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時,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不愛你時,你說你是什麼?
那一瞬,是誰的脣輕輕磕碰,又是誰的眉擰成了一團永遠打不開的死結?
眉嫵強自平靜地挽了挽鬆散的鬢髮,輕輕勾攏到耳後,披上一件寬大的棉襖,利索而又高傲地轉身。
既然他不肯走的話,那麼只能是她離開了。
剛一轉身,手臂就被男人緊緊鉗住。
“沈眉嫵,我們的婚戒,說扔就扔了,你真是好樣的!”
“本就不該屬於我的東西,難道我不該扔麼?”
聽得女人這強硬口氣,池慕寒更是激憤,箍在她手臂上的力道不由加劇,恨不得將她整條手臂卸下來。
眉嫵亦是咬緊牙關,默默承受着,瀲灩眸光似噙着萬丈光芒不懼不屈地對峙上他凌厲漆黑的眸,“鬆手!”
他心頭一怒,捏着她手的那隻手越發使力,“要怎樣,才能證明我對你的心?”
“池慕寒,我不再需要你的虛情假意!”
眉嫵用力掙開他,池慕寒順勢放手,她身體虛弱,又懷着身體,他擔心他們這樣拉扯,會把她弄傷。
女人加快腳步,毫不留情地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徒留池慕寒空蕩了的手,他面色繃緊,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心頭只有一個念想,不能任由她就此離開!
因爲,他知道,她真的會就此一去不復返!
眉嫵纔將門打開,後面就傳來一聲巨大的落水聲。
她心口一繃,惶然扭頭朝後看去,那個男人早已消失在這間臥室之中,有一扇窗卻打開到最大。
再也顧不得其他,眉嫵奔至窗前,趴在窗口往下探去,果見露天泳池裡水波盪漾,有一個黑影在水裡穿梭着游來游去。
池慕寒居然真的跳了下去?
這裡可是三樓!
他腦子是進了水,還是被門卡了?
樑昊也聽到了從後院傳來的水聲,忙後門衝了出去,就看到自家老闆掉進了泳池裡,他再往樓上看了看,太太也探出了半個身體瞧着下面。
難道是太太把池總推下來的?
看着也不像啊,太太那點小力氣,怎麼可能把一個大男人從窗口推了下來?
又往池子裡看看,似乎池總潛來潛去,在尋找着什麼。
“池總,你您在找什麼要不要我找人來幫你?”
樑昊是個旱鴨子,不會水,要不然他就親自跳下去幫忙了。
還未動作,便被池慕寒阻止,“不需要。”
池慕寒到水面換了一口氣,便再次潛入了水裡,悶頭搜尋。
早春料峭寒意,泳池裡的水亦是徹骨的寒冷,池總在裡頭泡得時間久了,定會生病。
待池慕寒再次浮到水面換氣之時,樑昊又說道:“池總,不如我把游泳池裡的水放幹了,您要找什麼也容易些。”
那玩意兒這麼小,水一放,肯定會隨着排水道排出去,那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不需要,你在那好好待着。”
池慕寒冷冷丟下這句,再次鑽進了水裡,不顧一切地搜索着。
樑昊緊緊皺着眉,既不告訴他在找什麼,又不讓幫忙。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就仰頭看向站在三樓窗口的眉嫵,“太太,你勸勸池總吧,這池水真的很冷,就算池總是鐵打的,這麼找下去,池總也會生病的。”
眉嫵緊緊抓着鋁合金窗沿,蒼白的脣亦是抿得不留縫隙。
這刻,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只覺心口窒悶得喘不過氣來。
他做了那麼多傷害她的事,可是,見他這樣孤身一人像無頭蒼蠅似得在冰冷的池水裡亂找着,她還是不由得生出一絲擔心。
女人的心總是太軟!
掙扎着,脣瓣又咬得再緊一分,眼中的擔憂慢慢隱退下去。
看着一臉着急的樑昊,眉嫵有條不紊地笑言,“他喜歡跳窗也好,喜歡游泳也罷,又不是我逼的,我勸有什麼用?樑助理,你不如打電話給蕭小姐,讓她來勸比較好。”
樑昊搖了搖頭,看來這次太太真的是鐵了心了。
從外面買菜回來的何叔,一回到家裡,就發現家裡大變了個樣,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被洗劫了。
沈煜塵臉上掛了彩,看來是被人揍得不輕。
但何叔最緊張的不是沈煜塵,而是眉嫵。
“大小姐人呢?”
沈煜塵從地上爬起來,費力地指了指樓上。
何叔扔下菜籃子,急匆匆上了樓,一進門,看到眉嫵安然無事,心中舒了口氣。
但見她撐着下巴,正趴在窗口往下面觀望着,何叔心中狐疑,小姐究竟在瞧什麼呢?
他也問出了心中疑惑,眉嫵笑眯眯地說:“我在欣賞池公子游泳。人帥,游泳也遊得這麼好看。”
何叔湊過去,真的看到泳池裡有個男人身影,一會兒浮出水面,一會兒潛進水裡,忙進忙出的,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小姐,你是不是把池公子的東西扔進水裡去了?”
