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了陳虹的腳步聲。
陳鎧哥迅速關掉了手機上的網頁，臉上難掩陰翳。
網上鋪天蓋地全是奧斯卡的報道。
營銷號很會思維發散，把當初找到周餘棠做《長城》這個項目的舊事也翻出來重提。
調侃說周餘棠跑得快，也揶揄了一把陳詩人。
畢竟都是金棕櫚大導演，總是不可避免的被拿出來比較。
凡事就怕比較。
周餘棠無論票房實績還是獎項，都穩穩鎮壓陳詩人。
可以說是活成了陳詩人夢想中的自己。
最讓陳鎧哥心態崩盤的還是奧斯卡上那個毒舌的主持人，
“馬特·達蒙是一個自私的人，但這次他做了一件無私的事——他本可以自己出演《海邊的曼徹斯特》並拿獎，但他卻把機會讓給了卡西·阿弗萊克，自己去天朝演了一部賠錢的電影《長城》。”
玩嘴皮子的白皮，你懂什麼叫藝術？
你懂個屁！
剛看到新聞的時候，陳詩人手都在抖。
他真想洋人死。
要不是那些該死的白皮在指手畫腳。
全盤按照他的思路來做，何至於此？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的陳鎧哥，也沒有什麼辦法。
這麼多年老夫老妻，陳虹顯然知道老公在想什麼。
心裡無聲的幽幽輕嘆口氣，上前來揉按着他的肩膀：“網上的評論，都是些無聊的水軍黑子，不要太在意。”
當年傾心之時，何等的才華橫溢？
現在的陳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頭上多了許多白髮。
陳虹的心思有些複雜。
六十五歲的年紀，他的身上好似多了一股老人特有的腐氣，比起正值壯年、如日中天的周餘棠，如日暮西山。
“周餘棠的那個項目，好像是要開始選角了？”
“嗯，聽說在選角了，三月份就要開機。”
陳虹點頭道：“張毅謀跟徐可的新戲，也都在推進，老曹想來確認一下，《妖貓傳》的後期，大概什麼時候能完成，他那邊好提前跟江東預約營銷方案”
“不急，沉澱下來，才能做好品質。”
陳凱哥恍然想到一個可怕的現實。
現在的周餘棠，貌似已經打通了整個娛樂行業上下游產業鏈。
除去了傳統電視領域的人脈，江東系院線穩步發展，位居全國前十，貓眼app也是市場老大。
最厲害的還是抖音強勢崛起，在年輕人羣體裡大火，直接帶動了影視作品的營銷方式更新換代。
如今在周餘棠掌舵之下的江東系。
宛如一個不可名狀的龐大陰影，籠罩着整個天朝娛樂圈。
聯想到自己的處境，陳詩人難免有些懷才不遇、心中慼慼然之感。
“老公，你沒事吧？”
“我沒事。”
陳詩人沉聲應道，眉頭微皺，“阿瑟怎麼樣？”
“很好啊。”
說到兒子，陳虹臉上浮現出笑意：“我去訓練營裡看他了，阿瑟真的很乖很努力。”
“先把基礎打好，以後的路纔好走。”
夫妻之間多聊了幾句，陳虹手裡還有事情要處理，也沒過多打擾。
“事已至此，多思無益，做好手裡的事！”
“只要《妖貓傳》一鳴驚人，那麼失去的一切，都能夠回來！”
深呼吸一口氣，陳詩人的眼神又重新堅定了起來.
