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人心情不好了都喜歡用酒穿腸來緩解心裡的那份痛，肖若晴也不例外，我甚至懷疑她今天找我來喝酒本意就是因爲心裡不痛快。
而我呢，心情也跟着有些不爽利，莫名地煩躁和愁悶。
相顧無言，那便只剩下喝酒了。
待桌上的幾個酒瓶都空了之後，肖若晴才顧得上擡起頭，呵呵地對我笑了一聲：“還挺能喝啊，我沒碰着幾個比我還能喝的。”
我想起那晚她醉得站都站不穩的模樣，對她的這番話表示持懷疑態度。
不過我的酒量還真是不錯，應該是以前應酬的時候練出來了，雖然前幾次喝的時候蹲在洗手間裡差點把胃都吐空，但那之後就不會了，而且我從來不會讓自己喝醉。
又喝了口清酒之後，我說：“這麼混酒喝容易醉，擔心嗎？”
肖若晴聞言“切”了一聲，很是不以爲然：“醉了怕什麼，我還怕不醉呢。”
“這次醉了可就沒人來接你回去了，剩下的同行者也是個醉鬼，你可得掂量清楚了。”我又故意打趣了她一句。
肖若晴聽完好似並沒有想起程輝，反倒像是恍然了一下，而後擡高聲音道：“我想起來了，那天我打電話的時候，說你也跟我一起，然後……然後陸懷南就跟着程輝來了。”
她說的沒頭沒腦的，我卻是聽明白了，頓時有些怔愣。
這次換做肖若晴來揶揄我：“我就說嘛，丟了你這麼個好老婆，陸懷南肯定是要後悔的。他這麼上趕着來找你，是不是想跟你複合啊？”
我聞言看向她，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當然不是驚喜，倒也不是厭惡。
我只是想起之前陸懷南的所作所爲，腦袋有些漿糊罷了。
肖若晴顯然不想放過這個難得想起來的話題，見我不說話，便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陸懷南說起來真是不錯啊，長得帥，家裡又有錢，事業做得也越來越好了。聽我爸媽說，他現在可是南城裡邊富家千金爭相相親的對象，能嫁給他不知道是多少姑娘的夢想。”
我見此涼涼地說了句：“也是你的夢想？”
“喲，我的何姐姐，你別打趣我了，我可不敢染指人陸老闆，不然的話別說別人，我自己都受不了。我只是覺得你跟他離婚太可惜了，陪着他打拼到這個高度，再拱手把他讓給別的女人，真的不會覺得可惜嗎？”
可惜嗎？
這個問題，其實我也很多次地問過自己。可若是讓我再選一回，我大概也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也許吧。可是若晴，生活向來不會給你後悔的權利，有些事情，做得出，就得承受所有的後果。沒有因爲可惜再重來一次的可能。”
肖若晴聞言點點頭，也表示認同：“我覺得也是，都已經離婚了，再在一起好像也有點尷尬哈。”
“破鏡重圓只會是存在於編制的故事裡，現實中，這樣的裂痕別說修補，就算是靠近都會覺得無法忍受。”
我的話剛說完，還沒等肖若晴接話，她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因爲方纔我奪下了她的手機放在手邊，所以上面顯示的名字我也是第一個看到。
程輝。
是了，他是該打電話過來了。
我瞧了肖若晴一眼，後者大概也能猜出來電的人是誰，一時之間也沒了話。
“要接嗎？”我問她。
肖若晴猶豫着沒表態，但是眼睛卻是盯着手機的。
我見狀輕嘆一聲，然後把手機遞到她面前，低聲道：“接吧。”
肖若晴的眼睛已經沒了溼意，但還有些紅，拿過手機之後，她又頓了幾秒鐘才接通。
接通之後她沒先說話，應該是程輝在說什麼。
好一會兒，她才收線，淡淡道：“程輝說他要來。”
我“嗯”了聲，心想着不管剛纔說了什麼，肖若晴的感受和選擇纔是最重要的，我作爲一個旁觀者，什麼都不能做。
而且她自己選擇的，到頭來也不一定會是錯的。
只是她接下來的一句話，倒是讓我震得半天說不出話。
“我讓他把陸懷南也帶來。”
……剛纔我的確是聽到一句什麼“讓他也來”之類的話，可我沒想到她說的居然是陸懷南。
稍怔了一會兒之後，我起身就要走。
“唉，你去哪兒？”肖若晴忙拉住我。
我有些無奈地對她道：“你叫他來幹什麼，不是讓彼此都尷尬嗎？”
肖若晴忽而笑了，露出兩顆小虎牙，模樣很可愛，只是紅透的眼睛裡閃着幾分狡黠的光：“我想看看你是怎麼‘毫不留情’‘義正言辭’地拒絕陸懷南的。我想學一學，以後也可以實踐一下嘛。”
好傢伙，肖若晴這人大概是可以靠着此般無害的神情行走天下了。因爲哪怕知道她“不懷好意”，但是也沒人能拒絕得了她的提議。
過了大概半個多小時的樣子，剛過下午一點鐘，酒館的門就被人給推開了，古樸的風鈴脆脆的聲音傳來，卻讓我的身形一震。
這個時候能來的估計只有那兩個人了，果然，我看到對面的肖若晴將目光定在門口的位置，眼中晦暗不明。
待陸懷南和程輝走到我們面前時，我還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輕輕嗆咳了一聲。
“大白天的怎麼在這喝酒？”
原以爲先開口的會是程輝，誰知道陸懷南先沉着聲說了句。
我稍稍低着頭，沒去看他，更沒搭理他的話。
他以爲他是誰啊，人家肖若晴有自己男朋友管，哪還輪得到他教訓。至於我，我更沒那個必要和義務去聽他的了，這個混蛋，一出現就氣得我肝兒疼。
程輝見狀輕咳了一聲，緩解了一下尷尬，轉而對肖若晴道：“我送你回去。”
我聽到肖若晴突然笑了一聲，也沒應程輝的話，卻是對我說道：“時暖，我真的很想看一看。”
在場的人估計只有我知道她說這句話的意思。
方纔肖若晴對我說，想看看我是怎麼“毫不留情”“義正言辭”地拒絕陸懷南的，好讓她也學一學，以後用來同樣對付程輝。
原本我並不喜歡做這種事，我討厭陸懷南是一回事，但不會在別人面前讓他太下不來臺。
可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也許是昨晚的事還讓我心思難平，也許是現在酒勁上頭，讓我暫時失了理智。
頓了頓之後，我忽然站起身，眼睛猛地對上陸懷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