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知道,自己的猜測沒有證據。
唯一的證據,就只有在那封印之地中,所看到的那一本破舊不堪的古書。
天天慘死……
死在了自己最信任的丈夫的手中。
嚐盡了所有的背叛與欺騙,用所有的真心換來的,卻只有一個無比冷漠的結局。
屍體四分五裂,頭顱被掛在敵軍的戰旗上,高高懸掛在城堡的最上方,親眼看着自己曾經保護,曾經愛護的一切都被毀於一旦。
牙沒有理由相信,第一個故事的結果如此悽慘,而那本書上所記載的第二個故事竟然會是一個如此“溫和”“有愛”的故事!
可是……
先不去管自己的猜測和阿萊莎口中所述的“史書記載”哪一個更加正確。牙想要知道,這個故事和那個女魔帝,究竟有什麼關係?
魔帝……難道不是天天王后嗎?
同樣的用劍高手,同樣的強大,最後結局時同樣的衣服……可如果說天天王后就是那個女魔帝的話……
那麼這名海椰公主,她又是誰?
牙想不通這個問題的答案。而旁邊的阿萊莎則是依舊在滔滔不絕地講述弗洛爾王子繼承皇位之後,命令族人將魚羣趕入地上族的漁網,進行贖罪的故事。但是,牙想要知道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祭司小姐,我想問一件事。”
牙打斷了阿萊莎的訴說,十分認真而嚴肅地開口問道。
“什麼事?說吧。”
這位女祭司似乎很欣賞牙這個地上族的傾聽精神和恐慌精神。所以十分和藹地表達出了善意。
“我想問一下……在您的族羣的各種傳說與歷史故事之中,有沒有一個穿着黑衣服的女人出現的事情?”
“黑衣服的女人???”這次,輪到阿萊莎表達出困惑了。
“就是……嗯……就是……”
牙努力回憶着封印之地中的那個女人的樣貌,開始比劃道——
“一個渾身上下都被黑色的布料遮擋着的女人。她的臉上蒙着黑色的面紗。有着一頭黑色的長髮。對了,她的手上拿着一柄法杖,法杖的頂端是一個翠綠色的振翅鳥兒的裝飾……女祭司的表情變了。
她開始重新打量着牙,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的凝重。這種懷疑的色彩讓牙聯想到了看待異教徒一般的眼神。充斥着厭惡。和一些沒來由的不滿。
“…………就當我沒問過吧。”
牙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我原本以爲,你們的傳說應該會相當敬重海之女神。”
看到牙現在這副搖頭嘆息的表情。女祭司臉上的凝重漸漸散去,那一抹輕蔑的色彩再次有些在那張臉上堆積起來。
“海之女神?看來,你們地上族與我們所信仰的神祗有着本質的不同。真正的大海之神。是暗天使奧瑟普斯。而海洋中的惡魔,則是黑海惡魔維爾?夏克。只不過現在嘛……嘿嘿。算了,不說了。”
離開海椰公主的雕像之後,阿萊莎帶着牙繼續往前面遊動。在前往那邊的一座海螺型的建築物之前,牙依舊轉過頭,望了身後的那尊雕塑一眼。隨後,他就搖了搖頭,不再看了。
畢竟,現在真正重要的,並非魔帝的身世。
而是……
“你肩膀上的這個毒咒還真是奇怪。”
阿萊莎和幾名祭司圍着牙。看着他肩膀上的那個牙印。
“看起來,那個沒有手臂的女人是真的非常非常恨你啊。竟然不惜全力地咬你這麼重的一口。這個毒咒已經完全嵌入你的骨髓了。要想要拔除,非常非常的困難。”
一名老祭司伸出手,輕輕摸了摸牙肩膀上的咬痕,感受着其中散發出來的魔法力量。說道:“年輕人啊,你究竟對我們的祭品做了什麼?才導致她那麼恨你?”
阿萊莎搶着說道:“他砍去了那個祭品的雙臂。所以,她咬他這一口,並不過分。”
“哦?那麼,年輕人,你爲什麼又要砍去他的雙臂呢?”
牙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臉上浮現出些許悲傷的色彩,說道:“那個女人……她是一個傭兵。一個只要收了錢,什麼人都能殺的傭兵。所以,我的父母……對不起,我不想回憶那個慘烈的狀況……”
“哦?真是可憐啊~~~”
這名老祭司嘟囔着,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可憐誰。她轉過頭,從旁邊的櫃子上取下一小個小瓶,從裡面挖出一些乳白色的藥膏,塗抹在牙的肩膀上。
藥膏一觸碰肌膚,立刻傳來一陣陰涼的感覺。牙的表情也是舒緩了下來。
“那你父母又做了什麼,讓別人想要僱人來殺他們呢?”
