因爲她是鳳身,才忍着沒欺負她。
現在找到了新的鳳身,對她竟無一絲往日恩情。
真夠狠的啊!
好,竟然他無情,也別怪她無義!
茂密的原始森林裡,一個少女穿着改良版長褲T恤,站在一棵大樹的枝幹上,正在搭弓。
她瞄着的,是一頭比普通犀牛要大兩倍的粉色牛象。
少女的面龐猶如花朵般嬌豔,眉眼間有着鍾靈毓秀的俊秀神采,到臀部的長髮紮成了簡單的馬尾,搭着弓箭的手指細嫩,四肢也纖細,並不像習武之人。
已經跟蹤這個大禍害兩天了,終於等到了這樣的機會。
牛象並非食草動物,而是專吃動物幼仔的可惡動物。
它們有一身非常堅固的盔甲,可是動作並不快,不能以速度捕獵,只能專挑動物的幼仔。
“咻”,一根長箭射出,正中牛象小小的眼睛。
當即,地動山搖的吼聲,震的樹幹都發抖。
明豔如春花的少女歪着頭,難道她的藥劑下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