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雉奴之死到底是怎生回事?莫非真是四哥下的手麼?”
汝南公主強忍着心中的忐忑與不安,服侍着*更衣沐浴了一番,又陪着*用過了晚膳之後,終於是再也忍不住了,揮手將隨侍的諸般人等全都屏退了開去,滿臉憂愁之色地望向了*,咬着紅脣便發問了一句道。
“從現有之線索來看,晉王殿下的死因盡皆指向了魏王殿下,只是究竟是不是這麼回事,還須得審過才知。”
事情是怎麼回事?這個問題怕是滿天下都無人能比*更清楚了的,然則事情的干係實在是太大了些,哪怕面對着的是汝南公主這等摯愛,*也不敢將話說明了去,一者是擔心有走漏消息之可能,二來麼,也是不願汝南公主爲自己擔憂,正因爲此,哪怕瞧見了汝南公主滿臉的憂愁之色,*也就僅僅只是給出了箇中規中矩的答覆。
“若如此,那三哥豈不是……”
因着身份尊貴之故,汝南公主自然是有着自己的消息渠道,其實早就知曉了今日兩儀殿中發生之事,儘管未必清楚細節,可大體上的事情卻還是心中有數的,此際聽得*這般證實了,心中當即便是一動,緊着便探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事尤未明,變數尚多,值此微妙關頭,一動不如一靜,操之過急,必生事端,恐適得其反矣,馨兒只管安坐,諸般事宜自有爲夫去打理便好。”
儘管汝南公主並未將話說完整,可*卻是一聽便知其要問的是甚,更清楚其之所以會如此問,背後恐還有着楊淑妃的意思在內,正因爲此,*雖不會將自個兒的計劃道出,可卻很是耐心地開解了汝南公主一番。
恰如*所料的那般,汝南公主此番還真就是受了楊淑妃的請託,專程來向*打探消息的,當然了,汝南公主自己其實也很關切東宮之人選,無他,隨着三位嫡子的相繼出事,如今剩下的可都是庶子,箇中又以李恪最爲年長,且名聲最好,無論是立賢還是立長,明顯都應是李恪希望最大,而一旦李恪能繼承大統的話,無論對楊淑妃還是汝南公主來說,都是天大的喜事,母女倆自是不能不關切,而唯一能幫她們母女倆實現夙願者,也就只有*一人罷了——楊師道雖也名列相位,排名甚至還在*之前,奈何這廝生性清高,於朝中宿敵不少,幫襯者卻是沒幾個,另外一個能發揮點作用的特進蕭瑀麼,跟楊師道就完全是一個類型,都是仇敵滿朝的人物,靠他倆明顯是靠不住的,還真就只有*潛勢力龐大,真能起到中流砥柱之作用。
“這……,妾身聽夫君的便是了。”
儘管*言語含糊依舊,可意思卻是表達清楚了,那便是此事上,*一定會出大力的,至於怎麼出力麼,卻明顯不想明說,對此,汝南公主顯然是有些不太滿意,可再一看*已是閉緊了嘴,擺出了不欲再多談之架勢,汝南公主也自不敢再多囉唣,也就只能是乖巧地應了一聲了事……
“父親。”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說汝南公主正自纏着*要刨根問底,卻說長孫府的書房中,剛用過了晚膳的長孫無忌正自閉目養着神,就見其長子長孫衝已是緩步從外而入,低低地輕喚了一聲。
“嗯。”
聽得響動,長孫無忌略略睜開了眼,看了看長孫衝,卻並無甚表示,僅僅只是頷首輕吭了一聲。
“父親,孩兒以爲今日之事頗見古怪,箇中必是別有蹊蹺。”
長孫衝雖官位不高,並無參與兩儀殿議事之資格,可消息卻是靈通得很,早早便得知了今日之諸般變故,心下里也自有了些判斷,這一見了其父的面,也自無甚猶豫,一開口便爲今日之事變定了個調。
“衝兒有甚想法就直說罷,爲父聽着呢。”
長孫無忌此際面色雖是淡然依舊,可實際上心中卻滿是晦澀與苦悶,沒旁的,這麼些年來,爲了扶持李治,長孫無忌可是沒少花心思與精力,此番更是不惜冒着身敗名裂的危險,玩出了僞造祥瑞之把戲,爲的便是要一舉將李治*東宮,卻萬萬沒想到事情纔剛開了個頭,李治就被李泰無情地幹掉了,多年的心血徹底化爲了烏有,這叫長孫無忌如何能咽得下心中的惡氣,奈何事已至此,長孫無忌也不知下一步該如何走了,正自愁苦不已呢,這一見長孫衝一派的胸有成竹之模樣,心底裡自不免有些好奇,還真就想聽聽長孫衝又能有個甚稀罕之見解。
“父親明鑑,魏王殿下素來剛愎自用,既已得了陛下之準信,依其過往之做派,只會得意忘形,卻斷然不會起了要除掉晉王殿下之心,至少在朝議大定前,應是不會有這等心思,可偏偏其卻真這麼做了去,足可見必是有小人在其中作祟。”
長孫衝心中雖已是有了妙策,卻並未急着道破,而是先行分析了下今日事變的古怪之所在。
“嗯,接着說。”
長孫無忌對李泰的跋扈性子自然也是心中有數的,早前之所以同意長孫衝提出的後發制人之謀算,出發點正是由此而來的,正因爲此,他自是不會對長孫衝的分析有甚異議。
“孩兒以爲那小人就是陳曦!此番魏王殿下之所以敢冒天下大不韙,必是此獠在暗中操縱之結果!”
