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夜晚,很靜靄。
八號房裡面的疑犯都睡得鼾聲大起,整個監舍裡面,除開那盞高掛的白熾燈還證明着這是屬於人類最疲倦的時刻。
高牆之上,負責巡邏的兩個武警從鐵窗的最上方往下觀望一眼。
“一切正常。”武警之中有人說道。
“去九號房看一下,也差不多可以睡半小時了。”另外一個武警伸了個懶腰,值夜班是最容易引來睏倦的。
“踏踏……”武警的腳步聲遠去。八號房石牀上,卻有人輾轉了一下身子。
此人,正是半夜送進八號房的刀疤仔,此時的他,哪裡有半點倦乏,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背向他熟睡的王新格。
“唔……”刀疤仔鼻腔裡冒出一個聲調,再次翻動一下身軀,由平躺變爲了側面對向王新格。
沒有任何異動,王新格還是揹着刀疤仔睡得死死的,隨着呼吸的背部有節奏的起伏。
手,從刀疤仔的被窩裡伸出來,白熾燈照射下的手心中,泛出一絲澄亮的光芒。
“哧……”刀疤仔的身子突然對着距離自己只有不到三十公分的王新格後背撲過去,手中的光芒閃動,凌厲的朝着王新格的後頸扎去。
“啪……”八號房的白熾燈與此同時發出清脆的聲響後熄滅。
“哼……”完全的黑暗中,八號房裡傳來一聲冷哼,隨着‘咔嚓’聲響起,監舍裡面亂了套。
“啊……是血……”不知道是誰大喊着。
“快……八號房出事了!”監舍上方的鐵窗處,傳來武警奔跑的腳步聲。
“咔咔……”兩記響聲在鐵窗處響起來,武警顯然把槍支上了膛。隨着兩束強光手電從上方鐵窗射進八號房,武警的吶喊聲也同時響起來:“八號房的全體疑犯,迅速站在牀上,靠着牆壁舉起手來……”
強光手電之下,八號房的身影跌憧,窸窸窣窣的起牀聲和隱約傳來的痛苦呻吟聲混在一起。
“那是誰?躺牀下翻滾的人,站起來!”一束強光手電照射在石牀下,光影所到之處,全部是血紅的痕跡。
八號房裡沒有人說話,十幾個疑犯都是膽戰心驚的把雙手放在石牀靠近的牆壁上。
“滴滴……”警鈴大響,在看守所的上空縈繞開來。
“哐當……咣噹……”連續兩道鐵門打開,好幾個武警衝進了八號房,強光手電頓時把八號房照耀得如同白晝。
“呀……是先前送進來的疑犯……快……他受傷很嚴重,全身是血……送醫院!”武警之中,有人驚道。
“踏踏踏……”雜亂的腳步聲之後,全身是血的刀疤仔被擡了出去。
“其他人,立即出八號房!”一聲大喊之中,王新格舉着戴着手銬的雙手,和十幾個疑犯陸陸續續的在一大堆荷槍實彈武警的監視下,退出了凌/亂的八號房。
“報告所長,燈泡破裂、頭鋪和二號牀鋪之間,留有大量血液!”有武警彙報着情況,強光手電之下,石牀上的血跡一直從石牀上延伸到牀下。
“全部都蹲下!”八號房外,一干疑犯皆是把手抱住頭,蹲在強光燈下。
“睡第一鋪的疑犯出列!”看守所所長出得八號房,在兩個持槍武警的護衛中,語氣冰冷的吼道。
王新格抱着頭從疑犯中站起身,強光燈照射得他睜不開眼。
“是不是你打傷了剛送進來的疑犯?報上姓名!”所長逼視着王新格問道。
“我叫王新格,刀疤仔是我打的,但那是我自衛。這個刀疤仔趁着我熟睡的時候,手持刀錐想要我的命!”王新格把身子微微側動一下,露出後頸道:“你們看清楚,我後頸上同樣有傷!”
立即有一個武警上前,察看着王新格後頸處的傷痕,注視一會回頭對着所長道:“報告,王新格的後頸的確有一個血洞,那是我們在刀疤仔手中看到的尖刀導致的傷口。”
“還有這事!?”所長環顧一下身旁的好幾個管教,問道:“刀疤仔入號子之前,是誰負責搜身的?爲什麼他能把尖刀隨身攜帶進來?”看守所的規定,凡是疑犯進入監舍收押,都得搜身,不允許任何金屬物質帶入監舍,哪怕是皮帶上的鐵釦也不行。
“是我!”王管教忐忑的走出來,說道:“在刀疤仔進入監舍之前,我很仔細的搜查了他的身,真的沒有發現尖刀存在。”
“那麼王管教,企圖刺殺王新格的這把尖刀又是怎麼樣一回事?”所長緊盯着王管教,他根本不信王管教的話。那把尖刀那麼明顯,怎麼可能不被搜身的時候發現?
