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黃國耀已經宣佈晚宴結束，衆人也在各自寒暄之後漸漸離去。
人羣在我們的身邊穿梭而過的時候，我才聽到眼前的男人遲來的話語。
“爲什麼，要把這些告訴我？”
我聽完笑了一下，不管心裡是什麼滋味，先笑了再說：“因爲我是mk的員工啊，沒人希望自己的公司發展不好的，不然的話我怎麼能拿到年底的大紅包呢，哈哈。”
我故意說的輕鬆些，但沒人因爲我的話被逗樂。
霍成澤的目光更沉暗了些，雖然我覺得他這個時候應該是感到高興的，最起碼也會欣慰。
他這是招到了多好的一個員工啊，不僅勤勤懇懇地工作，還各方打聽傳遞消息。
只是沒有，他沒有表露出絲毫的快意。
良久之後，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清淡地說了句：“走吧。”
因爲這時節已經是夏季，所以走出去的時候空氣當中還瀰漫着些熱燥。
傅濤照例把車停在門口，等我們一出門便可看見他。
上車的時候，我的禮服裙襬不小心勾到了車門，輕輕一動絲質的布料便被扯得有些變形。
這條裙子的價格只會比之前鑲着鑽石的那條更貴，我對自己着實是無奈，可無奈也沒有辦法，只能稍稍俯身去扯開。
不過還沒等我真正彎下身，一隻修長的手便已經伸過來，替我拂開。
我有些怔愣地看着替我做了這一切的人，他的神情照例是清冷無比，就像是他這個人一樣。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爲什麼又要替我做這樣的事。
爲什麼，面對着我這樣的女人，他要做這樣的事。
霍成澤沒有多看我，徑直去了另外一側上了車，仿若方纔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我也很快反應過來，哪怕是震驚，我也不至於失了所有的冷靜。
也跟着坐上車之後，我還裝作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他依舊沒朝我看來，或許還在因爲方纔的事而沉肅着。
我到現在還是不明白，到底爲什麼他會不高興，明明我告訴他的不是什麼壞消息，起碼對mk來說，絕對不是壞消息。
車子發動之後，我便收回目光，轉頭看向窗外。
外面的景色一閃而過，我只覺得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一樣。
一場，我以爲永遠不會再出現在我的生活中的夢。
也許過了今天，這場夢就會醒了，我也希望它會醒，不然的話，再深陷在這當中，我不知道接下來的自己會何去何從。
快要到我家樓下時，我不經意注意到腿邊放着的那個紙袋子。
這個袋子裡裝着那條掉了一顆碎鑽的白裙子。
我沒錢支付的時候，還是霍成澤突然出現幫我解了圍。
他應該不知道，當時那一刻，他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那一瞬間，我有點想哭。
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覺得眼眶很熱，很疼。
想了想之後，我還是轉過頭，鼓起勇氣說了句：“今天真是謝謝霍總了，謝謝……幫我解了圍。還有你幫我墊付的錢，等我攢夠了，一定會還。”
我沒說大話，等我手裡面楊氏的股份賣掉了，我就算是個有錢人了，到時候連帶着之前欠下的，我一次就能還清。
霍成澤聞言倒是終於瞧了我一眼，只是表情還是有些冷。
觸到他的視線，我的心又是咯噔一下，心想着方纔提到的錢的事，可能又會讓老闆不高興了。
mk的總裁什麼都可以沒有，但就是錢多，哪還會看得上一條裙子的錢呢。
而我也不知道怎麼了，以往對其他人的心情想法都不甚在意的，除了陸懷南沒人能讓我多花半分的心思。
可是此時面對着霍成澤，我居然一次又一次地因爲他心神震動不寧。
這樣的認知讓我有些迷惑，也有些後怕。
我連忙收回視線，不過心跳想平靜卻不那麼容易了。
不久之後，我聽到霍成澤低沉微啞的聲音淡淡傳來：“你覺得mk和陸氏在競爭當中，最終會敗下陣來。”
他的話讓我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明白了之後連忙搖了搖頭，道：“沒有，我沒這麼想過。”
“那就是覺得我的能力比不上陸懷南，所以怕我招架不了，纔想方設法地替我打聽消息。”他又接着說了句，語氣愈發涼了些。
這下我終於明白霍成澤爲什麼聽到我說出陸懷南耍的手段時並不覺得高興的原因了。
大概處在他這樣位置上的人，站在高處殺伐決斷慣了，所以很難接受別人這般的“幫助”，哪怕我的本意並覺得他比陸懷南差在哪裡。
我會這麼做，不過是因爲……擔心。
且不論這份擔心是因爲什麼，我不得不承認，在他跟陸懷南之間，我對陸懷南和陸氏之後發展如何，已經變得不那麼在意了。
曾經是我人生當中最重要的人和東西，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慢慢地，完全地離我而去。
我垂下目光細想了一會兒之後，才低聲緩緩答道：“我也沒這麼想過，mk跟陸氏，從哪一方面比，我都不會覺得落了下風。”
霍成澤沒答話。
我咬了下嘴脣，繼續道：“我會這麼做，是因爲……因爲……”
“因爲覺得對我有所虧欠。”霍成澤替我說完了剩下的話，語氣沉涼。
我擡頭看向他，喃喃了一句：“霍總……”
但霍成澤卻已經沒了跟我繼續說下去的耐心，或許他原本就不是個有耐心的人。
“回去休息吧，明天按時上班。”
最後說完這一句之後，我便拿着紙袋下了車，而後看着黑色的車體再一次消失在暗夜當中。
上樓時，樓道里很黑，我便小心地扶着把手，因爲腳下踩着好幾公分的高跟鞋，一不小心就會崴到腳。
好容易進到家門，我幾乎是連脫鞋的力氣都沒有了，勉勉強強捯飭好之後，便一聲喟嘆趴在了牀上。
迷迷糊糊要入睡的時候，我隱約記得沒卸妝，還記得……剛纔沒跟霍成澤說一聲，我不是僅僅因爲覺得虧欠才做那些。
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