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南錫的臉色越來越陰沉，薄脣緊緊地抿在一起，注視着江暮語。
敘南晟的聲音很輕，但帶着顯而易見的瘋狂，道：“我知道這個女人對你很重要，親愛的大哥，你不敢和我賭的。”
他想殺她。
江暮語眸光微閃，敘南晟的人都已經被控制了，她是他最後的王牌，最後一張和敘南錫對抗的底牌。
就在她思忖期間，敘南錫凜冽的黑眸轉向敘南晟，嗓音冰冷低沉，淡然道：“我知道你想做什麼，只要你引爆**，在場的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裡。”
他面沉如水，“但有時候，死不是唯一的選項。”
敘南晟冷冷的看着他，沒有說話，冰冷的槍口仍然抵在江暮語的下頜上。
江暮語清亮的眼定定的望向敘南錫。
他立體出色的面容仍然冷靜，可是她從來沒有見過敘南錫那樣的眼神，沉寂幽黑的雙眸裡暗藏波濤洶涌，如暴風雨下的海洋，危險而彭拜。雖然兩個人沒有交流，可是江暮語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痛苦、愧疚，以及壓抑到極致的怒氣。
對視的那雙烏黑璀璨如昔，江暮語瘋狂跳動的心臟終於安定了幾分。
敘南晟沉吟幾分，懷疑道：“你想做什麼？”
“我說過了，你想要的無非就是贏過我，拿到敘氏。”敘南錫手裡把玩着一個小巧的手槍，淡淡道：“我們來賭一把。”
或者是帶着滿心不甘下地獄，或者接受敘南錫強加的賭局，敘南晟會怎麼選？
爲了奪下敘氏，把敘家人踩在腳底下，敘南晟謀劃了這麼多年，答案似乎已經昭然若揭。
敘南晟的表情越來越冷，眼神扭曲而顯得戾氣極重。
寂靜很快被打破，敘南晟笑的病態而瘋狂：“好，我接受這個賭局，讓其他人都離開，這裡，只剩我們兩個人。”
敘南錫是敘家長子，從小就是三人當中最出色的，如果不是敘南錫堅持要去部隊，恐怕到現在，敘南晟還活在敘南錫的陰影之下。
他對敘南錫是又恨又怕。
能有機會讓敘南錫下地獄，他，求之不得。
“都出去吧。”敘南錫沉靜冷厲，淡淡的吩咐道。
末風遲疑的說：“老大……”這塊地方畢竟是敘南晟準備的，難保不會有其他的意外產生。
敘南錫又吩咐了一遍，語氣冰冷：“出去。”
末風僵滯一瞬，最終還是轉身提步離開。
天幕下，這塊地方的燈光成爲唯一一處光源，將山腰照亮一個小角，桉樹排排矗立，肅殺的氣氛蔓延在天地間。
江暮語看着頂樓變得空空蕩蕩，只剩下他們三個人，不自覺的倒吸一口涼氣。末幾，她眸光往下移動，發現敘南晟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槍緩緩下移，最後離開。
“江暮語，你也出去吧。”他的目光竟然有些柔和，“這是我和敘南錫之間的事。”
敘南晟曾經很像對付江暮語，但他不想讓江暮語死。江暮語對賀菲菲來說是什麼存在他很清楚，如果江暮語死了，對賀菲菲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
沒想到，到這種時候，他竟然會想起那個傻傻的、被他騙了的女孩。
江暮語擡頭，目光落在敘南晟英俊的臉上，正要開口，一個熟悉的低沉嗓音就傳了過來：“暮語，過來。”
她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轉身離開，擡步往敘南錫那邊走去。
敘南錫解開江暮語身上綁着的繩子，狠狠的禁錮着她嬌小纖弱的身體和瘋狂跳動的心臟，及其用力，似乎要把她擠壓進自己的身體裡。
江暮語深深的呼吸着熟悉的讓她感覺安全的氣息，眼眶莫名發酸。
她向來不是脆弱的人，可在死亡威脅過後，這樣的一個擁抱，顯得如此珍貴。
“你說的賭局，是什麼？”敘南晟沉聲問道。
敘南錫眸光掃過腕錶，擡眼看向敘南晟，驀地把槍對準他，一字一句道：“一切都結束了，弟弟。”
敘南晟霎時間凜目，指尖迅速扣動扳機，江暮語一驚，下意識的擋在了敘南錫的面前。
然而空氣被一道空響劃過，整個頂樓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江暮語睜開眼，震驚的看向臉色極度難看的敘南晟——怎麼回事，他的槍有問題？
“……”
敘南晟握緊槍的指關節青白，微微顫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爆喝：“蘇擎，你背叛我！”
敘南錫盯着他，像在看一具屍體：“你不值得任何人的忠誠。”
這話彷彿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的紮在了敘南晟的心上，他擡眼，漂亮的桃花眼裡滿是怒意：“……你計劃好的？”
他驀地眸光微閃，“剛纔只是在拖延時間吧，這棟樓的**，恐怕已經被你拆除了吧。”
沒人回答他。
敘南晟扔了手槍，苦笑一聲：“沒想到我還是敗在了你手上，我輸了。”
敘南錫擡眼看他，給末風他們下了命令，然後緩緩說道：“你是敗在了你自己手上。”
“隨你怎麼說吧，成王敗寇，我認了。”敘南晟聳了聳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末風和警察很快就上來了，給敘南晟扣上手銬，在塞進警車之前，他對江暮語說：“告訴菲菲，讓她打掉孩子，我不值得。”
江暮語沒有回答，敘南晟似乎也沒等她的回答，自己進了警車。
她靠敘南錫身邊，看着警車呼嘯離去，緊繃的神經頓時一鬆，腦子空白了一瞬，驀然天地旋轉，陷入一片昏沉。
敘南錫一把抱起她綿軟的身體，面無表情的上了車。
當一切都結束之時，低垂在天際的鉛雲終於不堪重負，一陣電閃雷鳴之後，豆大的雨滴滾滾而下，如玉珠一般滴答落下，沖洗着整座山峰，整個世界。
深秋時節，第一場大雨就這麼不期而遇，鋪天蓋地的襲來。
喧囂的北城在大雨的沖刷下煥然一新，空氣裡都漂浮着清新的味道，彷彿一切的罪惡與黑暗都洗刷的乾乾淨淨，日升月落，再到暮色西斜，世界周而復始的轉動，送走舊景，迎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