精神點，陳鎧哥！
你是天賦不凡的名門之後，註定是要成爲引導天朝電影潮流的人。
而不是一個爲了迎合、討好、取悅觀衆的庸俗導演！
飛機落地首都國際機場。
即便周餘棠已經戴了口罩，全副武裝。
卻依舊被認了出來，繼而引起了機場小範圍騷動。
“周總，恭喜《愛樂之城》拿下六項奧斯卡大獎。”
“謝謝。”
“請問你對楊梓與秦俊傑戀情曝光怎麼看？”
“不太清楚，回頭問問。”
眼見得機場人羣有越聚越多的趨勢，周餘棠果斷結束了採訪。
在保鏢的開道之下，殺出了一條血路，成功上了來接的商務車。
對於當下轟動楊梓戀愛瓜，周餘棠還真不太清楚。
不過這種事情，問毛曉雨就對了，“小雨，楊梓什麼時候談的戀愛？”
“老大，你算是問對人了。”
毛小雨興奮的發了長語音：“兩個人早在拍攝《青雲志》就看對眼了，經常微博互動，暗戳戳秀恩愛的，還被拍到好多次約會呢”
八卦小天后的功力不減當年，周餘棠瞭解了下，便讓陳嘟靈聯繫周淑芳處理。
這種事情，他肯定不會多過問，倒是好萊塢那邊，因爲奧斯卡“信封門”，已經鬧翻了天。
最佳影片頒錯這種烏龍事件，實際上對於獎項的公信力都有損害。
負責計票的普華永道會計事務所在第一時間發表了聲明道歉。
然而羣情激沸，極難平息，普華永道方面，索性把負責計票團隊的會計師布萊恩庫利南推出來扛了這口鍋
清晨時分。
淺金色的曦光，穿透路邊梧桐樹的枝葉，在地面上灑落點點斑駁光影。
一輛出租車停在了江東大樓下。
樑文封跟徐金從車上下來。
兩人不約而同的擡頭，望着江東大樓的玻璃幕牆，折射出耀眼的光。
“老徐，你洗頭沒有？”
下意識地扯了扯領帶，樑文封感覺喉嚨發緊，第三次整理自己的西裝。
這玩意兒，穿着是精神板正。
但平時習慣了一身簡約舒適的休閒套裝，突然換上了西裝，感覺像套了層不合時宜的殼。
只是今天的場合比較重要。
即將要見到那位，換上壓箱底的正裝，也是對其尊重。
“穩住。”
好友徐進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輕鬆，咱們準備得夠充分了。“
樑文封點點頭，腦海裡又過了一遍策劃書的內容以及措辭。
完整的策劃書就裝在包裡。
那一疊A4紙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數據和圖表，這也是他們熬了許多個通宵的成果。
“你好，我是樑文封/徐金，我們約了周總。”
“請兩位跟我來。”
大廳，穿着職業套裙的清秀前臺，對過兩人身份信息，便引人上了電梯。
咕咕~~
盯着不斷跳動的數字，樑文封尷尬的老臉一紅。
早上起得太早，沒吃早飯就過來了，前臺姑娘帶着善意的笑道：
“周總這會兒在開早會，大概要半個小時，兩位可以隨便逛逛，餐廳那邊，有免費的早餐。”
“額，謝謝。”
樑文封跟徐金對視一眼，還是決定填飽肚子再說。
“握草，早聽說過江東食堂牛逼，名不虛傳！”
“一個字，屌！”
網上時常有各個大廠的員工用Vlog的形式，曬工作日常，其中江東家是公認的業內頂尖待遇。
親身體會過後的樑文封跟徐金兩人，算是有了深切的認知。
腸粉、蝦餃、叉燒包三件套，吃到胃暖心舒，那邊的會議還沒結束，兩人有專人帶着，頗有興致在江東大樓逛了逛。
就在五樓走廊兩側，放眼望去，掛滿了簽名的藝術海報。
有《想見你》、《潛伏》、《甄嬛傳》、《孤膽特工》、《失戀三十三天》.
其中有周餘棠的成名作，也有江東娛樂旗下藝人們的劇照。
由江東娛樂出品的近十年來內娛爆款影視作品，皆在其上。
還有一個獎盃收藏室，隔着玻璃望去，頗具視覺衝擊力。
樑文封在浙大讀研那會兒，周餘棠正好出道拍了《想見你》。
彼時莫比烏斯環時空穿越的概念，當真是新穎震撼，他跟徐金兩人還討論過劇情。
後來也是親眼見證周餘棠平步青雲。
不誇張的說，周都督在八零、九零後心裡的地位，幾如神話。
誰能想到，幾年後他們會有機會和這位已成傳奇的大人物面對面談合作。
“怎麼樣，老樑，慌不慌？”
“慌個毛，能有交流的機會就是賺。”
兩人簡單逛了下，先前的緊張感倒消散了許多。
畢竟也不是剛出校園的菜鳥，自從成立了幻方量化以來，去年推出首個AI模型。
利用深度學習算法，生成股票倉位模型，上線實盤交易，手裡管理的資金規模達到了10億。
在龐大的金融業內，也算是小有名氣。
“兩位久等。”
沒多久，一身職業套裙的陳嘟靈，娉娉婷婷的朝着兩人走了過來，面帶微笑着做了個請的手勢，
“請跟我來，周總在等你們。”
“哦，好。”
樑文封跟徐金兩人微微愣了一愣，隨即迴歸神來。
跟着那道美麗的倩影電梯直上頂樓，心裡不無感慨。
都說周餘棠身邊美女如雲，今天是真長見識了。
就陳嘟靈這樣貌身段，放在浙大里邊，絕對是嘎嘎亂殺的校花級別美女，甚至比一些女明星還要漂亮。
“周總，人到了。”
陳嘟靈敲了敲門，面帶微笑道。
