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裡不能拍攝。”
突然看到個腰比水桶粗的黑妞，嘴裡哇哇感嘆，還掏出手機準備拍照，陳嘟靈連忙出聲提醒。
“騷瑞，這太壯觀了。”
黑妞聳了聳肩膀，收起了手機，也沒當一回事兒。
“周總，迪士尼的人已經到了。”
“不急。”
周餘棠還是按照自己節奏來，等完成了既定拍攝工作，把劇組交給郭凡，纔去了酒店。
迪士尼的精英團隊參觀完劇組，也沒有乾等着。
早去了提前訂好的希爾頓酒店稍作休憩，順便商量談判策略。
雙方的正式見面，安排在了晚上，在宴廳見到周餘棠的時候，那位姜總滿臉堆笑，相當客氣：“周總，久仰久仰，本來上週就該跟周總見面，可惜集團總部有一樁收購要談.”
周餘棠聞言，眉毛稍稍上挑。
他知道這位姜總在說什麼。
迪士尼上週正式宣佈，通過內部評估，將重金收購福克斯，在好萊塢掀起了驚天波瀾。
就連懷特豪斯的那位都驚動了。
星夜連線福克斯話事人魯伯特·默多克、即文迪姐的前夫哥，來了場直接對話。
這位姜總說這些話的意思，無非是想要彰顯迪士尼的氣魄，以期在接下來的談判當中佔據更大的主導權。
可惜，周都督又怎麼會吃他這套，當下並不接茬，只淡然一笑，說道：“今天劇組比較忙，讓姜總久等了。”
“不要緊的，我們正好休息下。”
客套寒暄，自不可免，整個飯局有江老闆在其中穿針引線，氣氛還算融洽。
你吹大都督呼風喚雨，江東如日中天，我誇你底蘊深厚，拳打華納，腳踢環球。
你說下個月的金球獎醜爺有望折冠，我贊迪士尼樂園落地滬上，遊客絡繹不絕，可謂盛況空前。
反正啥都能嘮，絕口不提項目的事情。
樸實無華的商戰大抵如此。
陳嘟靈在記錄會面過程，險些繃不住了，心道：“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麼聊齋？”
從宴廳聊到茶室，那位姜總纔有些坐不住，挪了下屁股，正式進入主題，
“周總，我在總部開過會，高層很重視你，這次也是帶着很大的誠意過來跟你談。”
“這麼說，我先前提出來的條件，貴方也都可以全盤接受咯？”
舉起茶杯，輕輕抿上一口，周餘棠意態閒適的說道。
“周總，我說實話，你的這些條件具體現實起來，確實有點不太樂觀。”
姜一可一臉爲難之色：“很多事情，沒有過先例，因此總部爭議很大”
說了一堆自己的難處，他伸手指着身邊一位中年白男，鄭重道：“我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克里斯·班德，是總部請來製片人.”
“你好，周。”
“克里斯，很高興在這裡見到你。”
周餘棠對其有幾分印象。
此人主導過好萊塢青春片《美國派》系列，包括《蝴蝶效應》、《死神來了》、《宿醉》、《貓狗大戰》等項目，全是他經手操盤，算得上是好萊塢的金牌製片人。
“周先生，有機會能跟你合作，是我的榮幸。”
克里斯·班德跟周餘棠互相握了握手臂，接着說：“我們的團隊，已經準備好了劇本，請你過目一下。”
出於禮貌，周餘棠接過他遞過來的文件，打開掃了眼。
果然不出他所料。
對中國文化無知的好萊塢編劇們，把家喻戶曉的中國故事，往他們記憶中的西方中世紀騎士模式裡套。
最後不用多說，整個本子的基調就是不倫不類。
姜一可在旁邊施展三寸不爛之舌：“周總，機會難得，相信這次合作，無論是對你還是對我都有很大的好處。
不如大家各退一步，我可以向總部申請，給你爭取基礎票房分成在原先的基礎上，再提兩個百分點，再加入票房分階分成模式.”
“演員的選擇，決定權也在你，包括配套的後續營銷，一定確保你在項目的主導地位，後期剪輯由我們迪士尼最頂尖的團隊爲你服務.”
