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足足地下了兩天兩夜。
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白茫茫地一片。
納蘭郡主要來,會不會得等雪化了?
若是那樣,豈不是要等好幾天?
一大早,林雪漫坐在窗前,望着窗外茫茫的大雪,嘆了一聲,又低頭縫着手裡的針線活,爲了打發時間,臨上山的時候,她特意去布店裡給蕭成宇和孩子扯了布料,打算給他們父子倆每人縫製一件跟她身上一樣款式的斗篷,就是戴帽子的這種,沒想到裁縫店裡的老闆竟然沒有見過這種款式,比量了半天,才把布料裁開。
林雪漫撫摸着手裡這種軟軟的布料,嘴角浮起一絲笑意,給兒子的這件,她特意讓那裁縫店老闆裁得長一些,這樣明年還能穿,小孩子總是長得很快!
一家三口都穿一樣款式的斗篷,會不會有一種親子裝的感覺,她想象着蕭成宇和兒子都穿上她做得這件斗篷的情景,差點笑出了聲,明明就是親子裝嘛!但願手工不要做得太差,她每縫一針都會裡外看看針腳有沒有歪,布料和當裡子用的毛皮都是上好的,若是針腳歪歪扭扭,就太丟人了!
正想着,有人敲門。
她忙放下手裡的針線,開了門,竟然是寶華寺的負責接待香客的那個空心大師。
“施主。”空心大師一見她,便雙手合十道,“施主,這雪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貧僧一大早便去梅林收了雪水,煮成梅花茶。還望施主移駕茶室品茶!”
“多謝大師。”林雪漫衝她笑笑,跟着他走出廂房。
“貧僧應該謝謝施主慷慨解囊捐了這麼多香油錢纔是!”空心大師邊走邊道,“寶華寺粗茶淡飯和一間陋室,無以爲報。怕是唯有這梅花茶能入了施主的眼了!”
林雪漫笑笑,若是不捐些香油錢,自己怎麼能堂而皇之地住進來等着納蘭郡主……。
雪已經停了,寺裡的和尚都在有條不紊地掃着院子裡的雪,兩人一前一後穿過後殿空曠的院子,進了茶室。一進門,果然便聞見一股淡淡的清香。
茶室裡很是暖和,裡面的火盆燃得正旺。
窗臺上,古香古色的花瓶里正放着一枝怒放的紅梅,嬌豔的花瓣上還晃動着晶瑩剔透的水滴,欲滴還收!
“施主請坐!”空心大師神色安詳地看着她,給她倒了一杯茶,“請施主嚐嚐今年第一道雪後梅花茶,我們寶華寺的這道茶因爲納蘭郡主愛喝,所以才名揚京城!”
“多謝大師!”林雪漫笑笑。接過來,見潔白的茶杯裡盛着淡紅色的茶水,上面還飄着一兩片花瓣,輕輕抿了一口,果然清香無比,口齒留香。
這時。門外傳來幾聲急促的敲門聲。
一個眉清目秀地小和尚急急地走進來,稟報道:“師父,宮裡來報,說納蘭郡主要來禮佛上香,已經在路上了,讓寶華寺速速做好準備!”
空心方丈眉頭微蹙,以往都是提前通知的,今日怎麼這麼突然?
他忙對林雪漫雙手合十道:“施主,失陪了,還請施主回自己的廂房歇着。不要四處走動,以免驚擾了納蘭郡主的聖駕,改日,貧僧再請施主前來品茶!”說着,跟着那小和尚快步走了出去。
她來了!
林雪漫也跟着走出去。
空心大師已經帶着衆人到正殿門口迎接去了。正殿只有幾個香客在幾個侍衛的指引下,要麼下了山,要麼回了房,以避讓皇家的儀仗隊,見到林雪漫,便上前說道:“請夫人回房避讓一下,閒雜人等不得在此逗留。”
果然是皇家派頭!
林雪漫只好跟其他幾個住在後殿的香客悻悻地回了廂房,卻見秦三郎正在她門口焦急地走來走去,她心裡一喜,便忙迎上前去,問道:“三郎,你怎麼來了?”
“你去哪裡了?我在這裡等了好一會兒了!”秦三郎皺眉道。
兩人進了廂房。
“被空心方丈請去品茶耽擱了一會兒,聽說納蘭郡主來了?”林雪漫忙問道。
“嗯,我正是爲此事來找你的。”秦三郎沉聲道,“這次是劉貴妃陪着納蘭郡主來的,劉貴妃嚴令,時值戰亂,一定要好好保護郡主,不得有人打擾郡主清靜,這次之所以突然來寶華寺,爲的就是保證納蘭郡主的安全,所以,你怕是不能去見納蘭郡主了!”
“爲什麼?”林雪漫不解道,“我是有求於納蘭郡主,並不是想要加害於她,你只需要傳個話,讓我見她一面就行!”
“正是因爲這樣,我纔不讓你去見納蘭郡主,而是讓你耐心等着,不要輕舉妄動,等我有機會去跟納蘭郡主說。”秦三郎看了看她,又道,“不瞞你說,此次負責郡主安全的人正是我,所以我不希望鬧出什麼不愉快來!”