何叔小小憂慮了一把,生怕小姐惹毛了池公子,會招來禍患。
不過是讓沈煜塵在家裡住了一晚,池公子就氣勢洶洶殺了過來,還把沈家弄得一團糟,就差把房子拆了。
小姐要是再把他的東西丟了,還害他這麼個找法,等他從水裡出來,指不定對小姐做出什麼可怕的事來。
越想越是後怕,何叔拉了拉眉嫵的手臂,“小姐,咱還是收拾一下,出去住幾天吧。這裡太危險了。”
“怕什麼?我丟得又不是池公子的東西。按理來說那是池公子送給我的東西,送給我了就是我的了,我扔了幹他什麼事?是他自己非得下去找的。我啊就看看他能在水裡折騰多久?”
以前都是池慕寒折磨她,現在難得有這樣一個機會,當然得看過癮了。
何叔想想也是,眉嫵被池慕寒這麼久,現在這是池慕寒的報應。
沒過多久,水面就徹底恢復了平靜,再也不見池慕寒從水裡出來換氣。
眉嫵的眉心蹙了蹙,又聽見樓下樑昊大聲急呼的喊聲,“不好了,太太,池總好像出事了,我不會游泳,你快下來看看……”
何叔也焦急起來,“池公子不會真出事了吧?”
眉嫵小臉一僵,轉身,便跑下樓。
偌大的池面仍是平靜無瀾,池慕寒就像是屍體一樣沉進了水底。
不會游泳的樑昊不知池慕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毅然而然地奮不顧身跳進了泳池裡,冰冷的池水一下沒及胸骨處,讓他嚴嚴實實的打了個冷顫。
他十分懼水,不敢再往前,只敢在扒拉着池子,大聲喚池慕寒的名字。
這時,客廳裡的人也聽到樑昊的呼救聲,一齊跑了出來。
樑昊讓那幾個兄弟趕緊下水救人,兩個會游泳的男人一刻也不敢耽誤地跳進了水裡,朝中心地帶的池慕寒遊了過去。
站在岸邊的眉嫵,揪着心,望着不遠處。
池慕寒,不會真的淹死了吧?
她腳步一動,胳膊被踉踉蹌蹌走出來的沈煜塵抓住,“小嫵,別去。”
眉嫵深擰着黛眉,瞟了那池面一眼,嘴巴微微張了張,想說些什麼。
這時,何叔也跟着憂心勸道,“是啊,小姐,你懷着孩子呢,那水冷,非把你身體凍壞了不可。再說,有兩個人下去救池公子了,他肯定會沒事的。”
正在眉嫵猶豫之際,豁然,一團水花隨着冒出的男人而噴濺四射。
那身形頎長的男人渾身溼透,頭髮耷拉在頭頂,一向矜貴不凡的他在這刻顯得如此狼狽,可他薄脣微揚,眼中射出異常奪目的光彩,將手中戒指高高舉向天空,歡欣雀躍地大呼一聲,“我找到了!”
“好在是虛驚一場。”樑昊輕輕吁氣,剛纔着實爲他捏了一把冷汗。
又看向他手中那枚鑽石戒指,原來那就是池總拼了命一般要找的東西。
儘管左腿疲憊的抽筋,痛得他幾乎無法直立,但他不需任何人相扶,一瘸一拐地緩緩從水裡走向岸邊。
站在水裡,他手持戒指,萬般激動又萬般不安地仰視着眉嫵,獻寶似得獻給她。
看着這樣的池慕寒,眼中的溼熱急遽地凝聚起來,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地跌落下來。
池慕寒眉心一斂,便爬了上來,“哭什麼?我不是找到了嗎?”
他低柔地說着,便將指尖朝她眼下探去,想爲她拭去淚珠。
她卻偏了下腦袋,很巧妙地避開了男人的手。
“既然是我丟掉的東西,就沒有再撿起的必要。”
她悶頭低低一聲,便教男人所有的喜悅瞬間化作泡影。
持着戒指的手臂肌理緊繃噴張,男人掛滿水珠的臉也是晦暗到極致。
“沈眉嫵,這樣還不能證明我對你的心麼?”
“池公子,做人不能忘記四條,話不要說錯,門檻不要踏錯,口袋不要摸錯,牀不要睡錯。我個人認爲前三條還能有重來的機會,可是最後一條不行。我無法容忍我的丈夫睡了別的女人,我嫌髒。”
所以,她不會接受這顆同樣髒了的心。
這一刻,他很想替池總說說話,讓太太給他一次機會,可他一個跟班,哪有資格插嘴?
樑昊愁眉苦臉的盯着他們二人,只得默默在心中唉聲嘆氣。
二人就這麼僵持着,這一場夫妻之間感情戰役誰也無法插足。
沈煜塵擦了擦嘴角血跡,生怕眉嫵再動了心,補刀,“池公子,你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我們夫妻之間的事,哪輪到你這外人插嘴?”
池慕寒上前一步,淡笑過,眸間盡含警告之意。
這時,又一陣低厲的男人笑聲由遠及近,“喲……我來得可真是時候,沒有錯過這場兩男爭一女的好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