巴拉巴拉的講了一大堆，連帶着手勢，顯然在來之前就做過充足的準備。
聽起來也似乎很有說服力，可週餘棠就是不爲所動，把劇本丟到了一旁：“姜總，你說的很好，但我還是堅持我的想法。”
“周先生，我們已經做出了很大的讓步，你也應該體現相應的誠意纔對。”
迪士尼團隊裡，那個肉彈黑妞道：“你是聰明人，應該清楚能跟我們迪士尼合作，對於你而言，有多大的好處。”
“騷瑞，我不太清楚。”
周餘棠身子朝後一靠，翹起了二郎腿，好整以暇道：“今天就到這兒吧，各位遠道而來，今晚好好休息，後續有什麼問題再溝通。”
你有你們的誠意，我有我的底線。
周餘棠做事，更加註重從實際出發，勝過眼前的浮名虛利。
想讓他接手《花木蘭》，後續電影的票房分成是必不可少的的條件。
但更重要的是劇本＋劇組控制權＋最終剪輯權諸項大權缺一不可。
他要的，是絕對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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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克，簡直就是獅子大張口！”
“這是不可能的事，絕對不能答應他！”
“竟然敢開這些過分的條件，一個天朝人，還真以爲自己能在好萊塢爲所欲爲嗎？”
這次見面無論如何都說不上順利，有點不歡而散的意思。
回到酒店後，迪士尼團隊關起門來開了個視頻會議。
其實許多條件，都是總部吩咐的意思，姜一可也無法作主。
他也只是聽命行事的高級打工人而已。
江東與迪士尼兩家就利益進行拉扯，涉及到了商業機密。
八面玲瓏的江老闆並沒有參加，只找了個藉口喝茶去也。
但他還留了人看着，只看雙方神情，倒也不能猜出雙方沒有談妥。
江老闆特地先給姜一可致電安慰，表示自己願意從中轉圜。
差點叫姜一可感激涕零。
轉頭江老闆就找上週餘棠：“周總，真的不多考慮一下？”
“再說吧。”
周餘棠淡然一笑：“可能大家沒有緣分。”
既然談不攏，那就一拍兩散。
他又無所謂，手裡的項目都做不過來，沒道理慣着洋人。
既然把話說到這份上，江老闆便不再勸。
他跟周餘棠合作過，知道其做事風格，只是來時從姜一可口中得悉迪士尼大概底線，心裡仍不免有些唏噓，
“放給天朝任何一位導演，這都是絕對無法拒絕的優渥條件，周餘棠竟然就這麼拒絕了。”
“這場談判的主動權，掌握在他的手上。”
江老闆心思微微一轉，臉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一副義憤填膺的神情，替周餘棠抱不平：
“不是自己人，做不到完全信任，合作起來也沒什麼意思。”
“是江總說的這個道理。”
“周總，我這邊有個項目，可以跟你談談。”
帶路是人情，抱大腿是生活。
江老闆有自己的小算盤。看到《無雙》票房賀歲大爆，吸金如麻，他在家急得團團轉。
英煌集團今年連出四部十億票房電影，徹底起飛。
整的港圈那些老燈們熱血沸騰，都已經喊出了讓香江娛樂圈再度偉大的口號。
只有江老闆知道。
英煌能有今日之造化，背後都是周餘棠在推動的結果。
這麼粗的大腿，誰不想狠狠抱住呢？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迪士尼跟周餘棠談成項目，又不會分他一毛錢。
玩什麼命啊？
帶路牽線就算人情到位了。
江老闆一門心思想着找周餘棠聊自家的《寒戰3》。
這《寒戰》系列，被稱爲繼《無間道》之後，香江影壇最有影響力的系列警匪電影。
整個系列電影的格局宏大，讓人眼前一亮。
又拉上週餘棠，不遺餘力的營銷，前兩部票房大賣。
嚐到過甜頭的江老闆，看着鍋裡的這口肥肉直流口水。
一說起自家的《寒戰3》項目，那叫一個情真意切：“周總，我是帶着誠意來的，劇本、製作、後續宣發，都可以交給你來做，不知你意下如何？”
你迪士尼不敢答應的條件我主動來提！
你迪士尼把握不住的大腿我來抱！
安樂安樂，只求一個安樂躺贏。
“劇本做得怎麼樣了？”
周餘棠好整以暇的問道。
距離第2部過去好幾年，按照江老闆的做事風格，項目應該早就在議程上纔是。
“不太好搞。”
江老闆搖頭苦笑：“攢了兩個本子，我覺得不太理想，正要請周總給把把脈.小李？”
小李是江老闆的愛將，就是剛剛望風報信那位。
一個擁有M字髮型的中年男人，很是能幹。
被老闆一喊，很快躬身過來，雙手遞着平板，特意打開了文件。
周餘棠看東西的速度很快，一目十行的掃掠，不過十來分鐘，便將平板放到一邊。
江老闆倒有些希冀地問道，“怎麼說？”
“差不多就那樣，沒什麼驚喜。”
周餘棠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慢條斯理的說道：“江總，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繼續玩警匪臥底反轉那一套，等於是在螺絲殼裡做道場，怎麼也不可能超過《無間道》的。”
“難就難在這裡。”
江老闆嘆了一口氣：“現在這個題材是真不好做，前面能拍的都已經拍爛了，周總有什麼想法？”
《無間道》屬於是香江娛樂黃金年代裡的高光，基本上把警匪臥底賽道走絕了。
周餘棠道：“那就換個思路，把視角轉換的再低點，比如以一個記者跟臥底阿sir還有前作的吵架大王二人組，多視角幾線並進展開故事”
“吵架大王二人組是？”江老闆忍不住問道。
“郭天王跟樑嘉輝，誰能吵架吵得過他們。”
“哈哈！”
江老闆嘴角微翹，樂道：“那確實，你繼續。”
這兩位在警察總部吵架，大概也是寒戰系列的名梗。
不過，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因爲周餘棠接下來說的有點炸裂。
“某些包藏禍心的西方勢力反派，想要在香江組織搞事，給天朝內地埋雷，被記者拍到了證據，接下來就阿sir跟西方特工開打.”