這一見長孫無忌贊同了自己的分析,長孫衝的精神立馬便是一振,緊着便道出了個更爲驚人的判斷,指名道姓地點出了幕後黑手必是*無疑。
“哦?何以見得?”
長孫無忌雖也對李泰突然朝李治下手感到不可思議,也在琢磨着箇中之蹊蹺,但卻並不曾牽扯到*的身上去,這一聽其子竟然將話說得如此之肯定,眉頭當即便是一揚,捋着長鬚的手也已是就此猛然停了下來,顯然吃驚不小。
“父親明鑑,從動機上來說,陳曦有着最大的嫌疑,無他,概因其與吳王李恪乃是郎舅之關係,儘管表面上似乎無甚往來,可孩兒以爲這不過是掩人耳目的鬼把戲罷了,在其心中,一準是早就在琢磨着要將吳王扶上位,也正是因爲這等謀算,其纔會在朝中攪風攪雨,先是利用魏王殿下打擊太子殿下,又利用其向我長孫一系發動了數次攻擊,根本之目的就在於渾水摸魚,如今,太子已廢,晉王殿下已死,而魏王殿下又因殺弟而即將被廢,如此一來,得利者不就正是吳王殿下麼?故,孩兒以爲這一系列的事變背後,皆是陳曦此獠在搬弄是非!”
長孫衝往日很少參與到朝廷政爭中去,也甚少在其父面前有所表現,也恰恰正是因爲此,他反而能做到旁觀者清,一番分析下來,還真就抓到了諸多事變背後的根由之所在。
“嗯……,吾兒可有實證否?”
長孫無忌乃是老牌的政客了,對那些個政爭的陰暗勾當也自不陌生,只不過是當局者迷,一時間沒能找出蹊蹺之所在罷了,而今一聽長孫衝道破根底,瞬間便判斷出此番推斷必然不假,心頭不由地便是一沉,但卻並未對長孫衝的推論加以置評,而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問出了個最關鍵的核心問題。
“這……,父親明鑑,那廝狡詐如狐,諸般行事皆隱蔽得很,縱有甚線索,怕也早被其抹乾淨了去,孩兒雖能斷定其居心叵測,卻實難有甚指證於其之實證。”
一說到實證,長孫衝的臉上當即便爲之一紅,愣了愣之後,還是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滿臉苦澀地給出了個解釋。
“朝堂乃法度之地,若無實證,憑此推斷,實難奈何得了此獠,盲目指證,不單成不得事,反倒易遭其反咬一口,此實不可不慎啊。”
長孫無忌這幾年來可是沒少與*惡鬥連連,卻愣就沒能佔到一絲的便宜,對其自是忌憚得很,正因爲此,哪怕心中已是信了長孫衝的推斷,卻也不看好憑此番推斷扳倒*的可能性。
“父親教訓得是,然,孩兒並未指望此番推斷真能用於朝堂之上,私下裡放出些流言卻是不妨,雖不能動搖其根基,卻足可亂其分寸,如此一來,我等方可從容佈局了去,管叫此獠陰謀落到空處!”
長孫衝顯然是早已是通盤考慮過了的,目光並未侷限在扳倒*一事上,而是別有所圖,此際說將起來,自信之情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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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長孫無忌正自發愁着不知下一步該如何走呢,這一聽其子如此說法,瞳孔當即便是一縮,但卻並未急着發問,僅僅只是眉頭微皺地輕咦了一聲。
“父親明鑑,孩兒以爲要破此局,關鍵還須得着落在魏王殿下身上!”
眼瞅着長孫無忌這等肅然之表情,長孫衝的嘴角邊立馬露出了一絲自得的淡笑,不過麼,卻並未直接道破謎底,而是先大有深意地提點了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