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完心裡更沉了些，看到霍成澤現在這模樣，哪怕他對我並沒有表露出明顯的嫌惡，卻還是讓我忍不住有些鬱郁和忐忑。
我點點頭，轉身去到屋裡，將身上已經不能看的連衣裙換下來，穿上一套白色的運動服，猶豫了會兒之後又走了出去。
霍成澤此時正坐在小客廳的沙發上，長手長腳的他坐在與身量不相符的地方顯得有些好笑，不過我見了一點也笑不出來，滿心還是有些沉重。
他聞聲朝我看過來，頓了下，又起身走到我面前，伸出手將我耳邊的碎髮攏了一下。
“之前跟你在一起的人，是陸懷南？”他突然低聲問了句，聲音聽不出什麼起伏，也聽不出什麼情緒。
我聽完全然怔住，驚訝到忘記回答。
“剛纔看到你的時候你並不驚慌，我就知道大概是熟人。”他的手收了回去，聲音平靜繼續道，“而且他今天也在受邀之列，我就想到了。”
不得不說霍成澤的智商還真不是一般的高，這樣他就能把事情猜的八九不離十。
不過我原本就沒想着要隱藏和否認什麼，要是他直接問我的話，我也會如實告訴他。
“嗯，就是他。出來的時候，不小心碰上了。”我一邊說着一邊低下頭，一個原因是難堪，另一個則是心虛。
霍成澤輕嘆一聲，對我的反應甚是無奈：“就這麼任由他欺負？”
我悶悶地回答：“我又打不過他。”
“那他碰你哪兒了？”他接着問。
這下我終於擡眼望向他，想看看他是用什麼神情問出這句話的。
一般說來像我那樣狼狽的樣子出現在別人面前，大家肯定都會以爲已經“發生”了什麼，可霍成澤，他爲什麼還會這樣問。
沒等我想出個所以然，霍成澤又繼續道：“以後遇見他，記得躲着點。”
我點點頭，心想着我何止是要躲着，就算是上天遁地的我也再不想碰見陸懷南。
“當然，不想躲的話，也有辦法。”
“什麼辦法？”我被他一句接一句繞得有些摸不着頭腦。
霍成澤此時涼涼地瞥了我一眼，似乎對我猜不透他的心思表示很失望。
可是大boss的心思哪是那麼好猜的啊，我不一臉懵逼都就算挺好的了。
“跟着我，就不用再擔心被他欺負了。”過了會兒，霍成澤自己先微啞着聲音說了句。
我聽完這句話終於是全身僵愣住，連心都不例外。
霍成澤重新伸出手，撫到我的頭上，輕輕揉了揉我的頭髮，之後狀似無奈地說道：“平時看着挺聰明的，怎麼有時候這麼遲鈍。”
我盯着他的眼珠一點點地轉着，腦子裡已經聽不進他的話了。
“今晚正好是把你介紹出去的機會，又嚇得自己落跑。要不是我打電話給你，你還要對我避而不見，是不是？”霍成澤已經不再糾結陸懷南的事，反倒是翻起了之前的舊賬。
而我呢，估計也是腦子因爲刺激秀逗了，否則爲什麼聽到他的“指責”，我沒有任何困窘的地方，竟是有那麼絲絲的……甜蜜呢？
“霍總……”我喃喃地喊了聲，垂在身邊的雙手也不自覺地握緊。
霍成澤又嘆了聲，表情沒了之前的疏淡冷漠，只剩淡淡的無奈。
“時暖。”他啞着聲音又叫了我一聲，“你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霍成澤，這句話也是我想問你的，你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對我這樣一個女人，你現在做的這些，究竟是爲了什麼。
我又兀自怔愣了一會兒，之後，在大腦恢復運轉之前，我已經猛地抓住了霍成澤的手，緊緊地握着他。
“我什麼都沒想，什麼都不敢想，因爲知道不可能。”也許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再也剎不住了，那些藏在我心裡的話，開始一句一句接連蹦出來，“你那麼的強大，那麼的厲害，而我什麼都不是。以前的我被不幸的婚姻桎梏住，最後雖然解脫了，但是緊接着又跳進另一個陷阱。我這麼笨，這麼沒用，我敢多想什麼呢？”
說這些的話，我的眼眶開始一點點溼潤起來，那些隱藏在我心底最深處的自卑，憤恨，後悔，就這麼一股腦地發泄出來。
直到現在，我也終於開始正視自己，那個被我藏在身後，怎麼也不敢將其放出來面對別人的自己，就這樣剖析在他面前，毫無保留。
霍成澤深沉如水的眼眸盯着我看了一會兒，而後，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將我輕輕攬進他的懷裡，讓我貼在他的胸膛上，聽着他的心跳。
我也再顧不了什麼了，哪怕這麼做是錯的，是不合時宜的，我也不想在這一刻放手。
我將雙手纏繞在他的身後，緊緊地交握圈住他的腰。
“這麼聽來，倒像是你暗戀我。”霍成澤的聲音從我的耳畔傳來，顯得不那麼真實。
我全身又忍不住僵了一下，沒回答。
我怎麼忘了，霍成澤是最聰明，最有城府的人，我說的那些話，別人或許聽不懂，或者一知半解，但他卻是很快就能全然明白。
本以爲他接下來會說讓我整理好心情，別覬覦那些本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那種話，可最終卻只聽他一字一句緩緩說道：“不過倒也不算是暗戀，因爲你的眼睛，早就出賣了你的心。時暖，有些事情，哪怕是再費盡心思去僞裝，也沒什麼用。”
“霍總。”我聞言耳膜一陣陣地鼓動，驚異地幾乎要把他推開。
但霍成澤沒讓，他還是抱着我，將我的頭撫住，輕壓在他的胸前。
“你喜歡我這件事，本身沒什麼錯，但你把它看成是錯的，造成的結果就是讓自己不開心。”
“……那是因爲我知道不可能，我配不上你。”
“就因爲你離過婚，所以覺得跟我不相配。”
我抿了抿脣，沒說話，算是默認。
“除了這一件，還有什麼你覺得配不上我？”霍成澤似是不滿意這一個答案，繼續低着聲音追問道。
我想了想，聲音沉悶地答道：“我沒有家人，沒有背景，除了我一個人，我什麼都沒有。”
我手上的力道已經鬆了下來，到了這個時候，我也終於徹底曉得，我跟霍成澤之間的鴻溝，那麼深，那麼遠，怕是永遠都逾越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