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錦抓了把瓜子慢悠悠磕着，既已屏退了宮人，舒錦便也樂意跟自己便宜兒子說幾句心裡話。
“說句大實話，這闔宮上下，我敢打包票：沒有一個嬪妃對你汗阿瑪有半點真心。”舒錦不客氣的道。
弘晝眼皮抖了抖，額娘您還真是越說越刻薄了。
舒錦忽的想起了早逝的舊人：“先皇后倒是對他夫妻情深，可落了個什麼下場，你也看到了。”
弘晝對此卻有自己的看法：“先皇后不賢，是以失寵於汗阿瑪。”
舒錦幽幽道：“若非情深，怎會不賢？”——這話也是給弘小晝提個醒。
弘晝卻是渾然沒往自己身上想，而是一臉孝順地道：“兒子明白，額孃的心早就涼透了，哪裡還能被汗阿瑪給捂熱？”
舒錦：……
嗯，算了吧！
就算你是我親兒子，可你也是個三妻四妾的古代渣男啊！
雖然沒有你爹那麼渣！
所以在這上頭，舒錦也懶得點醒自己兒子。
你既要左擁右抱，就別怪你的妻妾對你沒什麼真心。
長離聰明、勤快、孝順，又是個有底線的女子，的的確確是比烏拉那拉氏強多了。
舒錦不但不該點醒，還應該多忽悠弘小晝，“你比你汗阿瑪有福氣多了，長離賢德孝順，是個難得的好孩子。”
提到自己媳婦，弘晝立刻來了精神，“可不是麼！長離賢惠，還一心一意待兒子，兒子自然也會對她好的。”
舒錦：沒點逼數的臭小子！
舒錦懶得多言，她擺了擺手，“罷了，回去吧。”
“誒，那額娘您也早些歇息，兒子明日再來給您請安！”弘晝利落地跪了安，便腳步輕快地趕回長春仙館了。
長春仙館、衍慶堂。
弘晝剛擡腿進來，便看到一旁地毯上跪着抹淚的富察氏。
弘晝：？？？
這場面有點眼熟。
對了，年前高氏也是跑來長離跟前紅着眼睛巴巴掉淚！
弘晝眼皮一跳，臉瞬間就拉了下來。
吳扎庫氏先起身見了一禮，見五爺似乎有些不悅，便忙對富察氏道：“你先起來，我又不是不答應你。”
弘晝挑眉：“答應什麼？”
富察舜華起身後，也朝着弘晝福了福身子，“回爺的話，永琳病了，妾身想求福晉指個太醫去瞧瞧。”說着，富察舜華小心翼翼又看了弘晝一眼。
弘晝眉宇頓時舒展開來，“原來是這種小事啊。”
爺還以爲又出了膽大包天的登徒子了呢！
見狀，五福晉、五側福晉雙雙鬆了口氣。畢竟五爺跟四爺仇怨可深了去了。
弘晝又道：“四嫂也怪不容易的，你幫着額娘打理宮務，便多照應她一二吧。”——嫁給老四這種畜生，四嫂的確艱難。
吳扎庫氏展顏笑了：“爺倒是跟額娘想到一處去了，額娘也是這般寬宏仁厚。爺放心，四嫂雖已不是貝勒福晉，但還是皇子福晉，她的兒女更是皇上的孫兒孫女，該有的定例，妾身自不會叫內務府短了半分。”
富察舜華趕忙屈膝道：“多謝五爺、多謝福晉！”
弘晝微微頷首，又對富察舜華道：“你素與這個堂姐並不親厚，如今竟肯爲她來央求福晉。”
富察舜華小聲道：“四福晉……是妾身的堂妹。”
弘晝：哦，是麼……
弘晝微微有些尷尬。也是汗阿瑪不好，小的指給老四，大的指給爺？ 爺還一直以爲富察氏比四嫂小呢……
富察舜華又連忙轉移話題：“雖說曾經有些疏冷，但畢竟是自家姊妹，如今舜英妹妹的兒子染了咳疾，妾身也是當孃的人，怎忍心不管不顧？”
弘晝咳嗽了一聲，“嗯，你倒是個心善的。”
富察舜華瞧着五爺竟還是頗爲尷尬的樣子，便識趣地屈膝告辭了。
富察側福晉走後，弘晝才忍不住對自己福晉吐槽：“四嫂比爺年長一歲，那富察氏這個當姐姐豈不更老了？”
吳扎庫氏嗔笑道：“富察妹妹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哪裡就老了？！爺這話可別說給外人聽，否則傳到富察妹妹耳中，怕是要傷心了。”
這一口一個“富察妹妹”，倒是叫弘晝聽得渾身不得勁了，福晉比他小几個月，那自然比富察氏年輕……可做嫡福晉的，總不能管側室叫姐姐吧？
“你還是叫她名字吧。”弘晝連忙道。
吳扎庫氏還以爲是皇家有好幾位富察氏，爺怕叫混了，才如此吩咐，便從善如流點頭，“舜華妹妹的名字，倒也雅緻。”
弘晝：……
他終於忍不住道，“你就不怕把自己叫老了？”
吳扎庫氏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明白自家五爺的意思，忍不住嗔笑：爺您的嘴有點損啊。
但轉念一想，卻覺得有些心涼。身爲女子，誰沒有老去的一天？富察舜華還沒老去了，就被爺嫌棄歲數大了。
吳扎庫氏便笑着道：“怪不得爺愈發喜歡婉嫕了，姐妹中就屬她最年輕了。”
弘晝搖頭道：“這年輕與否沒關係。”
哦？真的沒關係？吳扎庫氏眼裡帶着幾分戲謔之意。
弘晝坦率地道：“主要是她長得漂亮。”
吳扎庫氏：“……”您倒是真誠實！
但吳扎庫氏不得不承認，婉嫕的容顏那真真是無可挑剔！便也點頭道：“婉嫕的確是天人之姿。”——她一個女人看了都覺得賞心悅目呢。
弘晝“嘿嘿”笑了，“這有的人啊，哪怕只是擺在那兒也能叫人下飯些。”
吳扎庫氏含笑道：“婉嫕可不只是個好看的擺設，才學性情也是極好呢。”
弘晝“唔”了一聲，道：“還行吧。”倒是能說上兩句話。
吳扎庫氏暗啐道：五爺真是不懂得的欣賞才女！
暗自搖了搖頭，吳扎庫氏纔想到正事：“崔格格……妾身已經暫時叫她閉門自省了。”
弘晝臉色立刻冷了許多，“先關上半年吧，叫她多抄抄佛經。”
吳扎庫氏眉頭一緊：“半年會不會太久了？”
弘晝毫不留情地道：“爺是看在非她一人之過的份兒上才從輕處置的！要不然怎也得關上兩年、關到三阿哥養住了爲止。”
吳扎庫氏嘆了口氣，“妾身知道爺是重規矩、重子嗣的人。”也是崔佳氏輕狂了些，且不說章佳氏位份本就比她高，就光憑章佳氏懷着身孕，便不是她有資格冒犯的。
弘晝復又道：“還有章佳氏，用度減半，也叫她好好思過。”
吳扎庫氏委婉地道：“章佳妹妹還在坐月子呢。”——不增加用度就算了，怎的還給減半了？
弘晝哼道：“若不是看在她還在坐月子，合該停了月俸纔是！”
吳扎庫氏：……
“爺鐵面無私，處事公允。”吳扎庫氏也只能捏着鼻子撿着好聽的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