“情節爆點有了，動作場面到位，如此一來，主題還比起前兩部完成了昇華，大有可爲嘛！”
唐人一哥的那位好兄弟，在寒戰系列前作裡，定位大概就是類似西方餘孽走狗。
但此前還從來沒有人如此直接的拍過類似題材的電影。
就連寒戰系列，也是遮遮掩掩，有點謎語人的感覺。
聽周餘棠講完，江老闆一時間竟愣住了。
一方面是被電影的格局所震撼，怦然心動，帶入觀衆的立場，他覺得比常規警匪片有意思。
但另外一方面，卻又有些顧慮，開口問道：“周總，玩這麼大，能過審？”
不是，這也是能拍的嗎？
“好萊塢都有碟中諜，特工大戰，爲什麼不能拍？”
“反正大概這麼個調子，具體細節後續再完善一下，事在人爲，想想辦法咯。”
周餘棠輕描淡寫瞥了他一眼，開玩笑似的說道：“江老闆你面子大，說不定有機會哦。”
《時代》盛評江老闆爲周餘棠之前、亞洲影視行業最成功的幕後巨擘。
確實不是空穴來風，在周都督登頂內娛的前二十年間，此人在影壇掌控雷電。
九十年代的經典作品《小倩》，還有老田被封殺的《藍風箏》，背後也有他的影子。
諸如《臥虎藏龍》、《英雄》、《十面埋伏》，全是江老闆在幕後操盤運作。
能把海外發行做到華人第一，很多人都低估了他的影響力。
“嘿嘿，我哪有周總你面子大？”
又問了《寒戰3》相關事情，瞧着江老闆好像有點按捺不住，周餘棠不緊不慢的說道：
“要做的話，最好再等個兩年？”
“爲什麼還要等兩年？”江老闆不解道。
“市場情緒。”
周餘棠淡然笑道。
有前作ip積累，民間情緒到位，故事有反轉，有動作爆點。
一部具備了市場情緒引導的商業片電影，可以算是削弱版的《戰狼2》。
要是真拍出來，不說現象級大爆，周餘棠有把握，票房至少不會比前作低。
周餘棠只說了個大概，也不擔心江老闆轉頭拿了劇本創意自己搞。
都是圈子裡有頭有臉的人，斷然不會如此短視。
“江老闆，你慢慢想。”
只低頭喝茶發消息，收到了一姐的視頻邀請，到了該時間管理的時候，周餘棠起身告辭，
“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
旁邊的江老闆親自送出門之後，回到座位上，卻是如芒在背、如坐鍼氈。
他養氣功夫極佳，表面上看起來風輕雲淡，可此時內心着實不太平靜。
種種心思紛紛浮動，神情之間，有三分震驚、四分恍然，以及剩下三分諱莫如深的異色。
作爲江老闆得力干將的李秘書，跟着他風裡來雨裡去。
見慣了江老闆左右逢源、呼風喚雨，這還是首次在自己老闆身上，見到這樣表情管理失敗的場面。
連茶都沒了，還舉着杯子。
李秘連忙給他添水，好奇問道：“老闆，周都督剛說了什麼？”
“踏馬的。”
快修煉成精了的江老闆眉頭一皺，越想越覺得此事並不簡單，口中喃喃道，“都在說他簡在帝心、聖眷優渥，難不成還真是入宮寫青詞？”