“你是我怕我連累你,是不是?”林雪漫心裡一沉,疑惑地看着秦三郎,這個人還是以前的那個青梅竹馬嗎?怎麼這麼一點小事,也會變得推三阻四的?
“那倒不是,只是我第一次擔任這個差事,所以才格外謹慎。”秦三郎低聲道,“若是劉貴妃不跟着,我倒是可以想辦法給你引薦,可是如今她來了,我沒法開口,咱們還是另想辦法吧!”
“我明白了,我自己想辦法吧!”林雪漫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去忙吧!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那你安心呆在這裡,不要出去,等納蘭郡主上了香以後,其他香客纔可以四處走動。”秦三郎走了幾步,又回頭囑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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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林雪漫不冷不熱地應道。
秦三郎匆匆地走了出去。
林雪漫坐在屋裡,越想越氣,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還能靠誰?
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她想了想,拿起桌子上的一個盛水的瓷瓶,走出門,見院子一角有個小角門。便打開門,走了出去。
依稀可以聽見前殿悠揚的鼓聲和喃喃的誦經聲。
不遠處,果然有一片梅林。
枝頭的梅花成簇成簇地怒放,一片火紅,上面壓着皚皚的白雪,很是好看!
她抱着瓶子走了過去。折下一個梅枝,把花瓣上的雪輕輕地撫進瓶子裡,這古代的空氣就是好啊!那雪還真是雪白雪白的,沒有一絲雜質,真真正正地晶瑩剔透!
有風吹來。
從樹上揚起一陣飛雪,弄了她一身,有的甚至還鑽到了她的脖子裡,冰冷冰冷地,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地上的雪沒有人清掃,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響。帶着陣陣寒意,只鑽腳底,她一邊跺着腳,一邊在樹下穿梭着收集着花瓣上的雪花,雪地上,留下串串淺淺的腳印。
這天還真是冷啊!
“夫人。您這是?”徐全福在屋裡睡了整整一天,剛走到院裡看雪停了沒有,見林雪漫抱着個瓶子凍得臉通紅地從外面走進來,便疑惑地問道,“您這是去哪裡了?”
“去外面那個梅林,收集了些花瓣上的雪花。”林雪漫跺了跺腳上粘着的雪花說道。
“那您怎麼不喊我?”徐全福說道,“夫人要用這雪花煮茶喝嗎?聽說這花瓣上的雪煮成的茶格外好喝!”
“這些事情,你怎麼做得來!”林雪漫笑笑,說道,“我是要煮茶。不過不是煮給我喝,我要煮給納蘭郡主喝的!”
“那我能幫什麼忙嗎?”徐全福恍悟。
“不用,你照顧好自己,就行!”林雪漫抱着瓶子進了後殿的茶室,見空心大師正端坐在榻上。閉目養神,他身邊一個小和尚正在細心地清洗着茶具。
“大師!”林雪漫走過去,輕輕地把手裡的瓶子放在桌子上,說道,“適才聽聞宮裡來了人,閒來無事,特意去採了些花瓣雪……。”
那空心大師眼皮動了動,沒有吱聲。
“多謝施主!”那小和尚聞言,眼前一亮,忙接過來,聞了聞,笑道,“果然是花瓣上的雪。”這下好了,不用他去那個梅林裡採雪了。
採這麼一瓶子雪花,得多有耐心啊!
“施主想去奉茶?”空心大師突然問道。
“正是!”林雪漫猛然被看穿了心事,有些尷尬。
那小和尚一頭霧水地看着她。
“必賢,煮茶吧!待會兒就引着她把這梅花茶給郡主送過去吧!”空心大師緩緩說道,繼而又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是!”那小和尚畢恭畢敬地應道。
晌午的陽光依然淡淡地,讓人絲毫感覺不到溫暖。
反而感到一種徹骨地寒。
從後殿的茶室到納蘭郡主下榻的繡閣,隔了幾百米的距離,卻有層層侍衛把守,真是連個蒼蠅也飛不進去。
林雪漫端着茶小心翼翼地走在必賢的身後,心裡不由地有幾分激動,如果能見到納蘭郡主,那麼自己見孩子,就多了一分希望。
到了繡閣門口,門口的侍衛面無表情地攔住了他們:“什麼人來幹什麼?”
“貧僧奉方丈之命,特來送上雪後梅花茶。”必賢上前雙手合十地說道。
“你們等一下!”那侍衛轉身進了繡閣,片刻,又走出來,臉上的神色伸展了許多,走到林雪漫面前,和顏悅色地說道,“進去吧!”
林雪漫心裡一喜,跟着那侍衛走了進去。
跨過兩道門檻,才聽見屋裡傳來陣陣琴聲,琴聲聽起來,很是歡快。
門口,兩個侍女忙迎了上來。
“留步吧!”其中一個伸手要接林雪漫手裡的茶。
林雪漫手一哆嗦,茶壺應聲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啊……。”衆人頓時大驚失色。
屋裡的琴聲應聲而止。
“什麼事?”一個粉色的身影盈盈地走出來。
“奴婢該死,驚擾了郡主!”那侍女戰戰兢兢地說道,指着林雪漫,顫聲道,“是她,是她故意打翻了茶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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