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知道王新格究竟從什麼地方懷疑上你,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肯定是你做事的時候,疏忽了某些細節,你自己感覺不到,可卻被他琢磨到了。好了,我們現在談這個也沒有作用,既然你身份有可能暴露,就不要再回行宮,你馬上離開南洋鎮。”男人站起身,在黑暗中摸索一陣,掏出一道灰黑色的令牌遞給孔傑。
“灰木令!”孔傑詫異的叫道。
“對,你持着灰木令離去!”男人說道:“至於南洋鎮這邊,就交給我來處理,王新格懷疑上你,肯定想不到我身上來。哼!他對組織、對伊薩爾巫師,還有高大娘所做的,我要他加倍償還!”
吊樓頂,爬着的那團黑色光影,已經和吊樓融爲了一體,即使男人用言語激將,甚至把手摸索到木屋頂下,黑影也沒有動上一動,可是屋裡的‘組織’和‘伊薩爾巫師’幾個字,卻讓黑影顫慄了一下。
吊樓裡,孔傑接過灰木令,將它放入腰畔間特製的口袋裡,對着黑暗中的男人躬身,在打開房門的時候,回過身問道:“大人,高大娘的傷勢還好吧?”
“好?她好得起來嗎?被王新格剜去了腿窩子,失去了做女人的資格,這個仇,我要王新格每一個老婆也感同身受。”男人的聲音起了巨大的憤怒,高大娘,是他的情人!
孔傑被這個聲音弄得渾身不舒服,不再多話,掩上房門,朝着街面上掃視一番,遁入了夜色中。
吊樓頂,黑影翹首看着孔傑下了坡道,身形飛動,無聲無息間,在房屋與房屋頂之間閃騰,在黑夜裡拉出詭異的身影。
孔傑風一般的奔逃,他持着灰木令,必須馬上離開南洋鎮,這個地方已經容不得他多做任何停留。
轉過幾個街道,對於南洋鎮輕車熟路的孔傑,很快到達了出入必經的橋樑處,回首望一眼夜色朦朧中的南洋鎮城,輕嘆一下,這才改疾奔爲慢行。
孔傑心中失落,離開南洋鎮,也就意味着他的身份自行揭穿,失去了王俊海手下的大總管身份,意味着以前的錦衣玉食從此往後煙消雲散,必須持着灰木令躲躲藏藏一輩子。
孔傑不願意這樣做,可是背後的那個神秘龐大的組織,發出灰木令之後,已經容不得他存有任何幻想。走在橋樑上的孔傑,腳步蹣跚,一切的風光只是過往雲煙!
“孔大哥!”這個聲音,在孔傑身前發出,就像世界上最恐怖的語言,使得孔傑差點站立不穩。
橋樑的盡頭,居然站着一個高大的黑影,雙手交叉在一起抱於胸前,黑色的面紗迎風飛揚。
“新格……少爺!”孔傑趕緊扶住橋樑的欄杆,這樣子纔不至於跌坐在地。
王新格站在孔傑的前方,把黑色的面紗揭下來,露出他那張含着笑容的俊朗面孔。
“孔大哥這三更半夜的,穿着夜行服,匆匆忙忙的在鎮裡面轉悠,現在又往牛角坡而去,這究竟是爲何?”王新格右手拖着下巴,問得輕描淡寫。
孔傑的恐懼感,從腳底一下子躥升到頭頂,一身發寒,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王新格像一個幽靈,居然一直在跟着他,而且提前一步在這裡等着他!
“少爺……我隨便走走!”孔傑還心存僥倖,這就是所有人的幻想。
“哦!?孔大哥這隨便一走,可害苦了我,讓我在吊樓屋頂不能動彈許久,夜黑風高的,冷得我渾身哆嗦。”王新格把面紗重新紮上臉,從孔傑的方向看來,因爲橋樑上白熾路燈的照耀,就像一個地獄裡走出來的招魂使着,那雙反射着光芒的眼睛,一眨一眨!
王新格把面紗又戴上臉,引來孔傑扶着橋樑欄杆的手激烈的顫抖。
“孔大哥,夜深了,我這臉細皮嫩肉的,經不起夜風吹。”王新格陰陽怪氣的說着黑紗再次蒙臉的原因。
孔傑搖搖頭,確定一下眼前看到的真的不是幻覺。
王新格冷聲道:“孔大哥一個人上路我很不放心,這樣吧,既然孔大哥晚上睡不着,喜歡隨便走走,那我就送你一程,如何?”
