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少年約『摸』十七八歲的模樣,他身形修長,五官極爲俊美。
他的俊美,與涇陵公子的雄『性』的威嚴的俊美完全相反。
眼前這少年,竟是水做的白嫩肌膚,一雙水潤的桃花眼。脣亦如花瓣般精緻。
這是一種極具女『性』化的美,可是任何人看到他,卻不會以爲他是一個美女。因爲,這少年濃眉,鼻樑高挺,桃花眼中光芒銳利。
便是這幾點,令得他於十分的美豔中,顯出了七分的剛硬和銳利。美豔也罷,剛硬也罷,在他身上都體現了極端兩字。他美豔得過份,那剛硬也剛硬得很。
這麼完全不同的氣質,卻如此完美地呈現在一個人的身上。因此,任何人見到他,第一感覺只是他很美,但是,沒有人會把他與美麗的『婦』人等同。就算是最爲張狂,最重血『性』的劍客,面對他時也會肅然。
他身量很高,肩寬腰細腿長。因還沒有滿二十歲,還沒有行冠禮。他只以白玉束髮,滿頭青絲披泄在肩膀上,映得他輪廓分明的臉,越發的明豔。
衛洛第一次發現,原來白『色』會這麼適合一個人。眼前這少年,一身白『色』鑲以金邊的外袍。整個人於華豔,肅然中透出幾分超然。
很奇怪,這真是一種超然。如這少年的長相,任何人第一眼看到,便想到妖豔,想到那漫山漫野的桃花。可是,偏這種爛漫華豔中,因這一身白,便添了幾分脫俗來。
少年嘴角微揚,臉上帶着一抹懶洋洋的笑容,這笑容,他看人時,桃花眼斜瞟,目光如波,流轉時似有情又似無情。竟似是一眼之下,便可以把人的魂神勾了去。
如此美少年,就其外表而論,是足以與公子涇陵相提並論。甚至可以說,對於一般的世人來說,這少年的外表的衝擊力,還要勝過公子涇陵。因爲公子涇陵的俊美中,帶上了太多的上位者的尊嚴和高貴,一般人不敢仰視於他,自也無法平心靜氣地感受他的俊。
一殿安靜中,那美少年大步踏了進來,他嘴角含笑,臉帶春風,一雙桃花眼所瞟之處,衆貴人都不約而同地對他凝眸關注,紛紛微笑打量,個個『露』出灼灼目光。
美少年一轉頭,便對上了公子涇陵。他盯着公子涇陵瞟了兩眼後,目光一轉,便瞟向他身後的衛洛。
他一瞟向衛洛,衛洛便感覺到他的目光凝了凝。要知道,衛洛是居於暗處,從他所在的燈火通明處瞅過來,根本看不清她。因此,他這目光一凝,衛洛便有點不解了。
不過,衛洛迎向他的目光時,他已轉過頭去。
衛洛饒有興趣地打量着這美少年,暗暗感嘆這蒼天造人時,果然會把精華偏重於某些幸運兒。當然,她自己的這個身體,也是這種幸運兒中的一個。
那美少年實在太過耀眼,衛洛只要擡頭一看,便會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了去。不止是她,幾乎滿殿之人都是這樣,一擡眼,便會不自覺地向那美少年看去。
每一位使者前來,涇陵公子都是起塌相迎的,面對這美少年,他自也是不例外。在公子涇陵相迎時,衆人也已從這少年的美『色』中清醒過來,他們一一安坐,不少人也擠上前去,與這義信君打起招呼來。
喧囂聲中,義信君一路含笑走過,與衆人一一寒喧,好半晌他纔來到右側第一排塌幾安坐下。
義信君之後,又來了幾國公子和使者。
轉眼間,可容六七千人的大殿,已是濟濟一堂。而且這濟濟一堂的人,都是穿着各國華服,大有身份的人。
等到所有的貴人和使者都安坐好時,大殿中突然樂音大作。同時,一隊隊侍婢穿梭而來,爲各幾放置酒肉。
在這樣的盛宴中,每一個侍婢都經過了精心的打扮,身上所穿的是上等的綢衣,襟口交替處都鑲以火紅邊。她們的頭髮披垂而下,只在額間系一鑲玉的抹帶。
侍婢們一進來,殿內立馬充滿着脂粉香,酒肉香。
衆使者一坐好,便開始竊竊私語着。話音中,南腔北調不一而足。平素裡,涇陵公子主持的宴會,總是安靜得過份。這一次就不同了,這些異國來的客人,大多沒有把他的威嚴放在眼中。當然,他也不會在這種場合上強行要求。
不過,直到現在,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還是放在了義信君的身上。
“此子如此顏『色』,聽聞齊侯對之珍之寵之,從不拂其心意。咄,如今齊國,只有他一人的聲音了!”