“所長,請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那把尖刀爲什麼出現在刀疤仔手中。”王管教的額頭上涔出汗珠,緊張的看着一臉疑色的所長。
“那就怪了,刺殺王新格的這把尖刀,難不成是從天而降的?來人啊,把王管教帶走,這個事情必須查得水落石出!”所長吩咐完畢,兩個武警押着搖頭嘆息的王管教離去。
“王新格……你無大礙吧?”所長關切的目光射向了王新格。
“還好,刀疤仔起身刺殺我的時候,敏覺救了我。當時我正處於沉睡階段,卻因爲習武之人警覺性都很高的緣故,我下意識的感覺身後有勁道逼近,身子往前躲避了一寸。導致刀疤仔的尖刀刺中我頸脖的時候,不至於要我的命。而純屬自然反應之下,我揚起腳把刀疤仔踢飛起來,雙拳猛轟上他的胸膛。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的。”
王新格述說着事情的原委,沒有什麼跌宕起伏,顯得平淡無奇。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如果不是憑藉獵犬纔有的嗅覺,此時躺在石牀上的肯定會是自己。
“看刀疤仔的手段,那是要想知你於死地纔有的狠勁。王新格,你早前可曾得罪過他?”所長皺起眉頭問道。
一般情況下,看守所也會發生些大事故,比如說羣體衝監、打人致殘等等。可是今晚這件刺殺事件,那是要把對方弄死才罷休的手段。
“我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人!”王新格回答得很肯定,眼睛卻是瞟向了帶走王管教的方向。
從進入看守所開始,王管教是指明白三哥等人狠狠修理自己的,這一點並不難理解。因爲爲小柯姐而得罪了公安局的高官,如今自己被捕,這些人不乘機打擊報復那纔是怪事。可是……成局長等人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派人追殺到看守所嗎?
“好吧,看你這樣子,也是受到驚嚇不小,爲你安全起見,我把你調到單獨的禁閉室關押。”所長看到王新格一臉茫然,還以爲對方是嚇到了。
“所長,能給我一包煙抽抽嗎?我在禁閉室想點事情!”王新格發現所長對他的態度還算不錯,於是有了一點小小的請求。
“沒問題!”所長利索的從衣兜裡掏出香菸和打火機,遞給王新格。
“謝謝你!”王新格感激一笑,跟隨着兩個武警去往了禁閉室。
“所長,這些疑犯怎麼辦?”王新格離去之後,管教問道。
“先把他們全部送其他監舍過夜,等辦案人員把八號房的證物調取之後,再關押回來。”所長囑咐完畢,託着下巴走進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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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獨的一個監舍,石牀上的王新格抽着煙,眉頭緊鎖。
“刀疤仔,這個人的武技也不差勁,能夠在用尖刀刺殺我的同時,一併擊碎監舍裡的燈盞,相當的不簡單!”王新格喃喃自語的開始分析起來。
“他是受誰人之託才潛入八號房對我行兇的呢?成局長顯然不是,他還沒有蠢到這種地步。即使要報復我砸斷他手指一仇,也只是吩咐王管教收拾我而已。那麼,是不是陷害我和劉東的那個神秘人呢?”王新格摸一下後頸處的傷痕,倘若不是自己躲避及時,這個傷痕哪能只是才入肉一公分?
“神秘人!他如此的熟悉我的情況,先利用劉東上當從警局逃出來,然後再通知警方擒獲我們。等等……在警局,先是那個身上有手銬鑰匙和劉東手機的警察被人打暈,如今是刀疤仔能夠帶着尖刀進入看守所行刺。
這兩處,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要置我於似地之人,和警局關係絕對不是一般鐵。沒錯,我想一下,我身邊究竟誰能洞悉我一切,還有這層關係的,那麼範圍是不是能縮小很多呢?”王新格越想越興奮,從石牀上坐立起來。
“對了,白天陪審的那個美女子樑亞軒,真的只是知曉我是見義勇爲者,而要求陪審的嗎?她會不會也和那個神秘人有關係?當着我做着光面子,背地裡也暗算我呢?”越想越複雜化的王新格,下了石牀,再次點燃了一根香菸。
“欣怡……她知道我被捕後,一定哭得很傷心吧?”禁閉室裡的男人思緒延伸,擡頭看着室內的那盞白熾燈,不由得陷入了呆傻狀態。
一個人心裡裝着的疑問太多,很容易進入遐思狀態,現在的王新格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變爲了一尊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