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訕笑:“哎呀,拉掉了就一身輕鬆了。打攪你們了,請見諒,我要睡覺了,拜拜。”
我迅速走進臥室,反手將門關上。我沒有忘記反鎖門。
我捂着嘴笑了好一陣子。我可以想象出朱德發變形的臉。當然,我也可以預感到丁瑩有多憤怒。所以我貼着房門偷聽。
“爲什麼?爲什麼要騙我?”朱德發終於說話了。他強行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但顯然還是沒有控制住。
“我不是要刻意騙你。”丁瑩說。
“說什麼住面對面,說什麼你生病的時候剛好在樓道上碰見,這全都是謊言!我說怎麼會這麼巧?”朱德發說。
“這房子是鄭啓航先租下的。我和我爸找了好多地方都沒找到房子。你不知道,這一帶的房子都被我們學校的學生租完了。所以只好和鄭啓航合租。我怕你不理解,纔不和你明說。”丁瑩耐心的解釋。
“我真的很難過。”
“耶,我說朱德發,看你這表情,好像很不相信我。我不和你解釋的很清楚了嗎?我和鄭啓航合租怎麼了?合租會影響我們什麼嗎?”丁瑩很大聲地說話。
“丁瑩,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千萬別誤解了。我只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你原本應該告訴我的。”朱德發明顯處於下風了。我看不見朱德發的面容也能想象他低聲下氣的樣。
“好了,朱德發,別想太多。我這不告訴你了嗎?我已經和鄭啓航協商好了,還有一個月,他就會搬出去住。沒事了,你回去睡覺吧。”丁瑩下逐客令。
“我……那好,我回去睡覺了,不過,明天去醫院你可得讓我陪。”
“你放心。你以爲鄭啓航還會陪我嗎?拜拜。”
“拜拜。”
從門外傳來開門和關門的聲音。朱德發應該走了。
我連忙上牀睡覺。
在牀上我沒躺到三秒鐘,我的房門就像要倒塌般的震顫起來,發出咚咚咚的響聲。
“鄭啓航,你給我出來!你給我出來!!”丁瑩歇斯底里地喊叫着。她用力捶打着門。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我磨蹭了一會兒方纔起牀開門,故意揉揉眼睛。“你這是幹嘛,這深更半夜的。你不知道拉肚子的人很虛弱的嗎?”
“你出來,你給我出來!”丁瑩杏眼圓睜。那是要把我一口吃掉的樣子。
“有什麼事嗎?是肚子又疼了嗎?你男朋友呢?沒留下來陪你嗎?”我走出房間。
丁瑩擋在我面前:“你別給我裝了。告訴我,你肚子疼是假,挑撥我和朱德發之間的關係是真,對不?”
“喂,我有那麼壞嗎?”我裝作很生氣的樣子,“怎麼在你眼裡我是這麼壞的人?”
我走去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來。
“我問你,你好好的,哪會肚子疼?”丁瑩跟過來。她在另一個沙發上坐下來。
“我肚子疼難道還要你批准?我說你這個人真糟糕,我肚子疼,你多少關心一下。我怎麼樣也做了兩個晚上的陪護。你不關心也就算了,還一個勁地懷疑。”我裝作很委屈地說。
“你的意思是要我現在送你去醫院嘍。”
“那倒沒這個必要。你是結腸炎,而我是急性胃腸炎,性子不同。我拉掉了就好了。”我說。
“還給我忽悠。”
“我是真肚子疼。”
“我不管你真肚子疼還是假肚子疼,我也不想聽你油腔滑調,你違背了約定,怎麼辦?”丁瑩盯着我。
“哎,丁大姑娘,你是健忘還是故意健忘,約法三章早就取消了,是昨晚你親自取消的。再說,人有三急,管天管地,你還管拉屎放屁?”我大聲說道。
“還來?看你那得意樣,我就知道你是裝的。你以爲我是第一天跟你打交道,那麼容易被你忽悠?”丁瑩說。
“我得意。我被你訓成這樣還得意嗎?門敲得這麼咚咚響,我魂都差點被嚇跑了。”我噘着嘴說。
“噗嗤。”丁瑩忍俊不禁。
“你再看誰得意?”我說。
“總之我感覺到你今天是故意的,”丁瑩強行讓自己變得嚴肅,“我提醒你,你這麼做對你並不利。我希望我們還是互相配合的好,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總不至於直接拉褲子上嘍。”
“別給我貧嘴。睡你的覺去。”