“噫,年末及冠,便以權傾一國。”
“聞此子雖以弄臣竊居高位,卻最善用人。因此齊臣心服者多。”
“蒼天之意不可測,此子學識無多,卻實有用人識人之明。萬不可輕之!”
。。。。。。
此起伏彼的議論聲中,衛洛很有點奇怪,因爲她發現那義信君已是第四次向她看來了。
想她現在,不過是公子涇陵的普通姬妾,又坐於暗處,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要知道衛洛的身後,可是沒有一個人在的。他向這邊看,只能是看她呀。
這時,殿中樂音一轉,已轉向歡迎天下賓客的樂曲了。
樂音皇皇,滿殿生香中,涇陵公子端着酒樽站了起來。他朝着衆人團團一禮,朗聲說道:“天貴高,地貴闊。今日之宴,滿殿皆士!涇陵歡喜之至,且飲!”
說罷,他頭一昂,把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他一坐下,坐在左側第一排塌几上的楚公子不離率先站了起來。他雙手捧着四方青樽,朝着涇陵公子微微一禮後,明亮的雙眼顧盼生輝,朗聲說道:“秦人蠻勇,竟行刺客之事。公子涇陵興兵伐秦,有仇報仇,實是血『性』之舉,可稱義也。我王令不離賀公子大勝而歸!”
這時候的人,行事時很喜歡往仁德善義幾字上去靠。如果不合這四字便起徵戈,難免會遺世人口舌。
涇陵公子伐秦之舉只是報私仇。勉強算起,只能攀上這個義字。因此做爲天下最強大的楚國的代表,公子不離便這樣稱頌於他。
公子不離一坐下,齊義信君便站了起來。當今天下,楚國最強,齊晉秦國勢差不多。這一次的聚宴,秦人是不會前來的。輪到第二個站出來的,便是同爲強國的齊國代表義信君了。
義信君也是雙手捧着四方青樽行了一禮,清聲說道:“兵者,金也!金主肅殺,起則風雲變『色』。公子以怨報怨,以殺止殺,實合蒼天之意,齊侯令我賀公子大勝而歸。”
義信君一開口,滿殿的私議聲都安靜了不少。倒不是他說得多中聽,在衛洛聽來,他這番賀辭說得十分牽強,遠比不上楚公子不離的。
可是,他的聲音動聽啊。清而冷,如冰玉相擊。光是聽他說話,便彷彿是一種享受。
義信君說完後,仰頭把樽中酒一飲而盡。渾黃的酒水,順過他紅潤的脣,白玉般的下巴流向喉結處。隱隱的,衛洛聽到了一片整齊的吞嚥口水聲。
衛洛抿脣忍笑,暗暗想道:我以前易成男子時,比起這義信君來,還要略遜一籌呢。這男人生成這個模樣,真是妖孽。
等義信君坐下後,另外九國公子使者也一一祝賀。
衆人一一說過賀詞後,音樂再一轉,轉爲了輕快。
涇陵公子開始下塌,與衆使者公子一起飲酒。
酒過三輪時,越公子茚站了起來。他朝着涇陵公子深深一禮,道:“聞公子心念我四妹,至今未娶妻,然否?”這時的人很多都『性』格直接,越公子茚顯然很在意這件事,也不多寒喧兩句,便直接開口了。
又說到這事了。
公子涇陵俊臉一冷,他抿了一口樽中的酒水,淡淡地回道:“涇陵娶妻之事已有打算,不勞公子相問也。”
這語氣中,仍帶着淡淡的不滿。
越公子茚聞言一怔,轉而有點勉強地一笑。
一笑過後,他目光一轉,落到了一直安靜的端坐在暗處的衛洛身上。他眯着眼細細瞅着她,突然朗聲問道:“此姬於如此盛宴中伴於公子左右,可是公子將娶之妻?卻不知是何國公主?”
越公子茚這一句話很是響亮,當下,便引得好幾十人都向衛洛看來。
此時此刻,衛洛低着頭,她的小手緊緊地握着酒樽。她握得如此之緊,手腕上已是青筋暴『露』。
不止是她,大殿當中,屬於公子涇陵的賢士食客也在向他看來。一個個目光灼灼,只等着他的回答。
涇陵公子一怔。
他慢慢地回過頭,朝着安坐在身後五步處的衛洛瞟了一眼後。再轉回頭時,他笑了笑,聲音淡淡地回道:“此『婦』是我新納之姬,她容顏美滿華貴,我已封爲月姬。
她不是我妻!”
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完全是意料之中!一切早就心知肚明。
可是,緊緊閉着雙眼的衛洛,卻彷彿聽到了什麼被打碎了一樣。
她緊握着酒樽的小手一鬆,竟是差點讓酒樽摔倒在地。不過只是一轉眼,便又被她牢牢的,牢牢地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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