這位老祭司真的很喜歡問問題。牙依舊搖了搖頭,嘆口氣道:“我不知道……我父母做的事,我並不清楚。但我只知道,她殺了我父母,那我就必須讓她血債血償。我追殺了她八年,八年來,好不容易纔再次遇到她。我要逼問出背後指使她殺我父母的人究竟是誰。然後,我要去找那個指使者算賬。”
老祭司點點頭,抹完藥膏之後,緩緩遊動到海螺房間的一樓。此時,阿萊莎也是遊了下來,看着老祭司。
“咒師,怎麼樣?”
這位老祭司慢悠悠地從一旁的藥櫃中取出一些瓶瓶罐罐,慢悠悠地說道:“你確認,他是戰場上的逃兵嗎?”
阿萊莎點頭道:“不是逃兵,那也差不多。之前人類輸慘了,沒多少人活下來。”
老祭司笑了笑,點頭道:“那就好。這一次的獻祭儀式十分重要,這個逃兵和祭品之間有些關聯,不管是怎樣的關係,一定要小心看好他。”
阿萊莎哦了一聲,點點頭。
老祭司將手中的一個藥罐扔向阿萊莎,那藥罐在水中懸浮了一會兒之後,輕輕巧巧地落在了阿萊莎的手中。
“而且,祭品的雙臂的傷口是老傷。估計也就是七八年前的傷,對得上。在這一點上,他沒有撒謊。”
阿萊莎再次點了一下頭,說道:“咒師,您覺得我們應該如何處理這個逃兵呢?他和祭品之間有着天大的仇恨。如果就這樣逼着他離開,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行。”
“這個嘛……的確是有些麻煩。”
老祭司撫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下之後,搖了搖頭。
“不過,憑他一個小小的逃兵又能怎麼樣?看起來他也不是什麼地上族的重要人物。地上族的種族也不可能爲了他而和我們翻臉。等到儀式一結束,他想要做什麼都不行了。”
“別管他的所謂的復仇了。這個世界上的仇恨很多,又有多少人能夠報得了仇?我們讓他的仇恨就這樣斷了,反而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阿萊莎點頭,應承了一下。隨後,老祭司將許許多多的瓶瓶罐罐一一扔到阿萊莎的手中。兩人一前一後,重新游回了海螺的第二層,來到牙的面前。
“傷口感覺怎麼樣?”
老祭司笑着,游到牙的面前。
牙撫摸着自己肩膀上的牙印,稍稍按了按之後,笑道:“真有意思。感覺很舒服,很清涼。在這海水中竟然還能敷藥膏?這還真是神奇。”
將藥罐放在旁邊的海星桌上之後,阿萊莎哼了一聲,說道:“如果連這點藥劑學知識都沒有,那我們海妖早就死的乾乾淨淨了。”
這幾名祭司開始調整那些藥罐,將其中的許多深海動植物互相融合,搗碎。然後搓成一顆顆的丸子似的東西。他們將這些丸子裝進一個小瓶中,遞給牙。
“這裡面的藥丸是用來止痛的。而且其中還有一些消魔的藥粉。你每天吃上一顆,這些藥可以一點點地拔除你骨髓中的那些魔法。雖然能夠拔除的魔力可能很少。但聊勝於無。天長日久之後,你肩膀上的魔法傷應該可以減輕很多。”
牙應承了一聲,接過這個藥丸。阿萊莎從旁邊的架子上遞過來一隻軟綿綿,看起來就只是那麼一團的軟體動物,將開口對着牙,說道:“從這個開口吸允淡水,然後先吃下去吧。”
看着這一團還在不停蠕動的不知名生物,牙的眉頭略微皺起。不過,他卻是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這個藥瓶之後,笑了笑,將其放進自己的口袋,一點都沒有想要去服用的意思。
“我現在還不疼,這些藥那麼珍貴,還是等到以後不疼了再說吧。”
阿萊莎看着這個人,沉默片刻之後,她收回那個軟體動物,扔下一句“隨你”。
接着,這些海妖祭司們又將一些關於保養身體的事項告訴他。大多都是些別去陰暗和潮溼的地方,要多多呆在陽光下,多浸泡一下熱水。
說實話,牙也知道這些叮嚀是爲了告訴他將來離開大海之後的做法。可是現在在這深海之中,這些叮嚀反而更像是一些不好笑的玩笑。
向那些祭司們道謝之後,牙在阿萊莎的陪伴下離開了這個海螺。他雙腳重新踏在了這片深海中的白色沙灘之上,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旁邊,阿萊莎緩緩遊了過來,這位女祭司繞着牙轉了一圈之後,緩緩在沙灘上盤旋坐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