“遵命。”我擺了個軍姿。
丁瑩又忍不住笑了,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我們倆回各自的臥室,門一關,一個世界便被分成兩個世界。
躺在牀上,因爲興奮,沒有一點睡意。
臉部被朱德發捶的部位還有點疼,但想想此時此刻朱德發那糟糕透頂的心情,疼也變不疼了。
這種場景任誰看了都受不了。自己追求的女孩子瞞着他和一個男生同租一套房,心胸再寬的人也容納不下。
更糟糕的是,你還不能發飆。
顯而易見,在丁瑩面前,朱德發總是“低三下氣”,“俯首稱臣”的樣子。
丁瑩她要和男生同租一室,他只能表示詫異,而不敢說一句怨言。
這就是他不分青紅皁白給我一拳的報應。
我一向不善於以惡對惡。我也不是一個強有力的人。直接的對抗我一向不擅長。
但我有我的招數。對付蔣世雄,我的想法是“君子報仇一個月不晚”;對付俊哥,我的策略是“煽風點火,挑撥離間”;對付俞錦榮,我親自做導演……
所以,你朱德發痛苦到徹夜不眠都是活該,因爲你讓一個叫鄭啓航的人受了疼。
我正這麼得意的想,震撼整棟樓的敲門聲又響起來。
我條件反射般從牀上一蹦而起,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是丁瑩。若不是丁瑩敲門,那才叫可怕。
“這是幹嘛?我的心臟好脆弱的。”我說。
“老鼠,我房間裡有老鼠。”丁瑩說。她着一套粉紅色的睡衣。
“就爲老鼠,你要把門敲成這樣?我還以爲天塌下來了。”我關門,並打個哈哈,“我是真想睡覺了。”
丁瑩用手抵着門,“老鼠它爬我牀上來了。”
藉助兩個臥室傳出來的燈光我發現丁瑩臉色慘白。
“爬你牀上?那肯定是一隻公的。窈窕淑女,老鼠好逑。”我說。
“我沒跟你開玩笑。”
“我也沒開玩笑呀。老鼠要和你同牀共枕,我有什麼辦法。”
“鄭啓航——”丁瑩歇斯底里。
“OK,OK,丁大小姐,要我做什麼,您吩咐。”我說。
“我真服了你了。把它打死,或者趕進你的臥室,你自己選擇。”丁瑩近乎虛脫還不忘揶揄我一下。
“當然打死它。走吧。”
我出臥室,並將我的臥室的門關上。進丁瑩臥室,我隨手又將丁瑩臥室的門關上。
“你這是幹嘛?”丁瑩看着我。
“打老鼠呀,”我迎着丁瑩的目光,“你不會認爲我有壞想法吧。”
“我媽告訴我,防人之心不可無。”
“真是個乖孩子。”
我觀察丁瑩的臥室。女生的臥室自由她獨特的風格。最顯眼的當然是掛在窗前的風鈴。
臥室一牀一桌一櫥櫃,簡易,整潔,大方,有序。
書桌上除了一盞檯燈,還有一袋拆了封口的餅乾盒和一袋尚未拆封的葡萄乾之類的零碎。
一看這些東西,我心裡便透明瞭。
“我看老鼠不用打了。”我說。
“怎麼了?”丁瑩的臉色已恢復常態。
“是你引來作伴的,幹嘛還要打?”
“我引來作伴?你腦子沒發燒吧。”丁瑩做出要摸我前額的動作。
“你看你桌上的東西,”我指着餅乾盒說,“如果我沒有猜錯,你還會坐在牀上,靠着牀背,一邊看書一邊愜意地吃着這些東西。”
“那是本大小姐的一大嗜好,怎麼?羨慕了?”
“老鼠爬你牀上就是吃你掉在牀單上的餅乾屑,還羨慕。等沒有餅乾屑吃,那就——這臉蛋啊,鼻子啊,香香嫩嫩的,多好吃啊。”我無情地奚落丁瑩。
丁瑩的臉一忽兒紅一忽兒白。“你的意思是說老鼠就餅乾屑引來的?”
“你不信?再等一段時間,你房間裡絕對有一窩老鼠。”
“你別嚇我。”丁瑩面露驚恐之狀。
“丁大小姐,按常理,老鼠是不會上五樓來的。你天天用這麼香噴噴的東西引誘它,它焉有不饞的道理?明白了嗎?”
丁瑩啞口無言。
教訓完畢,我方纔進入“主題”。我讓丁瑩將窗戶關死,而後翻箱倒櫃尋找老鼠。是一隻小老鼠,最初躲在牀鋪底下,我用手電筒照射它的時候,它渾身瑟縮發抖。
我用棍子將老鼠驅趕出來。小老鼠四處逃竄。可憐的小老鼠它不知道它已經無路可逃。它奔走,閃躲,一切都是徒然。
我以貓戲老鼠的心態對付這隻小老鼠,因爲我發現,在我戲弄老鼠的時候,丁瑩不知有多驚恐。她躲在我身後,一忽兒左閃一忽兒右閃,在老鼠從她身邊逃竄的時候發出尖叫。
不知爲什麼,看見丁瑩這害怕狀,我有一種很愜意地感覺。
我也搞不清楚我怎麼會有這種心態。
當然,不用說,小老鼠最後還是“光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