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豐海市今年氣溫比往年低冷,斷續下了幾天雪,花園裡的樹上披着銀裝素裹,房頂上也到處是一片潔白。
午後大雪下停,天空也跟着放晴,庭院草地上平鋪厚厚一層的積雪,陽光照射下散發出白色耀眼的光芒。迴廊前的轉檯空地上,積雪足有十釐米厚,看上去白白的軟軟的,讓人想在上面打滾。
凌逸琛已經提前警告過了,不許她跑到雪地裡去挨凍。凌逸琛不提這個的時候還好,夕柔面對那片雪白根本就沒任何想法,經過他這麼一說,她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而且那種付諸行動的欲|望愈來愈強烈。
站在客廳外的迴廊上,夕柔時不時回身偷偷往裡看,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客廳裡,凌逸琛和陳月她們正在跟婚慶公司的人討論酒店婚禮上的流程,根本就沒人注意到她此時的小動作。
再一次偷偷回身看向客廳,夕柔身子靈活地往旁邊挪了挪,成功隔絕掉他們的視線。嘴角展開的笑意雀躍,對着鬆軟潔白的雪地眼眸一亮,毫不猶豫溜進旁邊的雪地裡。
踩呀踩呀踩雪花,一步一個小腳丫……
小時候,有一年冬天下雪,爸爸有過一次,一手牽着她,一手牽着夕然,也是這樣在白白軟軟地雪地裡踩腳印。
三人行,一回頭,一大兩小的腳印在平攤的雪地裡顯眼,也深深地刻進年幼的夕柔內心深處。
然而,隔天看着夕然在她面前得意洋洋,一手牽着父親的手,一手牽着茉莉,在雪地裡踩出兩大一小的腳印時……
從此,這麼多年過去,夕柔再也沒有在雪地上踩過腳印。
踩着腳下鬆軟的雪地,雙手插兜,夕柔穿着白色棉衣套裝和平底鞋,獨自一人依然能身形平穩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驀然回首,身後的雪地裡,果然留下一串清晰的屬於她的腳印。凝望着那串腳印,夕柔眼眸微沉,有片刻失神。
“韓夕柔!”
一道霸道威壓的男人微怒嗓音響起,夕柔不用擡頭,她知道是那個誰!
男人踏雪而來,就在她的身邊頓住腳步。掃了一眼白色雪地裡那緊緊相鄰的兩道腳印,凌逸琛低頭俯視她粉色的臉頰,語氣柔和了不少,“想幹嘛?”
“幫我堆個雪人,可以嗎?”仰起小臉,夕柔明亮的雙眸眨了眨,嘴角漸漸勾起溫柔的笑容。
凌逸琛蹙眉。這多大的人了啊,怎麼會有這麼幼稚的要求?!
然而,就在夕柔以爲他會拒絕,或者藉此機會好好嘲笑她一番的時候,凌逸琛卻什麼話也沒說直接俯下身,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指掬起一捧潔白冰冷的積雪,雙手左右輕攏做成小雪球。
“凌逸琛……”
夕柔眼眸微微動了動,遲滯的目光落在男人被雪凍紅的手指上,內心深處涌起的滋味複雜。
凌逸琛將手裡的雪球往地上滾了滾,雪球越來越大,擡頭對她溫爾一笑,輕聲調侃,“不會又是感動得想哭吧?”
這男人,怎麼這麼討厭呢!
“大尾巴狼,這個給我!”
蹲下身來,夕柔擡手霸道地搶過凌逸琛手中的雪球,學着他的動作在地上輕滾,才發現指尖傳來的冰涼凍得麻木。
凌逸琛只是笑了笑,並不阻止她這種孩子氣,重新掬起一捧雪弄成球狀。
不多大功夫,庭院裡堆出三個大小不一的雪人。左邊的稍大些,右邊的小一點,中間夾着一個小不點兒。爲了形象逼真些,凌逸琛還特意讓人找了些眼睛和鼻子的道具裝飾上去,弄完後一看還真有模有樣。
夕柔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挑,“大尾巴狼,這是……?”
伸手將她攬進懷裡,凌逸琛一隻手插在兜裡,另一隻手圈住她的腰,手掌輕輕覆在她的小腹上,一本正經回道,“我、你和我們的寶寶,一家人。”
噗——
最大的那個雪人,頭上扣着的水桶滑稽,夕柔纖細凍紅的手指擡起,忍不住笑噴出來,“大尾巴狼,你好憨哦!”
“嗯?!你敢嫌棄爺?”
凌逸琛故意拉下臉,有力的手臂將懷裡笑得眉眼彎彎的小女人,瞬間打橫抱起,“美人,你又欠教訓了啊!”
眼角餘光掃到什麼,夕柔嘴裡的驚呼聲霎時嚥了下去。
“噯!?你今天怎麼不叫了?”凌逸琛劍眉一挑,戲謔的目光落在懷裡俏臉緋紅的小女人身上,口氣驚訝。
這男人,真不是一般的討厭!
夕柔臉頰一陣熱燙火燒火燎,掙扎着要從他懷裡下來。
凌逸琛終於意識到什麼,轉身看過去。客廳的迴廊站着一堆人,滿臉黑線望着他們倆,各個表情忍俊不禁。
凌百川不知道什麼時候進的庭院,朝他們看來一眼,嘴角似乎噙着淺淺的笑意,擡步走進客廳。
凌逸琛放下懷裡的夕柔,溫熱的大手牽着她的小手走過來,婚慶公司的人走後,衆人返身回到客廳。
“爸爸。”夕柔站在凌百川前面,規規矩矩喊人。
“嗯。”
凌百川點點頭回應了一聲,對她輕輕笑了笑,示意她在凌逸琛旁邊的位置上坐下,“夕柔,關於你和逸琛的婚禮,你要是有什麼想法或意見,儘可提出來。”
這次的婚禮策劃,是西式婚禮。陳月想着現在女孩子都喜歡穿白色婚紗,而且凌逸琛給夕柔制定的婚禮服也是婚紗,所以她和婚慶公司策劃的人洽談對接時,直接以西式的爲準。
原本夕柔並不注重婚禮舉行的形式,然而想到媽媽留給她的婚服,腦海裡有了新想法。
薄脣輕輕抿了抿,夕柔問得小心翼翼,輕聲啓口,“爸,媽,我們的婚禮能辦中式的嗎?”
陳月微微一怔,轉而看向夕柔旁邊的凌逸琛,訝然,“你們想要辦中式婚禮?”
他黑眸微閃,偏過頭看向身邊的人,夕柔恰巧回望眼神期待。
擡手輕輕將她擁進懷裡,凌逸琛嘴角揚起,對陳月說道,“嗯,我們想辦箇中式婚禮。”
“那你們的禮服……”
陳月眉頭微蹙了一下,說道,“要是這樣的話,那趁你們下午都在家,我讓婚紗店的人趕緊送中式婚服的樣冊過來。夕柔你挑選一下婚服的款式,媽媽讓人儘快趕製出來,還有半個多月應該還來得。”
“媽,不用了。”
凌逸琛知道陳月和白薇有些淵源,也沒隱瞞直接開口說道,“夕柔的媽媽給她留了一套鳳冠霞帔,前段時間剛取回來。”
聞言,凌百川正在喝茶的動作一僵,頓了頓,眼瞼微擡。
凌百川擡眼看向他們時,恰巧遇上夕柔投來帶着探究敏銳的眼神,他深邃的眼底霎時閃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