孔傑牙齒在打着顫,王新格已經說了,在屋樑上聽到他和大人的談話,而王家大少的武技他是知曉得清清楚楚,哪怕是王新格有傷在身,也不是他孔傑能夠幻想擊敗的。
王新格的話說得很含糊,特別是‘送你一程’幾個字,此時在孔傑耳朵裡聽來,無疑就是另外的意味。
“少爺……你饒了我,好嗎?”知道和王新格不是一個級別的,孔傑眼裡有了乞求,就連說出來的話也有着懇求。
“瞧你說的,孔大哥,我有什麼可以饒你的?”王新格還在裝傻,對着孔傑招手:“走吧,送你一程是必須的!”
既然王新格口口聲聲要送一程,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賭上一把!孔傑眉宇間擰在一起,心中一狠,腳下加力,雙拳用足全力朝着王新格胸膛奔去。
“啪啪……”孔傑的拳頭砸在王新格右掌間發出清脆的聲響,而他的身子因爲巨大的反彈力而倒退幾步,費盡全力纔拿樁站穩,不至於跌倒下去。
王新格原地不動,就那麼舉手投足間兩掌將孔傑攻勢化解,嘴中含笑道:“孔大哥,你這是幹什麼?使用武力是最不明智的,我們還是上路吧,這大山裡的夜風很大,一不小心就要着涼。”話音剛落,卻不再看甩着拳頭的孔傑,轉身就往山道走。
孔傑的拳頭生疼,開始那兩拳他是抱着萬一的心理全力攻出,他想看看重傷之後的王新格是不是不可擊敗。結果是他根本看不清楚王新格如何伸出右掌擋住他的拳頭,並且使之拳頭猶如砸在鋼板上,幾乎連指骨都散裂開來。
看着王新格的背影,孔傑想逃,可是卻又往哪裡逃纔是,在王新格面前,他能逃到哪裡去?
頹廢!
孔傑就像泄氣的皮球,只能老老實實地跟在王新格身後,走在漆黑一片的山道里。
走出很久很久,黑暗中,王新格開口問道:“孔大哥,爸爸待你不薄,我對你也不錯,爲什麼你要害我們?”
“少爺,孔傑也是迫不得已。相信你在吊樓上已經聽到我和大人的對話,我隸屬於高大娘相同的組織,在少爺來南洋鎮前,我已經在組織裡呆了好幾年。
只是少爺對高大娘和大小李子做的事情,催生了組織報復你,孔傑也只能聽命行事。”孔傑交代道:“哪怕王總對我恩重如山,我也只能奉命行事,沒得選擇的餘地。”
黑暗中,王新格一聲嘆息:“孔大哥,我放棄追蹤你口中的大人,而來這邊等着你,都是因爲我覺得和你相處這段時間,大體上你是一個好人,可是你做下出賣爸爸、出賣我的事情,真的不可原諒!”被周加豪出賣一次,那是血的教訓。
“我知道,從看到少爺在橋頭那一刻我就明白,孔傑今晚是必死無疑!”孔傑埋着頭,踩着山道里的石子,說道:“從進入組織那一刻開始,孔傑的命其實已經不屬於自己。”
黑暗中,看不到王新格的表情,可是王家大少的聲音卻有着一許悲涼:“孔傑啊孔傑,你們組織要弄死我,那無所謂,從割掉大小李子的禍根、剜掉高大娘的腿丫子開始,和你們的冤仇我有心理準備。
可是……爲什麼你們要害我身邊最親的人,哈倫天神那麼與世無爭的人,你們也不放過。這是不可饒恕的!決不可饒恕!”王新格的話,隨着提到哈倫天神,而變得激動起來。
“少爺,直到現在我還是這樣稱呼你,孔傑知道必死無疑,只求你不要像大嫂她們對付周加豪那樣,用幾十把鋼刀放光我的血液!”孔傑從王新格對他的稱呼變化之後,已經知道他必然的結局,反而心中輕鬆了許多,既然王新格的武技是他無法跨越的坎,還不如接受這個事實,做那無謂的幻想和爭鬥,只能讓他死無全屍。
“我保你全屍!”王新格淡淡的說道。聽說過周加豪被血祭的事情之後,王新格對蒼欣怡等女人的做法也是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