樑文封與徐金兩人的目光，循着透過落地窗灑進來的陽光看去。
一眼就看到了正低頭簽字的周餘棠。
他比電視上看起來還要年輕英俊。
只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襯衫，袖子隨意地挽到手肘，手腕上還戴着塊有點陳舊的歐米茄腕錶。
詹姆斯·邦德電影開場時出現的經典圖案。
記性很好的樑文封，瞬間就想到了媒體報道過的新聞。
貌似這是劉施施送他的定情信物。
“周總，您好。”
“抱歉，剛開完早會。”
周餘棠放下了手裡的簽字筆，起身將兩人迎到了會客區的沙發上。
他自坐了主座的單人沙發，樑文封跟徐金則坐了黑色的皮革長沙發。
“我們也是剛到，還在江東餐廳蹭了頓飯。”
戴着副黑框眼鏡的樑文封，看起來有些文氣，接過了陳嘟靈給倒的茶，還沒忘記道謝。
“聽說你們是浙大畢業的？”
目光在兩人之間掃過，周餘棠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興致。
“是的，周總。”
徐進接過話頭，“我們都是江東的忠實觀衆。”
周餘棠放下喝了一口的茶杯，笑了笑：“你好像對我的作品很熟悉？”
“基本上都看過，《赤伶》刷過三遍，很精彩。”
想要拉近彼此的關係，往往需要最簡單原始的溝通方式。
聊了十來分鐘，沒有談正事，直至樑文封跟徐金兩人看到張藝鳴跟另外個業內技術大佬陳志軍一起走了進來。
兩人瞳孔地震。
字節跳動現在的市值千億的龐然大物，張藝鳴早已經名動天下，
陳志軍也不是泛泛之輩。
這是哈工大出身的猛人，百度鳳巢廣告算法工程師。
因爲成績出衆，短短几年內坐火箭般的晉升T9主任架構師。
被字節挖走以後，痛失愛將的百度李總，甚至在公開場合放了炮。
周餘棠要投幻方量化，但也不是拍腦袋就做決定。
畢竟他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
涉及到了專業的領域，當然要找專業人士給出建議。
既然眼下人已經到位，那便直接進入了主題。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樑文封和徐進詳細介紹了他們的策劃書——利用先進的數學模型、算法和大量的數據，開發各種量化投資策略。
張藝鳴跟陳志軍，時不時提出一些犀利的技術細節問題。
字節的算法相當厲害，陳志軍也是專家中的專家。
這種級別技術大拿的交流，跟旁人完全不在一個頻道。
什麼數學與代碼，什麼自然語言，周餘棠聽起來很是吃力。
他也沒有不懂裝懂微操加入討論，主要以傾聽爲主，時不時地問上幾句。
一直聊到四點多才散會，周餘棠當場拍板，初步確定合作意向，剩下的合同交給明天法務對接。
“挺牛逼的。”
等兩人走後，陳志軍一口氣灌了半瓶水，評價道：“專業能力過硬，思路超前，能不能挖到字節來？”
“字節人才夠多了，讓他們自己玩。”
“真要玩這麼大？”
張藝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給出了謹慎的建議：“這種體量的資金，可不是鬧着玩的。”
他在某個領域是絕對的天才，但性格更加偏向保守。
周餘棠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是要玩這麼大。”
第二天。
樑文封跟徐金再次來江東大樓。
跟法務對接完後，兩人很爽快在合同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有什麼可猶豫的？
江東大都督帶飛局，能爲他們解決很多麻煩，可以省下更多的精力投入研發。
“周總，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樑文封和徐進對視一眼，還是樑文封開口道：“爲什麼選擇找我們？這麼大一筆資金.”
“因爲我有錢。”
江東大都督全球空降，在好萊塢吸了那麼多血。
下重注收購利物浦俱樂部，收益匪淺，還有一大筆資金，自然也要積極運作起來。
一個天朝人，想在阿美利加掌握話語權，無異於是天方夜譚。
但也可以另闢蹊徑，比如通過幻方量化，在美股市場上小試牛刀。
當然，周餘棠的牛刀，對於樑文封跟徐金兩人來說，簡直就是屠龍刀。
現在幻方量化的體量，要是能拿到江東系資源，也無異於是鳥槍換大炮。
因爲現在的周餘棠，不只是在天朝底子很厚，連國外也有一定的人脈關係。
“.”
如此樸實無華的理由，竟讓樑文封跟徐金無言以對。
陽光透過落地窗斜斜地照進來，給周餘棠那張完美的側臉打上物理光影，笑容燦爛到有些耀眼。
這時候的周餘棠。
簡直比特麼蝙蝠俠還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