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跟你說的，不許喊哥哥，要喊姐夫！”林蔚然低斥了林小涵一句之後就冷着臉進去換下衣服。
而落在後面的林小涵卻突然對我扮了個鬼臉，還低着嗓音對我喊了句：“我要是叫姐夫懷南哥哥會生氣的！”說完她也跟着走了進去。
我見此真是有種撫額的衝動，林蔚然雖然看着可惡，但現在的情況看起來也是讓人頗爲無奈。
還有那個林小涵，她對我是何態度，到目前爲止我還是拿捏不準。
在面對跟林蔚然有關的事和人時，我還是本能地保有一些警惕，不會這麼輕易的就相信某一個人的善意。
好容易一行人下了樓，來到賬臺前，我果真是看到了林小涵口中的“懷南哥哥”。
陸懷南看到我顯然也是很驚訝，連林蔚然叫他他也沒理，直接走到我面前，輕皺着眉頭，像是我出現在這又讓他覺得不舒服了。
“你怎麼在這？”
大庭廣衆的我也不會給他什麼臉色看，只平靜地答道：“來買衣服。”
陸懷南垂眼看到我手裡的裙子，臉色這才舒展開。
“怎麼樣，找到喜歡的了？”他甚至還伸手翻看了一下。
好傢伙，他這般表現，好像是陪我來買衣服的一樣。
我懶得再去理他，只左右張望一眼，卻沒看到傅濤的影子。
瞥到林蔚然的時候，我發覺後者的臉色已經沉的不像話。
這下我忍不住猜想，陸懷南他該不會是故意的吧，故意讓林蔚然誤會，故意讓她生氣，故意讓她以後更加針對我。
呵，按照他這人的脾性，這種事還真不說定就能做得出來。
收銀的員工或許是想打破這有些尷尬的氣氛，所以示意我去結賬。
我應了聲，然後也不顧陸懷南，直接將裙子放到了賬臺上。
收銀員包裝查看的時候，很快就發現領口掉的那一顆鑽，而後她便有些着急地說道：“這件衣服恐怕有點問題，請稍等一下。”
我見狀答道：“不必，這上面的碎鑽是我不小心弄掉的，直接幫我包起來，按原價付清吧。”
收銀員半信半疑地點點頭，最終還是依照我說的話做了。
等到她說出一個價錢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的心還是跟着咯噔了一下，而後是覺得四肢百骸都有點飄飄然。
當然，這種飄飄然，並非得意，而是有些不太真實。
我能預想到這件衣服很貴，但沒想到會這麼貴！
我拿着包的手僵了僵，一瞬間竟然生出種荒唐的念頭。
要不就把這衣服其實是林蔚然弄壞的事實說出來吧，讓她來買，讓她來賠。
反正錯的人不是我，這麼做也無可厚非。
更重要的是，這件衣服我真的買不起啊。
如果再等個十天半個月，等我把楊氏的股份都賣掉之後再來，那肯定是不在話下。
可對現在的我來說，這件衣服的價錢無疑是個天文數字，刷爆我的信用卡也絕對不清的那種。
甚至是把我給賣了，也付不起……
察覺到我的沉默之後，收銀員的目光便向我投射過來，而周圍同樣也有幾道視線同時向這邊聚集。
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幾年前，那時的我交不起書本費，被老師點名叫起來的時候，就是在大家的目光當中這樣孤零零地站着，神情很倔強，但內心卻很窘迫。
而這份窘迫，只有我一個人承擔下來，沒有人能幫我解脫。
我閉了閉眼睛，努力讓全身僵硬地肌肉放鬆下來，接着便對收銀員道：“幫我先留一下，我打個電話馬上回來。”
小姑娘聞言頓了頓，眼中閃過好幾種情緒，但最終還是爲難地說了句：“這件衣服的吊牌已經撕掉了，而且領口的鑽石也掉了一顆……”
意思就是我今天必須得買走。
我其實也沒有要跑路的想法，我只是想打個電話給傅濤，看看他能不能先幫我付上錢。
可是她這麼一說，好像就坐實了我就是隱藏着那種逃跑的心思。
我握着包帶的手緊了緊，明知道現在的自己不該流露出任何心虛的樣子，可目光還是忍不住垂了下去，連帶着眼眶都有些泛疼。
曾幾何時，我發過誓，絕對不會再因爲錢而讓自己深陷這樣的困境。
就算我早早沒了家人，沒人會保護我，我還是要保護自己，不爲別人輕賤。
可是這怎麼就這麼難呢？
爲什麼我怎麼努力，還是沒辦法擺脫這樣丟臉的自己呢？
就在氣氛有些僵持的時候，我感覺到有一個人走到我的身邊，從他的手裡遞過去一張卡。
“用我的結吧。”陸懷南的聲音有些低沉。
收銀員見狀遲疑了一下，不過很快接了過去，利落地準備結賬。
若是在之前，我可以很有底氣地告訴她，告訴陸懷南，告訴所有人，我不需要用他的錢，我也不想再跟這個男人有任何的牽扯。
可到了現在，我說不出口，我憑什麼來說呢？
這回要是沒有陸懷南，我甚至都沒辦法安然走出這裡。
我暗暗地握緊拳頭，心想着這大概就是極限了吧，以後應該不會再有比現在更讓我覺得無地自容的時候。
而有人顯然並不想這麼輕易地放過我，林蔚然走到我的身邊，裝作熟絡地挽住我的胳膊，然後用跟面對我時從未有過的溫柔和嬌俏說道：“懷南幫你付這點錢也沒什麼的，畢竟都是熟人了，要是覺得過意不去的話，下次請我們吃頓飯就好了。”
我聞言看向她，想知道此刻挽住我的女人是用怎樣的神情說出這句話的。
不過很遺憾，除了她可以僞裝出來的善意，我什麼都看不到。
“鬆手。”頓了頓之後，我微啞着嗓子說出這兩個字，一個字一個字，說的很清楚。
林蔚然聞言身形和神情都是一僵，顯然沒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如此毫不留情。
“時暖……”她甚至還喊了一聲我的名字，手上也微微用力。
但我面對她時只剩下滿心的冷意。
“我說，讓你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